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恩的話沒有道理嗎?不,很有道理。
隻要答應了他的條件,就會有大把的錢入手,在現實中,立刻就可以完成階級的躍遷,這對于買醉的菠蘿來說,絕對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亨恩已經将他的誠意擺了出來,而且是直接将底牌全漏出來的那種,這是最好的條件,買醉的菠蘿知道,如果他有心,甚至可以在之後,謀奪聯盟真正主導者的地位。
可是與亨恩見面之後,這幾天裏,他一直沒有答應亨恩的條件。
他看向王富生,看着這位老朋友,想要從這位某種意義上,跟他走了一種道路的人,是個什麽說法。
“菠蘿,亨恩的誠意絕對是有的,在這方面上,他比你要急迫的太多,他隻是一個融資者。”王富生沉吟了一下,終于還是開了口,“你應該是掌握了藍水晶的制造技術對吧?”
買醉的菠蘿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這已經不算是什麽秘密了。
“你有着退路,但是亨恩沒有,但是亨恩已經将自己所能拿出的都拿出來了,如果從利益的角度,我覺得你答應下來是最好的,因爲你們并不是沒有競争對手。”
王富生的語氣平淡,亨恩坐在他的旁邊,神色有些變化,但最終還是微微搖了搖頭,沒有在說什麽。他知道,買醉的菠蘿也會知道這一點的,哪怕此時想不明白,後續也能想明白,這也是他爲什麽會直接把底線給開出來的原因。
“起始星球不止一個,如今的玩家人數已經到了一億,而且還在不斷的增長。”
“你的基本盤,說白了就是蘭諾而已,跨星際的貿易,你暫時還是比較弱勢的。而亨恩的跨星際貿易,已經形成了一個非常好的局面,人脈這一塊基本也搭了起來,再加上聖靈山脈的基本盤,以及收攏了一部分庫萊德的玩家,他的局勢看似很良好,你們兩個的勢力似乎并不成正比,但是……”
王富生幽幽的道:“我說了,玩家的人數太多了,這個遊戲,似乎真的是要朝第二世界發展。你們兩個所代表的勢力,說白了,也隻是在古爾奧塔稱雄而已,而其他起始星球的玩家,就算是亨恩也幹涉不了多少。”
“在多納爾,最大的玩家勢力,始終是我打造的反抗軍,而其他起始星球也有着各自的大型勢力。”
“雖然古爾奧塔孕育出了你們兩家,但是你們并不是沒有對手的,亨恩所擔心的恐怕也是你們一旦陷入内鬥了,就會把發展局勢給拖緩,從而讓其他起始星球的勢力發展起來,然後按照你們的路子進行模仿,反而把你們的跨星際貿易給侵蝕,甚至把手伸到古爾奧塔來。”
“亨恩的路子其實很好模仿,所以他會擔心這一點,你的路子到是不好模仿,但是合夥狙擊起來倒也是不難的。”
這個看似和善的胖子說了很大,看似絲毫不顧盟友之情的将亨恩的短處揭露了出來,但是亨恩的眉頭反而松了一些,覺得買醉的菠蘿找的這個中間人,沒準反而幫了自己一把。
如果王富生不是買醉的菠蘿的朋友,絕對不會把事情說的這麽細。
就在他想要順着變好的局勢再說些什麽的時候,剛要開口,卻聽見王富生又忽然道:“菠蘿,你其實是覺得這個遊戲不僅僅是遊戲對吧?”
