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怪不得衆人怒目而視,這次江次長雖然隻是簡單地宣布了兩個消息,但廣搜隊淪爲笑柄,特調科失去了領頭人,兩邊都成了輸家,說不清誰更慘一些。
這個時候,盧楓這樣一個沒資曆、沒根基、沒人脈的“三無産品”竟然占了最大的便宜,成了所有人的上司,就好像三歲的小孩當了皇帝一樣荒唐。
大家不敢把氣撒在江次長頭上,自然也就隻能着落在盧楓身上了。
頃刻間,所有的憤怒、委屈和不滿都找到了宣洩口,雖然暫時沒人說話,但光是那種壓抑的氣氛都讓人喘不過氣來。
“看來這次是犯了衆怒啊……”
盧楓苦笑一聲,摸了摸鼻子,一雙鳳眼微微眯起。
“叛徒!”
李孝仁又是一聲怒吼,沖到盧楓身邊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雖然兩人差不多高,但李孝仁還是狠狠地将他提了起來:“都是因爲你!”
“要不是爲了救你,頭怎麽可能失去對線人的控制,案情又怎麽會洩漏,他又怎麽會被牽連?你才來特調科幾天而已,卻闖了多少禍,遇到了多少次危險?
哪一次不是頭,不是我們來救你?
要不是我們,你早就死了多少次,怕是連明年給你送祭品的人都沒有!
可是你竟然恩将仇報,出賣了大家,頂了頭的位子!
阿西吧,老子真是瞎了眼,竟然把你看成自己人!”
說着,李孝仁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悲哀,就好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最後相信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一次。
他的語氣漸漸弱了下來:“你說,這是爲什麽,爲什麽出賣大家,你究竟有什麽苦衷?!”
對于李孝仁來說,這話已經近乎哀求,可是卻沒有換來預期的回應。
“沒有什麽苦衷,一切隻是爲了破案,在我看來算不上出賣。”
盧楓面無表情,重重拍開揪住自己衣領的手,語氣平淡地如同換了個人。
“你!”
李孝仁大怒,舉起拳頭就要往盧楓臉上砸,盧楓不閃不避,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見狀,李孝仁更是怒不可遏,便要用盡全力狠狠教訓盧楓。
然而還不等拳頭真的落下,樸安旭便已經來到二人身旁,揪住了李孝仁的手腕。
“頭……”
李孝仁回頭朝樸安旭望去,眼神裏盡是委屈和不解。
樸安旭卻并沒有看他,隻是平靜地對盧楓說道:“恭喜盧警官成爲全國最年輕的科長,那麽這個案子就拜托你了。”
盧楓朝他點了點頭:“我會盡力。”
樸安旭也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扭頭便走。
“頭……你去哪?頭!”
李孝仁喊了幾聲,可樸安旭沒有任何回應,隻是落寞地走出了辦公室。
李孝仁回過頭來,死死盯着盧楓,半晌他指着盧楓怒喝道:“上面想捧你,他們可以讓你當廳長,但在老子眼裏特調科永遠隻有一個樸科長,沒有什麽盧科長。
而且老子絕對不會跟你這種叛徒共事,車警官,小金,咱們走,我倒要看看他這個光杆司令能蹦跶幾天?!”
說着,李孝仁朝車佑恩和小金招呼一聲,便要跟着跟着樸科長離開。
車佑恩驚愕又失望地看了盧楓一眼,起身準備離開,可是小金卻是一動不動,完全沒有走人的意思。
“小金,你什麽意思?”
李孝仁意識到不對,皺眉望向小金。
小金聳了聳肩:“李警官,咱們是警察,得服從命令。”
“好好好……”
李孝仁先是一愣,随即怒極反笑,看看盧楓,又看看小金道:“原來你們早就勾結在一起了,也好,就讓我看看你們這些小人會有什麽好下場!”
說完,李孝仁咬牙切齒,大步往辦公室外走。
“哼,特調科就是這副德行,關鍵時刻狗咬狗,一群渣滓!”
路過鄭允浩身邊時,鄭允浩冷笑一聲,毫不掩飾嘲諷之意。
李孝仁仿佛什麽都沒聽見,看都沒有鄭允浩一眼便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車佑恩眉頭緊皺,看了看小金,又看了看盧楓,似乎有些掙紮,但最終還是選擇離開。
“車警官請等一下。”
就在車佑恩走到門口的時候,盧楓突然叫住了她。
車佑恩停下腳步,回頭望向盧楓,眼神裏滿是譏諷之色。
“連續幾晚與歹徒遭遇,我受了傷,想請幾天假,盧科長不會不同意吧?”
