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子痛心。
夜墨炎胸口一窒,仿佛被重石壓得喘不過氣。
他……豈會舍得?
那是他最深愛的人啊!
他愛薇兒如命,若可以,他願意放棄所有,隻爲能陪伴在他最愛的人身邊。
将薇兒拱手讓給旁人?絕不可能!
夜墨炎隻要想到會有另一個男人出現在淩雪薇身邊,陪伴她擁有她,他就難掩心中的殺氣,恨不得立刻提劍将那人大卸八塊!
她是此生唯一的光。
淩雪薇拯救了他,将他從漆黑孤寂的深淵中拯救出來,填滿了他麻木冰冷的心。他灰暗的日子中,擁有了顔色。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生可以如此滿足。
後來,她爲他生下了點點和綿綿,從分離,再到重聚,後來他們又經曆了無數的分分合合……他愛她刻骨,這份感情,熾熱濃烈,甚至到了病态的地步。
有時候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份感情于她而言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若非是他,帝千絕怎會注意到她?又怎會有後來的一系列的糾葛?到頭來,他都不知該說是天意弄人,還是孽緣了。
他們三人,若注定要這麽糾纏一生,到頭來吃虧的隻能是她。所以,就算是要離開,他也要竭力爲她,爲他們的孩子籌謀。若能保他們平安,縱使他離開了,也能稍微放心些許。
帝千絕太危險,他的執拗,會将她推向深淵。
恐怕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對她究竟是什麽感情。
可他卻很清楚。
像他們這樣生活在黑暗深淵中的人,本能地追逐光明。
不同的是,他已離開,而他卻依然待在谷底。
所以,他不擇手段,費盡心機,甚至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
因爲見過光明的人,再無法忍受一個人孤苦冰冷的地獄。
就如同他。
夜墨炎自嘲,沒想到最了解對方的,反而是他們自己。有時候不得不說,他們兩個在某些地方,真的很像。
“……一旦我死,這世間再無人能約束的了他,而我的神魔域會将他永遠囚禁在裏面。等我死後,薇兒會成爲神魔域的主人……每三日會自動有血彙入她身體,一旦她突破了化神境,這血咒也會消散……”
“你就那麽确定?萬一不行呢?”
“那也無妨,這神魔域中鎮壓着我的一魂三魄,七成法力,哪怕是一點點磨,要不了九萬年,就會将他精血耗盡。那鎖魂鏈會鎖住他命魂丹元,與他身體融爲一體,若他要強行突破神魔域,最終隻會魂飛魄散。隻要保留他一口氣在,哪怕不能完全解了這血咒,薇兒也能平安無恙。”
“你就是打算瞞着她一輩子是嗎?”
事已至此,逍遙子哪裏還會看不出他的打算?
“紙包不住火,更何況淩丫頭如此聰慧,你想過她發現後會如何嗎?”
夜墨炎唇繃成一條冷硬弧度,“她不會發現。知道此事的,隻有您。她如今并不知自己體内血咒未清,在之前我曾讓池轅前輩告訴她,是他以秘術解了她的毒……”
也就是說,她若知道,定是他告訴的。
“好啊,原來你早做好了打算!”
逍遙子氣極,心知他是鐵了心一瞞到底了!
他是又心急又痛心,且無力……
是他們老家夥沒用,才讓這些年輕的小輩們遭此劫難啊!
他悔!
因爲白眉之事,他日日痛心無法接受,将一團亂局丢給了他們。若他早些醒悟,沒有沉于過去,或許一切不會走到今日這一步!
想到這他老淚縱橫,瞬間仿佛蒼老了無數歲。
“淩丫頭對你的用情至深,他爲了你,一次次铤而走險,你若沒了,你可想過漫漫人生她要如何過?”
有時候活着的那個,才是最痛苦的。
夜墨炎拳頭緊攥,深深閉上眼。
喉結聳動,似壓抑着翻滾的情緒。
“是我……的錯……”
他錯在,明知這世道艱難,人生漫長,卻留下淩雪薇一人孤零零面對着洪荒歲月。
他錯在,既無法兌現承諾,卻爲何要将淩雪薇拖入自己的世界,霸道蠻橫的讓她愛上自己,卻又冷漠的将她推開。
他錯在心中的貪念,讓他無法舍棄那讓他上瘾般的溫暖和光明,最終還是要留她一人在世間。
三年前,淩雪薇在他懷中一點點消失,他體會過那種失去的痛苦,相思成疾,日夜難寐,度日如年。那種每一日心都仿佛被無數螞蟻啃噬的痛苦,他再清楚不過。
可如今,他卻要讓淩雪薇也體驗一遍這痛。
“蒼天不仁啊……”
逍遙子捶胸頓足,因爲情緒翻湧連連咳嗽,夜墨炎忙扶着他坐下來,手搭上他的脈頓時一驚,“師尊!您身體爲何如此虛弱?”
似想到了什麽,他臉色驟變,“難道你用了那個術?”
“……莫非你要讓老夫眼睜睜看着白發人送黑發人不成?咳咳……”
轉生之術,是逍遙子獨創的一門秘術。
會此術的,天下不超過三人。他,酒壑,還有就是……白眉。
此術可将自己的生命力傳送給旁人,說白了就是一命換一命。之所以被列爲禁術,是因爲此術危險程度極高。
當初他創出此術,是在神界大戰之時,爲了以防萬一,也是作爲最後的殺手锏。當時的神界一片大亂,處于極度黑暗血腥的年代,他考慮到最危險的狀況這才有了此術。
但沒想到,最終并未用到。
直到今日。
“您本就重傷未愈,又用此術……您知道沒用的……”
他的身體早就已是油盡燈枯,無論再做什麽都無濟于事。
“誰說無用?至少……能讓你恢複些……”
老爺子喘氣,哪怕隻是一點點,或是能減少他的痛苦就足夠了。這樣至少能給他争取些時間……
“如今,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夙兒,我還是想勸你,别瞞着淩丫頭……難道你想在她還有孩子一無所知,毫無準備下一走了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