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擦過一把,但眼睛周圍的油漆刺激性極強,睜開的眼睛幾乎立刻便被嗆得滿是淚水,隻能勉強看清襲擊者的輪廓。
來不及掏槍的情況下,盧楓本能地想要往右邊躲閃,可是心急之下身體發力過猛,先前在下水道被樸安哲打傷的右肩立刻傳來一股鑽心的痛,腳下頓時慢了一步。
“糟糕。”
便是這片刻的耽擱,那人影便已撲到盧楓面前,情勢瞬間變得極爲危險。
眼睜睜看着自己與最後的躲避機會失之交臂,盧楓心裏叫苦不疊。
危機之下,他的腎上腺素急速飙升,心髒瞬間“砰砰”狂跳,一股被壓抑在心底的兇性反倒是被徹底激發出來。
隻見盧楓不再躲避,反而擡起左臂擋在身前。
他也是發了狠,無論撲過來的人使的是刀還是鐵錘,拼着被砍下一條左臂的代價,隻要能争取到片刻的時間,他就能拔出手槍,将對手擊斃。
要說老天爺就是喜歡開玩笑,盧楓的計劃雖然瞬間成型,然而當他擡起左臂準備拼命的時候,預想中的攻擊卻是遲遲沒有落下。
盧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立刻便反應過來,趁着這個空檔毫不猶豫地從腰間拔出手槍,略微瞄準眼前那模糊的人影便要扣下扳機。
“等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朝他撲來的那人卻是停住腳步,驚呼一聲:“你是那個神經兮兮的刑警?!”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原本準備扣下扳機的盧楓也是微微一頓。
“樸安哲,又是你?!”
樸安哲詫異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盧楓沒有回答,心中暗道這家夥莫不是自己的克星?又或者是上輩子欠了他一屁股爛賬?要不然怎麽每次遇到都要被他襲擊?
見樸安哲沒有再襲擊自己的打算,盧楓稍稍松了口氣,他手上沒有毛巾,隻得脫下身上的襯衫來擦臉上的油漆。
“又是油漆,又是偷襲,你和我到底有多大仇啊?”
除非用汽油洗臉,否則盧楓臉上的油漆是很難完全擦掉的,所幸擦了幾下眼睛周圍的灼痛感終于減輕了一些,隻是擦臉的襯衫已經被染成了紅色,暫時是沒法穿了。
“喂,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等盧楓解決了視線問題,樸安哲又不依不饒地追問。
盧楓翻了個白眼:“還說呢,爲什麽每次你都要襲擊我?”
他沒辦法解釋樸安哲的問題,隻得扯開話題。
沒想到樸安哲聽到他這句話,臉上的頓時浮現一抹怒容:“你還說我?咱們說好在實驗室門口碰頭的,你爲什麽不去?!”
“實驗室?”
盧楓微微一愣:“什麽實驗室?”
樸安哲眼睛一瞪:“老兄,你不會真的是個瘋子吧,這間化工廠的秘密實驗室啊,不是你告訴我一樓的密室裏有間秘密實驗室的嗎?”
“我告訴你的?”
盧楓愕然,随即又是一凜。
等等,我絕對沒有告訴過他什麽秘密實驗室,難道這裏還有另一個我?或者和我長得很像的人?
想到這裏,盧楓心中一寒,面上卻是格外冷靜:“等等,咱們别着急,先一點一點的把事情說清楚。”
樸安哲苦笑,他也有些莫名其妙,張了張嘴便準備說話。
就在這時,電力似乎突然中斷,所有燈光同時熄滅,兩人瞬間進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态。
“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
樸安哲頓時大驚。
“噓,小點聲!”
盧楓連忙提醒,深怕他的驚呼招來别人。
樸安哲反應過來,不再出聲。
盧楓伸手去兜裏掏手電,但剛才被樸安哲襲擊時手電不知落到了哪裏,他隻好先掏出手機,暫時把手機當做手電來用。
按下解鎖鍵,手機屏幕頓時亮了起來,猶如黑暗中的一抹篝火,将盧楓那張挂彩的臉照得忽明忽暗。
“小心,你背後!”
