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想到祠堂大廳裏那散落一地的牌位後,我的身子止不住顫抖起來。這麽多牌位,對方想寫多少名字,就寫多少名字!那豈不是就意味着,我爺爺要殺那麽多的人?
一想到這裏,在大夏天裏,我的牙齒竟然忍不住打起架來,在漆黑寂靜的院子裏,顯得格外突兀。
不過很快,我就發現了這裏面有個漏洞,于是我急忙對王先生講,我之前擺靈位的時候,看過上面的名字,都是已經死去的陳家先人,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不會死人?
我覺得我的想法應該沒錯,反正都是已經死了的人,難不成還讓他再死一次?
但王先生卻是深深的歎息一聲,講,其實牌位上有活人滴名字哈好些,最怕滴就是牌位上是已經死咯滴人滴名字。
我忙問,爲什麽?
王先生看了我一眼,然後冷冷的講了句,父債子償的道理,你沒聽過?
這話一出,我全身如墜冰窖。
王先生則繼續講,先人死咯殺不到,但他總有後人吧?隻要有後人,不管好多,都得死!所以有活人名字,哈隻要死一個,要是牌位上是死人名字,哼哼,那這個死人滴後人,都要去見馬克思!
大夏天裏,我全身上下,卻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
我們村的先人祖輩的牌位都供奉在這個祠堂大廳裏,如果王先生說的是真的話,那麽這麽算下來,我們村的人,的的确确都要死絕!
我戰戰兢兢問,難道就沒有辦法破解?
王先生一個白眼丢過來,沒好氣的講,要是沒得辦法破解,老子剛剛折騰半天是搞麽子,陪你玩過家家邁?
我想了想王先生剛剛做的事情,好像就隻是讓我回家換套衣服,然後雕了個跟我一模一樣的木頭人,這樣就破了請仙登位?
他講,請仙登位最講究死人滴順序,隻要打亂這個順序,自然就破咯請仙登位。
我記得之前問王先生該怎麽辦的時候,他對我說過,讓我先死。所以,讓我先死的意思,其實就是打亂這個死人的順序?
王先生點點頭,講,之前你爺爺屍體哈沒翻過來,陳谷子就帶人先後給你爺爺挖咯九個坑,這在你爺爺看來,他們這是鐵了心要讓他絕後,所以即便你爺爺成爲咯‘仙’,他最先要殺滴,也是他們九個。
王先生頓了頓,繼續講,又因爲你爺爺沒翻身就出咯殡,所以他們九個死絕以後,第十個就輪到你,這才符合沒臉見先人滴反作用。所以隻要讓你先死,打亂這個順序,請仙登位自然也就破掉咯。
我看了一眼那個被我爺爺棺材壓在下面的棺匣,講,所以你讓我換衣服,又弄出一個木頭人,其實就是讓我先死?
難怪王先生之前說,如果我不換衣服的話,一會兒死的就是我。我想,如果我不肯換衣服的話,現在躺在那個棺匣裏的,就不是那個木頭人,而是我了!
隻是,一個木頭人而已,穿上我的衣服,躺進棺匣裏,就算是我死了?要知道,我可是好好的站在這裏的啊!
王先生冷笑一聲,講,站在這裏滴隻是你滴魂,你滴身體可沒在這裏。
我一開始沒懂王先生的話,還被吓了一跳,可一想到王先生在我家院門口擺下的那個奈河橋,我之前的疑問似乎就迎刃而解了。
王先生講,看來你已經想明白咯。
我點點頭,表示自己确實想明白了。
我現在雖然活生生的站在這裏,但因爲王先生在我家院門口擺了座奈河橋,所以從理論上來講,我的身體其實已經被困在我家院子裏了,而跟着王先生走到祠堂的,其實隻是我的魂而已。
但每一個完整的陽人,都是有身體又有魂,所以王先生特地在我家雕刻了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木頭人,并且我我之前穿過的那套衣服給木頭人穿上,這就相當于那個木頭人是我的身體了。
當然了,并不是每個人雕一個木頭人,然後穿上衣服,就能代替那人的身體,這裏面還有很多講究,隻有他們木匠一脈的人才知道怎麽用。至于具體方法,我也問過王先生,但他沒細說,隻說了一句,等你能閉着眼睛雕出一個人的時候,再來找我。
所以從我家出來之後,雖然我還是我,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我的身體和我的魂,其實已經分開了,隻不過我和身體挨的很近,所以看上去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然後到了祠堂之後,王先生把那木頭人放進棺匣裏封死,就等于是我的身體被裝進棺匣----什麽樣的人才會躺進棺匣裏并且被封死?死人!
所以就相當于我已經死了,那這請仙登位的局,自然就被破了。
當我想明白這一切的時候,我再看向王先生的時候,已經不再是之前那種質疑,而是滿心滿肺的佩服。
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就想出這麽精妙絕倫的破解之法,我除了對他五體投地之外,再想不到任何詞來表達我對他的敬佩之情。
但王先生卻講,你分析滴大方向沒錯,但哈是有些細節你沒注意到。比如我爲麽子要在棺匣裏劃線,又爲麽子要用你滴孩子套到斧頭上砸棺材闆子?哈有,我爲麽子要到木頭人嘴裏放七粒米?
爺爺的事情解決了之後,王先生的興緻似乎比之前高出不少,竟然會主動提及他手段裏的一些細節。要知道,之前都是要我開口問了,他才不情不願的給我解釋一二。
聽到王先生的問題,我除了搖頭,還是搖頭。
王先生講,前兩種都是爲咯造成一個迹象,你曉得是麽子不?
我想了想王先生之前在棺匣裏用鑿子劃線,和用鞋子套着斧頭砸坑的位置,再對比我和木頭人躺進去的位置,猛然發現,王先生劃線的位置,基本上都是我手能碰到的地方,而他砸坑的位置,則是我腳能踢到的地方,所以……
想到這裏,我整個人如芒在背,很不舒服。再看向王先生的時候,敬佩的同時,心裏多了一絲恐懼。
王先生笑着問了句,看你這表情,應該是想到咯。
我點頭,講,你劃線和砸坑,都是爲了造成把我活埋的迹象。
隻有被活埋的人,才會在棺材裏用手抓出那些線條,用腳踢出那些坑洞來。而木頭人臉上驚恐的表情,不就是臨死之前的絕望神情嗎?
所以,如果當時我沒有去換衣服,王先生爲了拯救整個陳家村,是不是真的會把我給活埋了?
我不敢去做這樣的假設,畢竟沒發生的事情,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結果。再說了,用一命換整個村的命,怎麽看都很劃算。
王先生講,确實是活埋,但你曉得爲麽子要用活埋這種方法讓你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