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點上魯迅先生果然是有先見之明的:人這一輩子,除了筷子還有什麽是放不下的呢?
接風洗塵這事兒算是吹了,安撫完這個心碎的,李滄老王和厲蕾絲還得去醫院瞅一眼那個肝碎了的還有臉碎了的。
發毒誓絕對不讓别人再碰他寶貝肝子的吳毅松還在手術室裏被深入淺出的交流,還是占主任,确實不是别人來着。
于是仨人隻能折去宋薔病房,宋薔人倒是已經醒了,脖子上套着紗布和固定,雙目無神的望着天花闆,眼珠都不帶轉的,一點反應都沒。
說句不合時宜的話,這timi都已經不像是社死、更像是心死了。
病床旁邊蹲着個肌肉塊子跟鋼錠一樣結實油亮的紋身巨漢,左彩蟒右金雕,大金鏈子壓骷髅,下山猛虎背上走,氣勢宛如兇獸。
紋身巨漢一見有人進來立刻站起身,往那一杵腦袋幾乎就是頂着病房天花闆的,比老王至少猛兩個頭,然而此刻虎背熊腰的他卻佝偻虛弱的像隻剛淋過雨的鹌鹑,抹着眼淚花子讪讪的往旁邊挪了挪:“你們都是薔薔的朋友吧,謝謝你們這段時間在基地照顧薔薔,我是宋薔親哥,宋翦。”
嗯,确實挺堅強的,看得出來。
“薔薔還不能說話,明天還有兩道祈願手續,最多三天應該就沒事了,這事兒其實怪我,沒問清楚情況就瞎說的!”宋翦說到這兒情緒又激動起來,“不過那小子絕對不是啥好餅!揣着明白裝糊塗!吊着我妹又沒個表示,我他媽.”
砰!
“哎呀妹!你感覺好點兒啦?這手上可真有勁兒!你想吃點啥不?哥去給你整!哎.别砸别别别.小心崩了傷口留疤的.不能說話千萬不能說話哥錯了哥錯了等你好了随便你罵還不行嗎”
低眉順眼,任打任罵。
仨人:“.”
“薔薔,沒事,你别激動。”厲蕾絲開始了她的反向安慰:“不就是社死嗎,這事兒老娘常幹,我有經驗啊,我跟你說,隻要你不尴尬哎你别哭啊.”
李滄:“嗯嗯,對對,你先别哭。”
要說還得是咱王師傅在關鍵時刻靠譜頂用:“你倆給我起開,擱這兒搗什麽亂呢,不會說話就趕緊給老子閉麥!”
“薔啊,你聽我給你掰扯.”
“嬌嬌來之前還對老吳那王八犢子喊打喊殺呢,人家壓根就沒怪你知道吧?”
“這事兒呢,大家其實早看出來了.”
(注:此處相關見第913章-叉出去,厚葬友軍)
“你就沒必要這樣,沖動了不是,你得這麽想,你啊,要是還惦記着老吳,你再這麽一來,那不把嬌嬌和她父母都架起來了麽,他們不吐口,那在基地最低起碼也得是個毀譽參半,要是捏鼻子認了,那老吳算完犢子了,他這輩子在基地要是還有第三個女的能多瞅他一眼,我老王絕逼跟他姓吳.”
“所以我說,你回頭得給人家二老道個歉,免得日後相處心裏有什麽疙疙瘩瘩解不開。”
“這波你血虧我們血賺知道不,本來要搭出去倆份子甚至仨份子錢的,現在我估摸着一個紅包高低能解決問題了.”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一堆狗屁不通的鬼話,硬是把宋薔從雙目無神聽到含羞帶怯,看着老王的眼神甚至充滿感激。
倒是紋身巨漢憋得火蹿三丈,不過他沒啥發言權的,宋薔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單殺他。
折騰完,直接淩晨五點半。
仨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那真是欲卧又止止言又槽。
後續什麽發展回路最差最差不外乎兩種可能:要麽嬌嬌和吳毅松掰了,要麽嬌嬌宋薔一起和吳毅松掰了,反正以宋薔和嬌嬌的瓷實程度,她倆指定是掰不了。
老王痛斥吳毅松是個傻哔:“早把人辦了哪兒還有這些鳥事!不争氣的東西!老子摳半拉眼珠子下來都能看出宋薔對他不對勁,這弔毛就楞一推一哼唧,狗屁擔當沒有,逃避能解決問題嗎,這下可是夠解氣的,差點被當成問題被解決喽.”
