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來具體的,可她就是能夠感覺到。
每當四目相對,周遭一切都仿佛全部消失。就算不天天看到彼此,或者時刻膩在一起,這份感覺也不會淡。
反而如同千年的美酒,越品越醇。
但不知爲何,每到這時,狄簡就一臉無語,“你們真是夠了!秀恩愛都秀出新境界了?考慮下我們單身狗的心情好不?”
“啊?”
淩雪薇一臉懵。
這……哪跟哪?
狄簡都氣樂了。
想揍人。
于是,日子就在這打打鬧鬧中過去了半個多月。
他們也到了返程的時候。
這次來獨立州也夠久了,基本上情況都了解,淩雪薇心中有了底,也對接下來州域的規劃和發展做了安排,眼下,就算她不在容叔他們也能做得很好。
淩雪薇又留下了一批武器和新制作出的疫苗,她帶着夜墨炎還有綿綿和點點離開了獨立州。
回到東域第二日,淩雪薇驚訝聽人禀告,陸家陸霆前來請罪。
陸霆?
他何時回的鏡皇城?
不是之前被流放了嗎?
淩雪薇忽然想到什麽,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個男人……
讓管家請人進來,片刻後,陸霆帶着陸熠走了進來。
幾年不見,陸霆瘦了許多,也變滄桑了,或許是經曆了太多,蓄起了胡子,沒了之前翩翩貴公子的樣,乍一看就像是走江湖的。
身邊的陸熠卻抽高了不少,如今已經成長爲小小少年郎,眉宇間多了幾分堅韌,也沒了從前的飛揚和倨傲,變得沉默起來。
淩雪薇心中歎息,看來三年前的事對他們還是有不小影響。
陸霆看到她,眼神一震!
随即攜着陸熠,忽然朝她跪了下來!
“罪人陸氏一族陸霆帶熠兒向夫人請罪。”
陸霆和陸熠跪下,久久沒有起身。
淩雪薇未躲,受了他們這一拜。
也沒立刻喊他們起來。
過了許久,她才起身走了過去,将兩人扶起來。
“這一拜,我受了。”淩雪薇淡淡道。
陸霆和陸熠皆是一怔。
“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你們應該清楚。”淩雪薇道,“罪不及親人,就算你們有失責,這三年的流放之苦,也夠了。”
“夫人……”
陸霆激動,眼眶紅了。
就好像憋悶了數年的情緒,終于爆發。
這三年,無論再哭再艱難,他都從未動容。可沒想到,在聽到這句話後,所有的情緒和僞裝再壓抑不住。
愧疚,不安,恐懼,迷茫……無數情緒湧出,将他吞沒。
拳頭死死握着,情緒翻滾,久久無法平息。
淩雪薇也不多說什麽,心中歎息,讓他們坐下。
過了好一會兒,等陸霆和陸熠情緒平穩些了,才追問他們這幾年的情況。
特别是辛姐姐的情況,得知辛姐姐病了,在路上不小心着了寒,如今無法下床,原本她是要親自過來的,但後來被陸霆勸下,以她現在的身體,實在不宜走動。
這三年來,神界的氣候越發艱苦,極熱極寒兩個極端。
辛氏向來養尊處優,就算是當初陸家沒落了,也基本上未受過什麽大的苦難。但後來,被流放後,條件遠不如在鏡皇城的時候,再加上當年的事,讓她大受打擊,自那以後,身體就開始不好了。
時常會生病,讓醫生看了,說是心病。
陸霆知道,這是她還在介意當年小十三的事。
陸霆早就提醒過辛氏,慣子如殺子,可她不聽。結果釀成當年之禍……他們陸家,是罪人。
其實當年,他們原本以爲整個一族,都難逃死罪。
當初淩雪薇的死,讓他們家族被整個東域群起攻之,憤怒爆發!
一緻提出要将陸氏滿門賜死,以慰淩雪薇在天之靈!
淩雪薇在東域,甚至整個神界的地位和威望,衆所周知。而陸家卻出了那麽一個叛徒,心思狠毒,聯合外敵對她下手,導緻淩雪薇魂飛魄散。
這無異于激怒衆人,也讓整個陸家成了衆矢之的。
就算罪魁禍首死了,也難消衆人之恨!
其實,當初陸家所有人幾乎都以爲難逃一死。
卻不想最後整個陸家隻判了流放。
那個向來手段冷酷的九尊,竟然放過了他們。他怎麽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後來陸霆一琢磨,覺得這個事情或許這跟夫人有關。
也隻有夫人,有這麽大影響力。
當初,熠兒跟小公子是同學,或許也有這個原因在……
無論如何,他們至少保住一命,陸家,也沒有就此絕了根。
可陸家終究還是沒落了。
也徹底成了神界的千古罪人。
流放的日子,很苦。
但最苦的,是人心。
在那一眼就能看到頭的日子裏,每天重複着相同的事,沒了希望,沒了未來,隻剩下無盡的愧疚與罪惡感。
這種罪惡感,猶如附骨之疽,日日糾纏着他們,讓他們每天都好似生活在地獄中。
那時,陸霆好像忽然明白了。
最大的懲罰,不是死,而是讓他活着,活在愧疚的沼澤中,永無出頭之日。
本以爲,他們的一生就會這樣過去了,他們倒是無所謂,可……熠兒呢?
他還那麽年輕,本該是最好的年華,他本該有更好的未來,可這一切都毀了。
每當夜深人靜,看着獨自在院中練劍的熠兒,陸霆就止不住心酸。
本該是天之驕子,無奈卻淪落到此……不得不跟着他們一起到這荒蕪之地受罪。
可沒想到,柳暗花明,他們竟有重新被召回的一日!
殊不知,當指令傳達過來時,他們有多震驚!
直到出發當日,才有實感……
一路風餐露宿,終于抵達鏡皇城。當他們重新看到那熟悉巍峨的城牆,才恍惚覺得,他們真的回來了。
其實,傳令上隻是傳達取消了流放之刑的命令,至于他們要不要回鏡皇城,或者去其他地方,都由他們。
但經過所有陸家族人商議,他們最終還是選擇回到了鏡皇城。
回到了當初他們罪惡的地方,也是他們記憶中的地方。
三年了,他們終于回來了。
無論如何,他們也該親自回來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