就在盧楓準備打開手機閃光燈的時候,樸安哲突然一臉驚駭地指着盧楓身後的驚呼。
盧楓一驚,下意識往右邊跳開半步。
一陣恐怖的破風聲頓時擦着盧楓的左耳落下。
“砰”的一聲,盧楓身旁的書架被打得支離破碎。
若不是樸安哲借着手機燈光看到盧楓身後的危機,讓這一擊落在盧楓頭頂,他定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驟變之下,盧楓來不及後怕,立刻掏出手槍,和同時點亮的手機閃光燈一起朝身後掃去。
“咣當”一聲,隻見一個人影扔下鐵管,影撞開門口的樸安哲,飛快地沖出了辦公室的大門,朝走廊的另一側逃去。
“想跑?哼……”
盧楓冷哼一聲,二話不說,立刻朝那人影追去,手機的燈光銜尾而至,掃過漆黑一片的走廊。
然而,人影的速度大大超出了盧楓的預料,他才剛剛沖出辦公室的大門,那人便已經沖到了拐角的樓梯口,連槍口都追不上他。
這一幕和昨晚遇襲的時候何其相似,難道襲擊者真的是同一個人?
盧楓心中一寒,赤裸着上半身朝着樓梯口追去。
沒跑兩步,身後突然有道強光一閃而逝。
盧楓身體一震,這才想起樸安旭那個時代的手機還沒有手電的功能,黑暗之中樸安旭定是心中恐懼才會按下快門,本意是想接着閃光燈提供的瞬間的光亮看看周圍還有沒有危險,卻沒想到照下了自己的背影。
原來密室裏自己背影出鏡的照片竟是這麽來的!
心中的一個疑惑終于被解開,但這一刹那的胡思亂想也讓他的腳步慢了下來,徹底錯過了追擊襲擊者的機會。
“滋滋……”
這時一道電流聲響起,燈光重新亮了起來,黑暗如同春雪一般瞬間融化。
“嘀嗒……嘀嗒……”
盧楓還來不及反應便又聽到了那熟悉的水滴聲。
他眼皮一跳,停下腳步豁然轉身,身後那條長長的走廊空曠靜谧,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
“樸安哲!”
盧楓默念一聲,立刻往回走,可當他走到先前那間辦公室的門口時,一灘鮮紅的血卻從緊閉的門縫裏流了出來。
盧楓心中一緊,他記得方才出門的時候自己并沒有随手把辦公室的門關上,而且也沒有聽到樸安哲關門的聲音,這門又是誰關上的呢?
難道……
他心中突然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一邊舉起手槍,一邊輕輕擰動門把将辦公室的大門打開一條縫隙。
透過縫隙,盧楓仔細打量着辦公室裏的情況卻并沒有看到樸安哲的身影。
盧楓媒體歐一皺,幹脆一把拉開辦公室的大門。
“咣當”一聲悶響,一具屍體從門後倒了下來。
盧楓下意識後退半步,将槍口對準了屍體。
“呼……”
看清屍體的模樣,盧楓松了口氣,那并不是樸安哲。
不過很快,他的臉色便沉了下來。
屍體穿着厚厚的防護服,胸口不知被什麽兇器鑿了個拇指大小的血洞,鮮血順着胸口流了下來,淌了一地。
盧楓簡單地查看過屍體,發現是剛剛才被人殺死的,這又是一件蹊跷事,自己前腳才走,後腳這裏就多了一具屍體,難道先前襲擊自己的兇手是提着這具屍體來偷襲的不成?
他好像想到了什麽,跨過屍體走到辦公桌前。
桌角的那張報紙還在,但上面的日期卻變成了2000年5月22日,頭版頭條也不再是先前看到過的内容,分明就是換了一張報紙。
“果然是這樣……”
一瞬間,盧楓好像明白了什麽,立刻轉身往外走去。
很快,他來到隔壁的辦公室,這間辦公室橫七豎八地躺着六具屍體,胸口上全都有個拇指大小的血洞,鮮血流得到處都是,就好像可怕的屠宰現場。
先前他看到的那口箱子也在,隻不過此刻箱子敞開着,裏面的東西已經不翼而飛。
“這些人都是剛剛才被人死的……”
盧楓摸着一具屍體的脖頸,臉色說不出的凝重。
現場并沒有打鬥的痕迹,也就是說兇手在一瞬間殺死了六個成年男子,甚至都沒有給他們反抗的機會,而且以屍體的死亡時間判斷……
“兇手還在附近!”
盧楓默默地得出了最後的結論。
“哒……哒……哒……”
也許是爲他的話做注解,門外的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