厲蕾絲這次倒是沒借機對着某二位在各人作風的問題上猛掏心窩子,算是給足了他們的面子,至于到底有沒有五十步不笑百步老鸹不說烏鴉黑的意思在裏面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滄捏了捏眉心:“那就走吧,晚上除夕,我估摸着,咱還是消停不了啊,回去炫個飯,歇歇。”
“嘿!滄老師你是不是有點啥能掐會算的門道啊,你咋知道今兒不消停?”
“曰?還真有事?”
老王就樂了:“昨你前腳剛走趙副指揮他們就到了,今晚八點半,所有種花抗災基地災後第一屆春節聯歡晚會,你被作爲3/7基地代表和種花家的偉大先驅在晚會上壓軸發言了,寫文案的秘書這會兒就在咱家一邊吸溜茶水一邊等你回來呢!”
李滄啪的一下把大魔杖杵進地裏,一個同源通道原地具現,再一個猛子往裏一蹦.
噗通!
滄老師從通道那頭又蹦出來了.
emmm,同源通道現在啥都可以傳,就他這個掌控者拒收。
厲蕾絲和老王樂得跟什麽似的,眉開眼笑,想看到除了冷臉和普适性微笑之外的表情出現在李滄臉上就已經很困難了,更何況是這種肉眼可見的慌張和狼狽。
“别費勁了,咱媽都答應了,你還想往哪跑?”
李滄宛如一具被榨幹的行屍走肉般挪回溫泉山别墅,精氣神都timi散了。
饒其芳見狀瞬間明白怎麽回事了,苦口婆心中帶點心虛:“乖兒砸,就是随便說幾句話而已,你就是說吃好喝好他們照樣得給你鼓掌,再說這是面相整個華夏基地的,你媽我現在的身份擺在那,其實也不大好拒絕的”
嗯,其實這個人選最初定的是她來着。
金玉婧擱旁邊瞎出主意:“嗯,上台前給他灌杯酒,指定好使!”
饒其芳眼前一亮,給金玉婧比了個大拇指——塑料姐妹崩的也快愈合的也快,這會兒又心有靈犀一點通了。
“你們是真不怕他把基地拆了啊”
厲蕾絲被饒其芳和金魚精的沒溜兒震驚了,讓老王抱顆陸沉炸彈上台表演也比這主意靠譜啊!
金玉婧笑而不語,迅速轉移話題:“禮服一會兒送到,咱年夜飯提前,下午填飽肚子再去晚會,那種宴會上的東西壓根沒法吃。”
孔菁巧本身就對晚上不能在家裏一起守歲度除夕特别有意見,一聽金玉婧這話更是老大不樂意。
“什麽叫那種宴會上的東西根本沒法吃,那也是我親自操持親眼監督的好不好,大廚房裏雖然不比咱們自己家精細用心,入口還是沒問題的!”
轉移話題大失敗,挨了好一頓怼。
金玉婧那是驚人的懶,又是驚人的奢侈無度貪圖享受,出入前呼後擁,家裏人滿爲患,奈何整個基地實在挑不出一個比孔菁巧這個國宴大廚水準更硬核的可雇員工,爲了蹭口飯從心從得簡直毫無原則底線。
大雷子也是一臉絕望,一想到要穿着不舒服的禮服巨讨厭的高跟鞋在和那麽多人虛與委蛇端端正正的坐好幾個小時還得同時注意面部表情管理她就覺得無比心累,甚至——
“好像突然就有點想念大神官閣下了呢!”
兩個同樣沒譜的貨幾乎異口同聲。
金玉婧和孔菁巧目瞪口呆,饒其芳則是認同感十足的點頭,甚至有億點點驕傲和得意:“是個好主意,到底是我兒砸兒媳婦,這個心有靈犀的程度,真是活該你們倆管我叫媽~”
衆人:“.”
你們一家三口甚至裝都不打算裝一下了嗎,大過年的請好歹給我拟人一點啊喂!
躲在客廳旮旯裏改廢了無數稿子預設了N多角度考慮了所有可能的三個秘書面面相觑,用眼神問詢彼此——
“不是那咱這稿子到底還寫不寫啊?”
“寫!組織上交代的任務拼了老命也要完成!”
“幾百塊的工資玩什麽命啊!”
“咳,諸君且聽我一勸,看看人家都是什麽人,再想想你的家人!”
“.”
三觀稀碎,不過對這一家子的評價卻是生動立體了起來,他們不樂意去晚會上遭罪,咱們也不樂意大過年加班,真說起來可不就是是一毛一樣的生活所迫嘛,理解萬歲!
