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雪薇下山後,便按照百裏塵給的線索,沿途尋找帝千絕的行蹤。
隻是沒想到,她還沒找上去,帝千絕的人卻找上了她。
“淩姑娘,許久不見了。”
暗一有些複雜地望着面前的女子,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原地。
莫非此女天生下來就是聖君的劫?無論用了何種辦法,都避無可避。
不,一切不過是聖君不願罷了。
“是你?”
“淩姑娘,我家聖君有請。”
暗一目光落在她懷中,小小的一團,看不出樣貌,但卻被保護得很好。
這……應該就是她的孩子了。
暗一心中歎息,也不知聖君看到這孩子,會是何表情。
“帶路。”
淩雪薇緊了緊懷中的綿綿,暗一在前面帶路,淩雪薇跟在後面,雪球和閃電一左一右護在她身旁。
一炷香後,來到一處客棧。
徑自上了三樓,在一處雅間前停下,“聖君就在裏面,淩姑娘,請吧。”
話落,他便退下了。
三層,空無一人。
淩雪薇推門而入,一眼,便看到立在窗邊的帝千絕。
依舊一襲銀袍,玉冠黑發,身若修竹。淡淡的芝蘭玉香萦繞在房中,桌上香爐袅袅,隐約中有水流聲傳來。
“來了。”
帝千絕轉過身來,四目相對,一時間,淩雪薇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坐吧。”
“不了,我還有事……”
“怎麽?不想知道他的動向了?”
一句話,讓淩雪薇目光一沉。
走上前坐下,這時懷中的綿綿忽然醒了,咿咿呀呀哭了起來。
“綿綿不哭,娘親在……”
淩雪薇也顧不上帝千絕了,她解開軟被輕聲哄着綿綿。将早先預備好的乳奶拿出來,一點點喂給她。
這些都是淩雪薇事先備好的,因爲怕路上無法停留,便提前擠好了奶,灌在奶瓶中,儲存在靈戒中。
懷孕那幾個月,她在空間中準備了許多嬰幼兒用品,包括棉布,尿布,奶瓶……武器制造庫都快成了她的嬰幼兒用品生産基地了,爲此,她沒少被白澤嘲諷……
想到白澤,淩雪薇眼神一黯。
“咿咿呀呀……”小家夥鼓着腮幫吸着奶瓶,胖嘟嘟的手還直往她臉上抹,對上淩雪薇的視線還會咯吱咯吱地笑。
不到十日,綿綿原本還有些皺巴巴的五官就張開了,白嫩如剛剝了殼的雞蛋似的,粉嘟嘟的可愛極了。尤其是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着你時,你都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寶貝都捧來送給她。
因爲吃得太急了,嘴角不由流出奶水來,淩雪薇剛要找東西給她擦,面前遞來一方手帕。
雪白的繡着淡雅的竹,一看就價值不菲。
“不必了。”
淩雪薇從靈戒中拿出早備好的手帕,給小家夥擦了擦嘴角。
帝千絕倒也未介意,收回手。轉眼,便對上一雙黑亮如葡萄的大眼睛,小家夥捧着奶瓶,正好奇地瞅着他,見他看來也不怕生,對着他露出大大的笑臉。
一對小小的梨渦,出現在她圓嘟嘟的臉龐,跟某個女子一模一樣。
不知爲何,帝千絕的心忽然一軟。
仿佛被什麽柔軟之物輕輕撥過,就連向來冷凝的銀瞳,都柔和幾分。
喂完奶,小家夥終于滿足了,捧着小肚子打起了嗝。淩雪薇很熟練地扶起她小身子,給她順着背。小家夥似乎很喜歡這種遊戲,從始至終一直興奮地咯咯直笑,小手抓着她的袖子搖搖晃晃,很是高興。
“抱歉。”
終于忙完,淩雪薇才有時間面向他。
淩雪薇倒是沒想到,帝千絕從頭到尾竟然未出聲,就這樣靜靜看着她忙完。
“她叫什麽?”
淩雪薇一頓,随即道,“……小名綿綿。”
“綿綿……”
他低喃,看着小家夥漆黑如星辰的雙瞳,勾唇,“很适合她。”
淩雪薇沉默。
如今再面對這個男人,她倒是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若是從前,她絕不會有任何好臉色,可是……她知道了鳳栖山之事。
沒想到,帝千絕竟會與夜墨炎聯手,雖然知曉,他可能更多是爲了自保,可……他或許是唯一知道夜墨炎下落的人,所以她不願觸怒帝千絕。
“你能告訴我,那日在鳳栖山究竟發生了什麽嗎?”
淩雪薇擡眸,“你可知他的下落?”
“若我說不知,你是不是會轉頭就走?”帝千絕反問。
連虛與委蛇都不願?
“是。”
淩雪薇回答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呵,你還是一點都未變……”帝千絕忽然笑了,銀瞳閃爍不知名的光,“還記得當初在紫檀宮,你也是如此,每每面對我,一句多餘的話都不願說,滿心滿眼,都是那個男人……”
“你!”淩雪薇大驚,不可思議望向他。
“怎麽?我恢複記憶,你不爲我高興?”帝千絕似笑非笑地看着淩雪薇。
淩雪薇心中大駭。
她根本沒預料到,帝千絕會忽然記起了一切!
怎麽會?“天賜”的封印之術,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解除了?
“驚訝?好奇我爲何會忽然恢複記憶?”
帝千絕幽瞳沉沉望着她,“那日鳳栖山,我被那個雲戟重傷,他的劍在距離我隻有一寸時,我腦中忽然一陣刺痛,無數零星的片段出現,之後我便想起了一切。”
淩雪薇抿唇。
“你猜,我恢複記憶後是什麽感受?”
帝千絕勾唇,銀瞳中閃過一絲暗芒,“女人,有時候我真想問問,你的心,究竟是什麽做的。爲何獨獨對我,如此無情,不留半分餘地。”
帝千絕的笑,竟透出幾分苦味與無奈,“似乎你每次見到我,都避之不及,明知我失去了記憶,甚至連你的樣子都不記得,依舊視我如洪水猛獸,我就這麽可怕嗎?”
他似乎是在質問,又似在自言自語。
淩雪薇眸光閃了閃,一時間竟不知要如何回答他。
怕他麽?
是的。
其實在她内心深處,對于這個男人,是畏懼的。追其原因,恐怕是因爲他們初見時,帝千絕留給她的印象太過恐怖,直到今日,依舊很難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