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的話總是這麽驚悚,吓得我急忙問,換不換衣服,跟死不死還有關系?
他講,換衣服,活;不換,死。你選一個。
這還用選?
我拉着王先生就往我家走,一邊走還一邊講,王先生你走快點兒……你這是什麽眼神,你不會以爲我是怕死吧?我這是擔心耽誤太久,祠堂裏會出事!
王先生一把甩開我的手,用斧頭把祠堂的門檻卸了,然後正反換了個向,又重新給裝了回去。
弄好這些之後,王先生才跟我朝着村尾方向走去。
從出了祠堂院門之後,王先生就走在我身後,距離我始終落下半個身位,即便我有心要等他一下,他也不會走上前來,而是伸手拍拍我的肩,讓我不要一會兒快一會兒慢。
今天的月色不怎麽好,時不時的還有雲層遮擋,以至于走在路上的時候,我們印在地面上的影子時隐時現,給人一種很荒誕的感覺,就好像是有人突然從旁邊蹿出來站在我面前一樣,惹人心驚。
我以前不是沒有走過村裏的夜路,但不知道爲什麽,我總感覺今天晚上這條路,和以前相比有些不一樣。但具體是哪裏不同,我一時半會兒卻又想不起來。
爲了幻覺内心的恐慌,我故意找王先生說話,問他,現在去換衣服是個什麽講究?
王先生講,我要你身上滴這套衣服有用。
要我這件臭衣服有什麽用?之前搬木頭的時候,我全身上下都濕透了,雖說汗水已經幹了,但這汗臭味肯定還留在衣服上。
于是我講,王先生,我屋裏還有其它衣服,我可以給你找套幹淨的。
沒想到王先生卻拒絕,講,隻能是這套,其它衣服都要不得。
我又問,那你要這套衣服搞麽子用?爲麽子我其它的衣服不行?
他講,講不得,講咯之後就不靈咯。
我剛想回頭問爲什麽說出來後就不靈了,結果就被王先生一巴掌扇在我後腦勺上,然後就聽到王先生的呵斥聲,講,狗日滴,你自己想死莫帶到(别連累)我,大半夜滴你回頭,是嫌自己命長咯?
這是王先生第二次讓我不要回頭了,難道老一輩說人的雙肩和頭頂各有一把火,一旦回頭就會把肩上的明火吹滅這些民間俗語都是真的?
王先生講,難道哈能是假滴?
我找準機會,問出之前的問題,講,那大城市裏那麽多人半夜回頭,爲麽子都沒得事?
他講,你自己也講咯,那是大城市。我問你,哪個大城市裏頭沒住個幾百萬人?就算回個頭,把肩膀上滴明火吹熄咯,身邊啷個多人,一哈就點燃咯,要麽子緊(有什麽關系)?
我頓時松了一口氣,講,所以隻要到大城市裏頭,就可以随便回頭咯?
王先生講,其他人可以,你不行。
我講,爲什麽?
他講,你一個晚上睡瞌睡都要睡到棺材上頭滴人,是沒得資格回頭滴。當然咯,要是你自己想死,你就盡管回頭,不過你最好是找個沒得人滴地方,千萬莫帶到我!
我講,又不是我自己想睡棺材滴,那不是被我爺爺勾魂了邁?
王先生沒好氣的講,昨天晚上可以講是你爺爺勾魂,那剛剛又啷個解釋?
剛剛?什麽剛剛?
王先生講,你忘咯,剛剛你醒來滴時候,是睡到哪裏滴?
我仔細想了想,然後猛然發現,我是睡在王先生給我打造的那副棺匣裏的!
我急忙問,難道不是你把我抱進去滴?
王先生大罵,放屁,你又不是公主,我爲麽子要抱你?是你自己閉到眼睛走進去睡下滴,哈是攔都攔不住滴那種!之前沒跟你講,是怕你黑挫(吓到)。
所以王先生,你是覺得你現在告訴我,我就不會害怕了嗎?
王先生繼續講,你現在是一個半條命都埋進棺材滴人,三魂七魄掉咯兩魄,這副身體更是不曉得被好多陰人盯到滴,要是你再一回頭,肩膀上滴明火一熄,嘿嘿,你講會有麽子後果?
我哪裏知道會有什麽後果,我隻知道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王先生講,陰人上身,三魂讓位,等到那個時候,你滴身體哈是你滴身體,但你永遠都不是你咯。
這這這,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鬼上身嗎?!
我吓得全身冷汗直流,完全沒想到在棺材上(裏)睡一覺,我的三魂七魄就會掉一個!
于是我急忙問王先生,我爲什麽又跑進棺材裏睡覺了!不是說隻要把我爺爺的屍體翻過來,我就沒事了嗎?怎麽還會繼續睡在棺材裏?
王先生看了我一眼,講,有人不想你活下去。
聽到這話,我當時就傻了,我一個大學生,和社會接觸的就少,别說是死仇了,跟人結仇的機會都少,誰會有那麽大的怨氣,想要我死?
我問王先生,是誰?
王先生搖了搖頭,然後講,要是曉得就好咯,就是因爲不曉得,所以我才講你們村子這潭水深得很。唉……要是處理不好,老子一世英名,都要栽到這裏!
這話我聽他說過,當時是我給他說了祠堂靈位的事情後,他看了一眼神龛後說的。隻是當時我聽不明白,而現在----雖然也不是很明白,但多少比之前好清楚一些。
至少,我現在十分确定,不是我爺爺要害我,而是另有其人。
隻是,我确實不知道我到底得罪了誰。
王先生講,不一定是得罪咯人,别人才想要你死。
我頓時又懵了,如果不是這樣,誰會無緣無故要我死?
當我還想繼續問的時候,王先生突然伸手抓住我胳膊,對我講,小娃娃,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
我腦子裏本就一片漿糊,聽到王先生的問話後,更是懵圈,于是搖搖頭,反問一句,哪裏不對勁?
他講,難道你不覺得我們走得有點久咯邁?
被王先生這麽一說,我瞬間反應過來,的确,我們村就這麽大,祠堂位于村子中央,我家在靠近村尾的方向,中間有一段路的兩旁是種滿稻谷的水田。
從村中走到村尾,以我們兩個人的腳力來算,怎麽也該走到了。
可我們走了有一段時間了,别說是從村中走到村尾,就是從村頭走到村尾也該走到了,結果左右看了看,竟然還在田邊晃悠。
我急忙問王先生,爲什麽會這樣?
王先生一字一句講,鬼打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