年夜飯要挪窩,但餃子必須得包。
這回過節倒是沒外人在場,李滄這邊索栀繪昨兒提前吃過了,老王那邊早就把幾個外置挂件安排熨帖,趙小爽顧孟兮又得準備晚會彩排,也沒來。
包餃子也隻是捎帶手,八卦才是正事,三個女人一台戲,擀皮分秒之間,無數人已身敗名裂,感覺他們包一回餃子以溫泉山别墅爲輻射中心十公裏半徑内至少有三家得鬧離婚。
案闆剛擺好三秒,孔菁巧就給大雷子和饒其芳揪了塊面團攆她們娘倆一邊傻樂呵去别搗亂幫倒忙,李滄擀皮,孔菁巧金玉婧太筱漪仨人包,說說笑笑宛如流水線。
看出來了嗎,重點在于,金玉婧居然會包餃子!
老王在旁邊啪啪啪搗蒜:“話說李滄您這什麽手速啊,平時一點都不節制的嗎?”
“彼此彼此,您也不賴啊,手上忙活這樣也沒見耽誤嘴上功夫不是!”
“承讓承讓,全靠同行襯托嘛,還有我小小姐栽培的好!”
“我誇你了?”
“那我也沒罵你啊!”
面對自家親媽以及仨好事狂徒灼灼目光,性格柔婉的太筱漪臉紅簡直要滴血了:“鍾,别胡說!”
李滄:“噢,那就是老王說的不對喽?”
“.”
所以說,連李滄一個半社恐都可以有這麽強的戰鬥力嗎,可憐的小小姐陷入沉思,開始懷疑自己以前所經曆的人生到底都是不是真實的,爲什麽我從來沒有學到、甚至都沒有機會接觸到這些知識點呢?我常常因爲格格不入而感到和你們格格不入!
同樣格格不入的還有孔菁巧,她甚至都沒法判斷這些話的具體意思,孔姨用一分鍾時間複盤對話,用了一分半時間來整理思路,在金玉婧和饒其芳開始第三個話題前,給老王滿滿的續上一杯枸杞茶。
準丈母娘親自倒茶,老王那必是得雙手來接啊,還得捧着喝一口才能放下。
喝完,老王怎麽咂麽嘴裏的味都覺得不對.
這茶的顔色,可真踏馬刺眼啊!
先有安瀾後有天,文森特丈母娘來點煙,理論上大家都是同款待遇啊,可一到我王某這畫風怎麽就突然變異了呢?
金玉婧擺好一個餃子:“滄滄公主這批物資來的時間很妙,再等幾個月,基地的生意會越來越好做的,有一批大型聚居區正在趕來的路上,會在基地領空的安全距離外駐紮,這邊越來越熱鬧了。”
“爲什麽?”
“氣候條件好呗,兩年過去,基地監測到的最低氣溫都維持在14度以上,空域安全度也有保證,從來沒出現過什麽躍遷點啊空間擾動啊,更沒下過酸雨隕石雨刮過風暴,對絕大多數不愁土地的聚居區來說,這裏絕對是得天獨厚的風水寶地。”
“算是好消息,以後這樣的事會越來越多。”李滄一點頭,“那批胚子和異化碎片數量有點大了,用金魚的話成本又太高,基地周圍熱鬧些,消化能力也強點。”
老王不屑撇嘴:“虛僞!要我說基地還是太注重吃相了,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在論壇上找找,哪兒有實力不對等的聚居區互相之間能和平共處的,吞一點是一點啊,一寸長一寸強,都擺在邊上,到底是擱這玩四面楚歌呢還是八方來朝?”
“沒必要,強行吞并來者不拒後遺症太多,以基地現在的體量,已經可以做到徐徐圖之謀而後定了,說白了就是當血包養着而已,隻是個形式,都是早晚的事。”李滄說:“種花家在這方面一向是讓人足夠放心的,再說論壇上的調子都定了,爲這點蠅頭小利失了分寸着實沒必要,雖然發育的慢,但勝在夠穩,基地這種的,即使不小心強上了軌道線,隻要不碰上躍遷點,都能一步一個腳印按部就班的往下走。”
“啧,我說滄老師,你居然會看好基地?這可不是你的性格!”
“不是看好,隻是希望。”
“得,那您還是甭奶了!”
“怎麽就成奶了,我這是根據實際情況做出一些合理的判斷!”
“反正你門兒清我門兒清,到底怎麽個事兒自己心裏有數就得,禍從口出啊滄老師,咱倆擱這少唠兩句就當爲以後軌道線行情和撂咱手裏的人命官司積德行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