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父皇并非對所有人都那麽冷淡,是隻有對他才會如此。
漸漸地,夜墨炎的心越來越冷。
或許,沒有奢求,便不再失望。
他不再渴求,隻心如止水,不再起半分波瀾。
後來,那個人死了。
他登基稱帝。
世人都說,他冷漠無心,殘忍無情。
殊不知,他若有心,若有情,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帝宮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他閉上眼,封閉了心。
漸漸地,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麽能讓他動容。
心如死水。
直到……他遇到了淩雪薇。
淩雪薇就如同一道光,将他從無盡的黑暗深淵中拯救出來,驅除他心中的陰霾與隐藏的暴戾。
不再是高高在上,殺伐果決的帝王。而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男人。他也會笑,會怒,會驚,會不安。
自從遇到淩雪薇後,他的世界就不再是單一的灰色,而是絢麗多姿,五彩缤紛。
當你見過世間最美的風景後,就不再想回到從前那個冷冰冰毫無溫度的世界。
從前那個心如死水,不起半分波瀾的人,如今也總知道何爲恐懼。
原來,他也會害怕。
害怕失去淩雪薇。
害怕淩雪薇從他的世界消失無蹤。
害怕,從今以後,沒有淩雪薇陪伴的世界,将會是多麽單調冰冷,痛苦絕望。
如今,淩雪薇成了他的妻子,腹中孕育着他們的孩子。
待孩子出生,他會給孩子最好的。
他們的孩子會成爲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所以,夜墨炎不允許任何人破壞這份幸福。
否則,神擋殺神,佛擋弑佛!
夜墨炎眼中寒意一閃而過,森森凜然。
忽然夜墨炎懷中的淩雪薇動了動,仿佛夢到什麽,小嘴中咕哝了句什麽,然後腦袋蹭了蹭他胸膛,接着再次沉沉睡去。
寒氣頃刻褪去,隻剩一片如水般的溫柔。
夜墨炎俯身,在她發間輕輕一吻,低語,“我的小薇兒,好夢。”
燭火閃動,照耀出滿室的溫馨與恬靜。
******
同樣的夜晚。
佛陀紫檀宮。
寝殿内,龍榻上,俊美的男人仿佛正在夢魇中。
突然,他猛地睜開眼,銀色的雙瞳散發着令人看不懂的光芒。
額間被濕汗浸透,黏糊糊的感覺,讓素來愛幹淨的男人十分不喜。
“來人。”
“聖君。”
宮人進來,“沐浴。”
“是。”
九龍浴池中,帝千絕靠在玉壁上,閉目養神。
幾日以來,他都在做同一個夢。
夢中,是一個女子。
可是,他卻看不清那名女子的長相。
仿佛被隔着一層雲霧,影影綽綽,飄渺不定。無論他怎麽做,都撥不開那雲霧,看不清那女子的長相。
可是他知道,這個女子對他很重要。
因爲在夢中,帝千絕的目光時時刻刻緊随着她。會因她的喜而喜,她的悲而悲,她的憂而心疼不已。
這樣的他,如今想想,真的很奇怪。
他露出一抹嘲諷的笑,緩緩睜開了眼。
銀瞳幽幽。
“暗一。”
“聖君。”
屏風外,暗一出現。
“你可知,從前我身邊有一個女子?”
暗一一頓,“聖君爲何忽然這麽問?”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做一個夢。夢中,一個女子總會出現,可我卻看不清她的長相。但有件事我記得很清,就是每次我接近她,她好像都很怕我……”
暗一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難道聖君記起來了?!怎麽會?聖醫不是說聖君很難再想起了,可如今爲何會……?!
“聖君說的,是後宮哪位娘娘嗎?”暗一硬着頭皮說道。
“不是。她應該并非後宮之人,否則,也不會那麽希望想逃離我。”帝千絕搖頭。
雖然看不清她的長相,但帝千絕能感覺到,那女子似乎很不願待在他身邊,想盡辦法要逃離。
而帝千絕不準,霸道地禁锢她,斬斷她所有出路,不準她離開……那樣瘋狂,甚至有些病态的占有欲,哪怕是醒來,帝千絕也心有餘悸。
“聖君可能是太累了才會做這種夢,這世上怎會有女子對聖君不趨之若鹜?試看後宮中的各位娘娘,有哪個不日日期盼見到聖君?畢竟是夢,當不了真的。”
是嗎?
那爲何他總感覺,這個夢那麽真實,好似真的發生過。
帝千絕揉揉眉心,或許,真的是他最近太累了,以至于才做這種荒誕的夢。
“你退下吧。”
“是。”
暗一退下,平靜的面容在轉身後有些龜裂。
聖君,就算失去了記憶,竟然還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
如此下去,他真擔心聖君總有一日會記起一切。到時,恐将會是一場天翻地覆。
浴池中,帝千絕忽然捂住心口。
若是夢,那爲何他會覺得心仿佛缺失了一塊。
緊了緊眼眸,腦海中閃過女子一襲粉衣,背立萬花之中的樣子。
清秀絕俗,宛如清風。
仿佛下一秒便會乘風而去,消失無蹤。
“……雪兒。”
帝千絕豁然睜眼,雪兒?
他爲何會忽然叫這個名字?
爲何隻是單單想起這兩個字,心口竟鈍鈍地難受?
還是說,那個女子,就叫雪兒?
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多,忽然他的頭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仿佛來自靈魂深處,要将他整個人撕碎!
“砰!”
一聲重響,驚到外面衆人。
“聖君您怎麽了?”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接着暗一破門而入,看到的便是滿殿的狼藉!
整個大殿,到處都是水漬,如同旋風過境,一片狼藉。
帝千絕半倚在地上,渾身濕透,手扶着頭面上滿是痛苦。
“聖君您怎麽了?”暗一大驚,“快!快傳聖醫!”
一番手忙腳亂,須臾,聖醫趕到。
施過金針後,帝千絕終于昏昏睡去。
“聖醫,聖君究竟是怎麽了?爲何會忽然頭痛?”兩人連忙追問。
“哎,我觀聖君内息紊亂,應該是被什麽事擾了心神,再加上近日未休息好,勞心勞力,這才如此。”聖醫一臉的凝重,“你們可知,聖君之前發生了何事?”
魇一擰眉搖頭。
暗一沉着臉道,“聖君他……好像記起了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