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将他們帶下去!”
“是!”
眼看着淩雪薇幾個要被帶下去,忽然貴賓席上一直看戲的納蘭亭開口了。
“且慢。三位長老,能否容納蘭說一句?”
衆人驚訝望向納蘭亭。
秋辛亦然,不過來者是客,他颔首,“自然,請說。”
納蘭亭說道,“今日乃貴宗吉日,忌血光,更何況,他們既是雲隐門弟子,前來瞻禮也乃人之常情,望長老網開一面,從輕發落。”
秋辛驚訝。
就連一旁的思遠長老和蘇遠之都詫異了。
尤其是蘇遠之,這個一向不理俗事的納蘭亭,今日是抽的什麽風?竟會爲犯錯的弟子說話?
倒是一笑視線掃過端坐在位置上的自家徒兒,心中了然。
“既如此,那便鞭笞十下,作爲處罰。”
最終,一笑一錘定音。
秋辛見狀也并未再多說什麽,納蘭亭都說話了,總不能不給點面子。
于是秋辛揮手讓弟子将淩雪薇幾個帶了下去,很快,這場短暫的風波過去。
祭禮,重新開始。
十鞭已經算很輕了,稍作休養,過段時間應該就能恢複。
蘇遠之松了口氣。
他望着被刑堂弟子們帶下去最末尾的淩雪薇背影,想着等祭禮過去,拿點藥去看看。
轉眼,正對上納蘭亭似笑非笑的目光。
似乎一眼便能看穿他此刻在想什麽。
蘇遠之一頓,白了納蘭亭一眼,随即重新坐回位置上。
“蘇遠之認識他們?”
納蘭亭低聲問身旁的人。
百裏塵輕啜了口茶,淡淡應了句,“嗯。”
“是嗎?”納蘭亭恍然,“怪不得方才那個表情,從前他一直跟在你屁股後,何時有了自己的玩伴了?你不吃醋?”
百裏塵掃了他一眼。
“哈,開玩笑。不過,我以爲你會高興。”
百裏塵不疾不徐放下茶杯,“什麽?”
納蘭亭懶懶靠在椅背上,琥珀眼瞳深深,“你不是也希望他們得救?所以我才會開口求情。”
百裏塵眼瞳閃爍。
“難道不是?”
納蘭亭似笑非笑。
百裏塵淡淡地吐出了四個字,“你想多了。”
納蘭亭挑了挑眉,“哈哈是嗎?那就當我多管閑事吧!”
百裏塵掃了眼身旁笑容狂肆的男人,眼睑微垂。
真是敏銳的家夥。
之後的祭禮怎麽樣,淩雪薇等人是不知道了。去了刑堂,挨了十鞭子,然後一行人狼狽地被擡回了青玄院。
好在回去後,胖師父沒再訓斥他們,隻是丢下一句“好好養傷,回頭再說”便匆忙返回祭禮上了。
火房幾乎全部陣亡,隻是該幹的活計依舊要幹,胖師父隻能頂上。
一行人心虛又愧疚。
“要不……我們也去幫忙吧?”
“得了,以你現在這樣,過去也隻會拖後腿。還是别過去了,省得惹胖師父生氣。”
石厚道,“你們傷如何?我這有一些金瘡藥,大家相互給對方擦個藥,然後都回去歇着吧。”
“小莫,我給你擦藥吧!”喬然扭曲着臉湊過來。
淩雪薇淡淡道,“不必了,我已經擦過了。”
哎?是嗎?什麽時候擦的他怎麽沒看見?
不過淩雪薇已經這麽說了,喬然也沒多想,扭開蓋子開始給自己擦。背上火辣辣的痛感,讓他好一陣呲牙咧嘴,實在是下不去手。
忽然手上一空,再轉頭,就看見淩雪薇不知何時站在身後,接過他手中的瓶子,開始給他擦起藥來。
後背上的鞭痕青紅交錯,血淋淋一片,傷口深可見骨。隻是十鞭,就讓這些人傷成這樣,若真五十鞭下去,恐怕不死也殘。
“咱們……是闖了大禍了。”
喬然神情黯淡垂下頭,衆人也是,精神萎靡。
“你說好好的樓怎麽塌了?”
“還不是你們太胖了!瞧你們身上的肉,一個個的都快吃成豬了!能不塌才怪!”
“你小子還有臉說我們?你不瞅瞅你自己?跟我們也差不了多少好吧?”
“差遠了!”
“嘿你小子!說起來,還不是因爲小喬你們太激動了!非要看什麽夜白君!這才踩塌了屋頂……”
“啊?可是先榻的好像是你們那邊啊……”喬然一臉懵逼。
“你小子還學會頂嘴了是吧?看我怎麽收拾你!”
“哎呦快放手痛痛痛……”
“行了都别鬧了,還嫌傷得不夠重是吧?”石厚打斷他們的胡鬧,皺眉,“要怪也怪我,不該帶着你們胡鬧,等日後若胖師父怪罪起來,你們就将責任全推到我身上!”
“那怎麽行?!”
“就是!咱們可是患難與共的兄弟!既是兄弟,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們說是不是?”
“是!”
“說得不錯!石大哥,事情既然是咱們一起犯下的,就絕不能由你一人承擔!”
“是啊,雖然咱們是受了罰,但也并非全無收獲啊!至少咱們今個看到了那麽多難得一見的人物,就算罰了,也不枉此生了!你們說是不是?”
“哈哈哈沒錯……”
……
淩雪薇看着面前的衆人,倒是佩服他們樂觀的心态。
他們雖然都是普通人,但這種患難與共的真情,卻是在這個地方極爲少見的。
衆人沒聊多久,便各自哀嚎着爬回自己的窩了,說實話,這鞭刑真不是人受的,沒說一會話他們就覺得眼前直犯暈,傷口更是火辣辣地疼痛難忍。
暈暈乎乎中,好像有一股清涼的液體從口中流入喉嚨,很快背上的痛感就消失了,他們再次沉沉睡去。
淩雪薇回到自己房間。
脫下衣服,鏡子裏,顯現出少年纖瘦羸弱的身軀,皮膚更是白得不正常,背後那鞭傷橫七豎八,青紅交錯,乍一看十分恐怖。
隻是也就看起來嚴重。
以淩雪薇的修爲,這點傷,不在話下。
隻是爲了不引人懷疑,還是要讓傷口恢複得緩慢些,否則她一個沒有任何靈氣的普通人,沒兩天就活蹦亂跳了,不引人注意才怪。
“主銀,你沒事吧?”
“沒……”
對上兩個小家夥擔憂的眼神,淩雪薇揉了揉它們的毛,以示安慰。
比起傷,她倒是更擔憂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