五年前的事情,我從王先生和他們自己的嘴裏,多多少少已經了解了一些,但這五年來他們到底經曆了什麽,我卻知之甚少,唯一知道的,就是張哈子一直待在老司城,哪裏也沒去。
當我這個問題問出口之後,借着悍馬車内的氛圍燈,我看見吳聽寒的神色之間出現了一抹柔和,那是她冰冷面容下,罕見的神情,雖然僅僅隻是昙花一現,但仍是看得我差點驚呼‘奇迹’二字!
我知道,能讓這冰山一樣的女人,露出如此神情的,一定是他們曾經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經曆。
我沒有八卦之心,也不好奇她與他們之間的糾葛,我僅僅隻是想知道,他們二人在五年前那件事發生之後,都經曆了什麽。畢竟現在的我,就相當于五年前的洛小陽,知道他的事,我也好有個前車之鑒。
吳聽寒臉上的神情很快就恢複之前那副冰冷,然後輕啓檀口,講了句,他并不是一直待在老司城,眼睛剛瞎那會兒,他去過很多地方求醫,國内的,國外的,但凡有一線希望的,他都去過。
我知道她說的他,是指張哈子。
我講,難道都沒治好?
在我看來,演個戲騙騙遊客,随随便便都能拿出一百來萬的人,應該是不差錢。既然不差錢,現在醫療水平這麽發達,按理來說應該治得好才對。
但吳聽寒搖了搖頭,講,所有方法都試過了,沒用。
一想到張哈子是半途而瞎,我心裏就一陣難受,畢竟那種苦楚,隻有真正經曆的人,才知道有多絕望。特别他之前還那麽優秀,是整個匠門第一人,如今卻淪落至此,換做誰,應該都受不了這巨大落差打來的打擊。
我問,難道就沒有别的辦法了?比如說,醫術治不好,那你們匠門裏的匠術呢?
連百裏屍碑,九屍拜像這種神乎其神的東西都能弄出來,難道就沒辦法治好張哈子的眼睛嗎?
她搖頭,講,他和洛小陽也想過這個辦法,還親自駕車跑了一趟西邊,但最後還是失敗了。
我有些沒明白,問她,講,爲什麽去西邊?
她講,事情比較複雜,一時半會兒講不清楚。
我知道這是她的托詞,是她不想告訴我這個外人,但我還是厚着臉皮講,反正長途路遠,不着急,你慢慢講,我仔細聽。
吳聽寒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麽厚臉皮,略微沉吟了片刻後,還是對我開了口,講,你知道他這些年爲什麽要一直待在老司城,假裝算命先生,替人摸骨算命麽?
爲什麽要待在老司城我不知道,但他替人摸骨算命----那是替人算命嗎?他那是饞女遊客的身子!
至于爲什麽要待在老司城,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全國那麽大,旅遊景點那麽多,他大可以選個更加出名一點的景區,女遊客會更多,完全沒必要耗死在老司城。
畢竟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他就不怕自己是騙子的身份被人曝光,然後遭受社會主義毒打?
于是我搖頭,講,不知道。
廢話,我要是知道,我還問你?----心裏念叨這句的時候,我的頭是低着的!
她講,既然你認識王明化,而且他還幫你從你爺爺那裏得到這一身氣運,那你應該從他嘴裏聽過命和運的說法吧?
這個我确實聽過,王先生給我解釋‘改頭換面’和傳遞氣運的時候,都給我說過命和運之間的聯系與區别。
我講,命有長短,運有多寡。
她點頭,講,那你認爲張哈子的身上的氣運是多還是少?
我又不是你們匠人,沒辦法隻看一眼就得知對方的氣運是多還是少。所以我搖頭,很誠實的講,不知道。
她講,他能成爲六十年來匠門裏唯一能與洛朝廷齊名的匠人,你覺得他身上的氣運是多還是少?
你要早這麽問的話,那我不就早知道了嗎?
我講,那自然是滔天的氣運。
她又問,你覺得跟你爺爺留給你的氣運比,誰多誰少?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畢竟我爺爺瞞着老天爺偷了五十五年的氣運,然後還坑了陳谷子一把,截了他的百裏屍碑不說,還利用第一個墳坑裏的水,把方圓數百裏的陰人都整來九屍拜像,這份氣運,再怎麽不濟,應該和張哈子的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聽我說完這話,吳聽寒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裏寫滿了不屑。
她講,還記得出發之前,我問張哈子的話嗎?
我點頭,講,你問他要不要開井。話說開井幹什麽?那口井裏難道有什麽古怪?
她講,你知道那口井是誰的手筆麽?
我初初猜測,講,巅峰時期的張哈子?
她搖頭,講,巅峰時期的洛朝廷!
聽到這話,我精神都爲之一振,講,我們能回去一趟不,我突然覺得有點口渴,想喝一口井水!
開玩笑,巅峰時期的洛朝廷親手布置的水井,裏面的水絕對不是普通的水!
那一瞬間,我想到了西遊記裏太上老君的煉丹爐,天龍八部裏無崖子擺下的珍珑棋局,玄幻都市小說裏金手指自帶的系統空間……不管是哪個,得一就能成功逆襲,分分鍾登上人生巅峰啊!
吳聽寒沒有理會我,而是以一腳油門的實際行動來告訴我她的決定。
她講,那口井叫做‘鎖龍井’,專門鎮壓氣運的。
專門鎮壓氣運?那豈不是說,那口井裏的氣運,濃郁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那一瞬間,我想到了西遊記裏太上老君的煉丹爐……
我還沒想完,就被吳聽寒給打斷了,她講,你還記得張哈子當時怎麽回答我的麽?
我想了想他當時說的話,‘一共就屁大點兒東西,你也好意思讓老子開井?’
張哈子的話就好像是鐵巴掌一樣,扇在我的臉上,啪啪作響。
虧我還在吳聽寒面前說我爺爺給我的氣運能與張哈子相提并論,結果卻沒想到在他眼裏,不過就屁大點,這打臉打的,我恨不得找口井跳進去算球----依我看,洛前輩設計的那口井就不錯。
不過這也讓我明白了,他張哈子身上的氣運,遠超過即便有爺爺加持的我。
隻是,有這些氣運的我,都已經被各路匠人和無數陰人給盯上了,那他張哈子身負不可估量的氣運,豈不更是他們眼中的香饽饽?
而他現在眼睛又瞎了,匠術水平肯定受到影響,那他是怎麽保證自己相安無事的?
吳聽寒講,不是匠術水平受影響,是他眼睛瞎了之後,一身匠術毀于一旦。
什麽!?
張哈子沒有匠術了?
那他豈不是跟我一樣,變成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