“……是啊,這個遊戲太真實了。真實到,我甚至都不敢殺一個無辜之人,你知道的,哪怕是有着制約,咱們想要殺人,也是很容易的。有心算無心之下,哪怕得不到什麽好處,舒展一下現實中的負面情緒,對于很多人來說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買醉的菠蘿歎息道。
王富生露出苦澀的笑容,也說道:“我在進入這個遊戲的第一天,獲得的身份是一個小貴族的孩子,經常資助一些貧民窟的孩子,我本身也非常喜歡孩子,所以進入遊戲後也沒有想着做任務什麽的,所以我就陪着那群孩子……直到我所在的那個勢力被另一個勢力攻占了爲止,我遊戲中的父親被吊死,那些孩子也都淪爲了實驗體,唯有我因爲玩家的特殊性活了下來……”
“他們,給我的感覺太真實了,真實到我不願意相信他們是假的,他們的歡笑,他們的悲痛,都在我的腦海中無法忘記。”
“我能記得那個叫阿瑪的小女孩,給我用花朵制作出來的花圈,我能記得抱着一個叫菲萊的小男孩,給他講故事,他藍色的眼睛給我的印象最爲深刻……那些孩子對我的故事,都有着一種憧憬,那隻是一些童話,或者是我小時候發生的事。”
他的神情變得有些悲痛、傷感,但是眼角卻沒有淚水,他已經将情感模塊調到了最低,這樣一來這具身體對于情感的表達就會十分遲鈍,這一般是接了間諜任務的玩家,才會使用的模塊。
看着他這幅樣子,亨恩想要繼續說自己之前的說辭,遊戲隻是遊戲之類的,但是他卻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
買醉的菠蘿則悠悠的歎了口氣,拍了拍王富生的肩,随後王者石亭的頂部緩緩講述起來,“我一開始也隻是想好好的玩這個遊戲,我一開始包了一個酒館,接觸了這個世界的人,他們的性格各異,但卻不絕不是虛拟AI那麽簡單,他們給我的感覺就像,不……就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脾氣暴躁還好色,并且總是賒賬的麥克,其實一直養着自己的三個弟弟,爲了他的弟弟們,一直接去着傭兵任務中最危險的任務,總是叫嚷着要去找紅房子的艾莉小姐,但其實走半路就會拐去另一條街,給弟弟們各買一隻烤雞。他愛喝酒,其實是爲了麻痹自己身上的各種傷勢,治療藥劑他根本買不起,所以隻能靠喝酒來麻痹自己。
“有個叫做卡列的吟遊詩人,他有着豐富的學識,對于蘭諾的法律很熟悉,這輩子的夢想就是當一名政務官,但是蘭諾的最低級的政務官,都需要有人介紹,或者花錢購買資格。他沒錢也沒人脈,所以隻能當一名吟遊詩人,然後用酒來麻痹自己……”
“這樣的例子太多了,而海薩爾城西街三十六号附近,有一個乞丐小唐克斯,他依靠着乞讨維生,而這樣的孩子并不少見。”
“蘭諾的僵化秩序,源源不斷的制造出底層的人民,在繁華的城市,都少不了貧民窟的存在,如果沒有,那麽就是那些貧民被城主趕出去了。”
“海薩爾城那種海邊城市還好一點,有力氣的就能在碼頭上找一份工,前提是法師大爺不會閑得無聊派出自己的魔偶去搬運。”
買醉的菠蘿帶着歎息說完了一堆的話。
然後沉默了一下,堅定的道:“所以,我想要改變這個國家,哪怕隻是一個嘗試。亨恩,蘭諾對你來說并不是重要的的,你應該明白這一點,我不會拖你後腿,但是你也不要拖我後腿,咱們兩個的理念不一樣。”
“遊戲隻是……”
亨恩想要挽回,他終究是不放心自己的大本營存在着另外一股龐大的玩家勢力的,但是說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了當初自己在眠龍大廳,面對那位安瑟.伽羅斐爾的情景。
那個白發似凜冬初雪,始終平靜的看着他的少年大公,似乎背負着一種莫名的東西,他的臉上沒有少年應有的開朗,似乎坐在安靈之座上的隻是一片虛無,那些纏繞在他身上的水晶管,似乎将他牢牢的禁锢了起來。
“也就是說,我們終究是不可能談攏嗎?”
亨恩輕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聖靈山脈所在的方向,對着買醉的菠蘿平淡道:“我其實是不想阻止你的,哪怕是按你所說的進行合作,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建造的商業聯盟内部實在是太混亂了,前兩天就已經從十六席變成了二十四席,其下擁有投票權而沒有決斷權的更是席位更是達到了百位。”
“蘭諾的利益不算什麽,讓給你也沒什麽,但是你得威脅性,卻讓那些人很擔心,而這就不是我所能阻止的了,隻有站在大多數的前進方向時,我才是這個聯盟的主導者。”
買醉的菠蘿點點頭,平淡道:“明白,要怪就怪我們兩個離得太近了。”
“我隻是來做中間人的,咱們的生意不會受影響。”
王富生一臉笑呵呵的道。
亨恩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石亭邊的一朵藍色的小花上,一直細小的蟲子内部的機械機構,将這裏的信息全部轉發給了安亞,再由安亞利用魔法的原理,利用精神力量,聯系眠龍大廳中的主體烏爾。
……
買醉的菠蘿三人的話,在眠龍大廳中被重現。
安瑟仔細的傾聽着,随後有了些感慨,一些記憶也被翻找了出來。
“王富生嗎……他的反抗軍我記得是在降臨之日,玩家發現穿越了之後,被迫解散的,後期倒是沒了什麽存在感。我記得伊爾森還尋找過他,卻沒有找到。”
“不過看起來,倒是一個有意思的人。至于菠蘿,他的改變倒是挺大,但也在預料之中。”
感慨了一下,前世熟人的變化,安瑟便将精力放在了穩定身體上,他在不斷的重塑自己的身軀,優化自己的内部結構,讓自己能融更多的魔力。
隻要魔力的積蓄完成,他随時可以考慮進階第四位階的事情。
安瑟并不擔心亨恩,因爲亨恩的麻煩即将要來了,他沒有空閑去幹擾到買醉的菠蘿那邊。
當然,這其中并沒有安瑟的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