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閨名,隻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父親母親,奶媽,可他們早已經不在人世。唯一能知道的,也就隻有他,還有……他的外甥!
旒歸離顫抖地靠近屍體,那屍體早已潰爛不成人形,上面還趴着白色的蛆蟲,空氣中充斥着惡臭。他的臉,在井水中泡得腫脹不堪……
“不,不可能,怎麽可能……”
眼前的沖擊太大,他如何相信?
“你應該清楚吧?你的出現,成了他的催命符。慕天棋爲了取得你的信任,殺了他,搶走了他的玉佩。”
“别說了!”旒歸離大吼。
“他會無意表露自己的‘過去’,待時機成熟,會讓你發現他身上的玉佩……如此,你才不會懷疑他接近你的目的。”
“他救我,不過是偶然。”
“或許一開始是偶然,那之後呢?”
旒歸離額頭青筋直爆。
“回想一下,你心中就沒有半分疑惑?”
“你真不曾懷疑過他?”
……
旒歸離緊緊閉上眼。
轟隆!
空中忽然一道閃電劃過,巨大的雷聲炸響。
上空烏雲彙聚,整個林子狂風大作。
“嗚嗚……”
像是無數怨靈在哭泣,旒歸離不是沒有懷疑過,隻是,他渴望尋到至親。
那是姐姐唯一的孩子,是她留在這世上最後一絲血脈……
他又救了他,所以,他故意對心中那一絲絲的疑惑視而不見。
卻不想,自己的貪念,卻害了姐姐唯一的孩子,他真正的親外甥!!
“轟隆!”
頭頂電閃雷鳴,将他的臉照得慘白如鬼!
嘩啦啦!
大雨傾盆而下,頃刻間打濕他衣襟!
旒歸離解下身上的披風,罩在屍體上,緩緩拉至頭頂。
暴風雨中,忽然傳來一聲憤怒的嘶吼。
絕望,詭異。
瞬間驚起無數飛鳥。
“我不信你。”
陰冷的聲音,自林中響起。
“想要知道真相,唯有一個辦法。”
轟。
藍黑色的火焰燃燒,很快将棺木包裹起來。眨眼,屍體被火焰吞噬。
詭異的火焰,映出他一雙幽瞳,森然似鬼。
“你……”古瑞想靠近,卻被狂風刮得連連後退。
豁然将屍體燃燒殆盡,突然,轟的一聲,火焰爆裂,原本藍黑色的幽火變成純透的天藍色!
接着,火焰化作點點光斑,乍一看猶如顆顆螢火蟲,在雨夜中飄零。不知何時,四面八方飛來無數夜蝶,他們圍繞在火焰四周,緩緩飛舞盤旋,久久不願離開。
這樣的大雨,卻也澆不滅那燃燒的火焰。猶如心火,盛久不衰。
旒歸離望着夜蝶,忽然發出大笑。
那笑聲,似哭非哭,狀若瘋癫。乍聽,真真猶如厲鬼。
外人不知,旒月一族,屍體點燃,會化作幽藍火焰,消散天地。
半分痕迹都不剩。
而真正擁有旒月血脈之人,屍火會引來無數夜蝶。
“哈哈哈……”旒歸離笑聲越來越大,最終,化作一聲哀恸!
“慕、天、棋!!”
已經無需再驗證了!
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外甥!
他最後的至親!
誰能想到,他旒歸離唯一一次心善,卻讓至親慘死他鄉!他們連最後一面都未見到!甚至,他錯認仇人爲親!
他都做了什麽?!
竟然欺瞞他至此!!
慕天棋!!!!!
“啊——!”
漆黑的雨夜,電閃雷鳴,大雨滂沱,這場暴風雨,下了一整夜。
……
古瑞回到空間,脫下外袍。他是唯一沒有接觸過黑袍人的,修爲也不高,所以不會引起旒歸離那麽大警惕心,因此派他去最合适。
當然,這也是他主動要求的。
“你受傷了?”
淩雪薇看到他蒼白的臉,還有上面道道血痕。
“隻是被樹枝劃到。”
他沒想到,暴怒之下的人會有那麽恐怖的威壓,周圍一切都被他震碎,他也不小心被劃傷,不過好在不嚴重。
“你先去處理下傷口。”
“是。”
其實,外面發生的事,淩雪薇在空間基本上都看到了。對旒歸離,她沒有同情,一切之故,皆有因果。
她告訴旒歸離真相,自然有她的目的。若能瓦解他與慕天棋之間的聯手,于她而言,有益無害。
旒歸離回到慕家。
“您去哪了?家主很擔心您……”
下人看到旒歸離渾身濕透,立刻拿出幹淨的毛巾想要給他擦拭。擡頭,兀然對上一雙森冷的眸子,吓得啊一聲,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是怎樣的眼神!
好像是在看死人一般,毫無溫度。
可再望去,似乎又跟平常一樣。
“我隻是無聊,出去走走。”旒歸離聲音沙啞,仆人咽了口唾沫,支撐起打顫的雙腿,“這、這樣啊,熱水已經準備好,您是否要更衣?”
“嗯,你下去吧。”
“是。”
下人慌忙出去,旒歸離雖沐浴更衣,外面傳來下人的聲音,“大人,家主讓您過去一趟。”
他緩緩睜開眼,眼底,寒芒乍現。
“知道了。”
他更衣完後,去了家主院。
“舅舅,聽說你晚間出去了?”
慕天棋放下書走過來,“舅舅,坐。”
旒歸離望着他,眼底洶湧翻滾,心中的憤怒和殺意要将他淹沒。
旒歸離恨不得此刻沖上去,将這個膽敢愚弄他,殺死侄兒的仇人大卸八塊!
“舅舅?”
可終于,旒歸離還是抑制住眼底的殺氣。平息情緒,緩緩走了過去。
“您似乎有心事?”
慕天棋打量他。
旒歸離望他,許久,道,“隻是覺得無聊,出去透透氣。”
“我知道,我不讓您回去,您心有怨氣,但您要知道,我是真的擔心你。”
他斂眸,遮掩住一閃即逝的冷芒,“我知道。”
“舅舅若覺得無聊,我讓慕永安帶您去拍賣行看看?聽說明日有件神兵拍賣,相信舅舅會喜歡的。”
“也好。”
兩人又聊了會,他便離開了。
慕天棋目送他離去,對走過來的慕永安道,“看好他。”
“莫非他開始懷疑了?”
“發現什麽了?”
“我們的人看到他兩個時辰前,隻身一人出了城,在林中逗留了近一個時辰。因爲怕他發現,所以他們不敢跟得太近,但隐約好像看到有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