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胥都城,夜城。
夜極宮。
淩雪薇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再次醒來,一眼便看到躺在身側的夜墨炎。
比起常日俊美絕倫,此刻夜墨炎多了幾分頹然,青色的下巴,不僅不見潦倒,反而多了幾分頹廢的性感。
目光移到那滿頭銀發上,淩雪薇眼中閃過心疼。
該是多大的打擊,才能讓夜墨炎一夜華發?
是因爲她刺了夜墨炎一劍的緣故嗎?
淩雪薇不敢動彈,唯恐驚到了沉睡中的男子,她就這樣一動不動看着夜墨炎,似乎要到地老天荒。
從淩雪薇消失,到夜墨炎趕來,這段時間夜墨炎定是一直不眠不休,就連眼底也是一片青黑,足可見他已許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她何德何能,讓夜墨炎如此對待?
從始至終,夜墨炎護着她,庇佑她,不容任何人傷害她。
可是最終傷夜墨炎的人,卻是夜墨炎拼命護着的她……
淩雪薇閉上眼,胸口就好像有一塊大石頭堵着,讓她喘不過氣來。
淩雪薇壓抑胸口不斷翻騰的思緒。
仿佛有什麽東西刺入心口,疼到無法呼吸。
帝千絕有一句話卻說對了,她和夜墨炎之間,因爲她的那一劍已無法回到從前了。
她給夜墨炎的傷害,會伴随他們一輩子。每當看到夜墨炎,淩雪薇就會想起自己親手拿劍刺穿他胸膛的觸感。
淩雪薇的身子不知何時發抖起來,連身側男人何時睜開了眼,也沒發現。
“薇兒……”
耳邊傳來夜墨炎喑啞低沉的聲音,淩雪薇睜開眼,褪去一切思緒,朝他微微一笑,“你醒了?”
夜墨炎深深望着面前的人,擡手輕撫她依舊蒼白的臉,“感覺怎樣?可有哪裏不适?”
淩雪薇搖頭,“已經好多了,你呢?要不要再睡會?”
夜墨炎坐起來,“我沒事,你許久未吃東西了,我讓人準備些粥和小菜,要先用點麽?”
“好。”淩雪薇輕輕地點了點頭。
夜墨炎讓人去準備,随即扶起淩雪薇靠在床上。
“這裏是……?”
淩雪薇這才有空關心自己身處的地方,現在隻要有夜墨炎在她的身邊,她就覺得異常的安心。
“夜極宮,我的寝宮,你已經昏迷了三日。”夜墨炎從身後擁着她,一刻都不願松開,眼睛一點點描繪她的輪廓,帶着失而複得的滿足和喜悅。
“薇兒,再也不要離開我。”夜墨炎唇印在淩雪薇眉間,鼻梁,漸漸下移,來到唇上。
纏綿悱恻,輕柔汲取她的柔軟和甜美。
淩雪薇心一顫,眼眶發酸,雙手不由攀上他的脖子,輕啓唇瓣回應他。
她的回應讓夜墨炎欣喜若狂,更加深深地吻上她,牙關撬開她的貝齒,攻城略地。
“咳……”
月風一進來就看到這場面,險些吓得打翻杯子。
不過還是驚擾到了床榻上的兩人,月風頂着自家主子殺人般的視線,硬着頭皮上前,“……主子,膳食已備好,是否現在送進來。”
夜墨炎冷冷瞥了他一眼,“嗯。”
月風松了口氣,連忙出去讓人将膳食送入殿内。
“先去吃點東西,之後我讓人再給你檢查身體。”
淩雪薇乖乖點頭,由着夜墨炎幫她換了衣服,下了榻開始用餐。
準備的膳食都是些易消化,又極其補身體的,其中甚至還有不少千年以上的藥材和果子,淩雪薇默默看着桌上的東西,心口仿佛被風吹過柔軟無比。
淩雪薇吃着東西,夜墨炎則立在她身後,爲她整理淩亂的發絲。一縷縷撫順,绾成髻,神情溫柔無比,仿佛對待世間最寶貴的珍寶。
進殿的伏汲望着這一幕,心中感歎。
之前從月風月清那裏知道帝君是如何對女子的,如今親眼目睹,不得不驚歎,這女子對帝君影響之大。
從未見過帝君如此溫柔的神情,猶記得那日帝君帶着女子回夜極宮,那仿佛殺人的冰涼和煞氣似要毀滅一切,至今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
從前的帝君向來是淡漠的,仿佛覆于山頂千百年來的皚皚白雪,沒有什麽能讓他動容。
而如今隻要事關女子,帝君就像變了個人,這真的是他們認識的主子麽?
“帝君。”
淩雪薇擡頭,見一個年輕男子走了進來,容貌精緻,眼瞳卻是一黑一紅雙色。
“這是伏汲,伏汲擅醫術,讓他爲你診治下。”
淩雪薇點頭,乖乖伸出手腕,伏汲上前爲她診脈,須臾道,“啓禀帝君,外傷已無大礙,再休養十日便可痊愈。隻是她體内的蠱毒……”
“這個我自有打算。”夜墨炎淡淡道。
伏汲掃了眼垂眸的女子,收了手,“是,另外,屬下已命人尋找銀雪殿主,在紫檀宮外的深林失去消息,是否還要繼續尋找?”
“繼續找,五日之内,務必要将人帶回。”
“屬下遵命,銀雪殿主受帝君之托入佛陀紫檀宮,如此一來定會遭帝千絕嫉恨,恐怕他的人此刻也在尋找銀雪殿主……”
淩雪薇身子微動,銀雪是受夜墨炎之托進入紫檀宮的?
“不惜任何代價,也要确保他無虞。”夜墨炎道。
“隻是如今我軍剛剛經曆大戰,尚在恢複,宗遊譚明等将軍也在整合部隊,暫時抽不出手來,再者若再派人前往佛陀都域,難免會引起世人注意,說我梵胥欺人……”
“伏汲,你何時如此瞻前顧後了?天下人如何評判,取決于勝者,本帝行事,何曾由他人置喙?”
夜墨炎身上威壓沉重,霎那間整個宮殿仿佛如墜冰窟。
伏汲垂首,“是屬下妄言了。”
“伏汲,記住你的身份。”
蓦地對上帝王仿佛看透一切的視線,伏汲心中一凜,“是屬下逾越了,請帝君責罰。”
“僅此一次,下去吧。”
“多謝帝君。”
伏汲很快退下了,來到殿外,白樂迎面走來。
“既然你已經知道帝君對那女子的重視,爲何還要去挑釁?豈不惹得帝君動怒?”白樂望着他歎息。
白樂的話其實是在暗示,女子爲帝君惹下多大麻煩,帝君如此在意女子,怎會容得他們有絲毫的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