車佑恩将“盧科長”三個字咬得很重,譏諷之意十分明顯。
盧楓沒有多餘的反應,平靜地說:“如果車警官真的愛樸科長,不是應該幫他完成心願麽?”
車佑恩渾身一震,眉頭立刻蹙了起來。
“請盧科長慎言,這裏是特調科,不是花邊新聞滿天飛的綜藝節目,何況樸科長的理想不是你這種一心往上爬的人能理解的。”
盧楓搖了搖頭:“我當然理解,因爲他想要的很簡單,無非就是這個案子的真相而已,自負一點說,除了我之外恐怕沒人能解決這個案子。
即便隻是爲了破案,也請您留下來幫我,因爲幫我就是幫樸科長,我想這不僅僅是他的心願,也是您的心願吧?”
盧楓的語氣十分真誠,車佑恩一愣,臉上閃過一抹掙紮。
其實她最清楚盧楓能力的人,這個家夥雖然年紀不大,但卻擁有超乎常人的思維和極端敏銳的洞察力,如果說真的有人能破這個奇案,那麽他無疑是最有可能的人選。
然而她雖不擔心盧楓的能力,卻擔心他的品性。
現在結果已經很明顯了,有人利用線人洩密和廣搜隊辦案不利興風作浪,而盧楓則從中漁利,切走了最大的一塊蛋糕,要說這個興風作浪的人不是他,估計沒有人會相信。
在車佑恩眼裏,盧楓先是裝成人畜無害的模樣,營造出一心破案的假象,迅速融入特調科這個集體,然後将所有人都當成踏腳石,短時間完成自己的晉升之路。
心機之深,目标之準實在令人背脊發涼,這樣的人隻會玩弄權術,又怎麽會真的堅持真理和正義?
恐怕爲了升遷,他會毫不猶豫地讓二十年前樸安哲成爲替罪羊的悲劇重演,隻是不知道這次的受害者又會是誰。
車佑恩臉上閃過一絲悲哀,失笑道:“對不起,在我這裏你的信用已經透支了,我沒辦法留下來。”
說完,她擡腳便走。
盧楓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自信,淡淡道:“如果您覺得我不會堅持正義,那爲什麽不留下來,如果連你也走了,那誰來監督我呢,我豈不是可以爲所欲爲?”
車佑恩渾身一震,突然發現擡起的腳步怎麽也邁不出去了。
半晌,車佑恩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天人交戰,終于輕輕地歎了口氣,咬着牙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算是用行動表了态。
至此,特調科這邊的内鬥總算告一個段落,不過廣搜隊的人依舊在一旁虎視眈眈。
雖說廣搜隊曆來看不上特調科的人,但他們更痛恨盧楓這種吃裏扒外,擠走自己上司的小人。
十幾個廣搜隊的人望向盧楓的目光都帶着鄙夷,尤其是一向直來直去,又與金系長親如父子的鄭允浩,更是不屑拿正眼看他。
盧楓好似完全不在意衆人的目光,緩緩走到金系長身邊。
金系長看他的目光也不再是當初的欣賞,變得異常冷漠。
“我老了,留在這裏隻會礙手礙腳,還是把空間留給你們年輕人吧。”
金系長深深地看了盧楓一眼,朝他點了點頭,也朝門外走去。
盧楓朝金系長的背影鞠了個躬:“您慢走,我一定會替您,替整個首爾警察廳把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金系長腳步不停,揮了揮手,消失在門口。
金系長一走,廣搜隊的人立刻便沒了約束,鄭允浩帶頭跟着金系長往外走走,眼看衆人就要一哄而散。
“站住!”
對待剩下的人盧楓便沒了好臉色,聲音也冰冷起來。
鄭允浩頓住腳步,他連李孝仁的面子都不給,又怎麽會把盧楓這個毛頭小子放在眼裏?
鄭允浩冷笑一聲,用下巴指着盧楓道:“小子,李孝仁是垃圾,但他至少還知道維護自己的上司,而你簡直就是垃圾中的垃圾,在我眼裏你連狗都不如。
我勸你最好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幾斤幾兩,别以爲讨好了上面的人就能一帆風順。
我不管你是不是什麽狗屁專案組的最高負責人,如果你和我們廣搜隊井水不犯河水,那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跟你爲難。
可要是你不識時務,以爲抓着根雞毛就真能把自己當回事,哼哼,我不介意送你這位最年輕的科長去醫院裏上任。”
說罷,鄭允浩又是一聲冷笑,留給盧楓一個看垃圾的眼神,領着廣搜隊的衆人繼續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