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合這些條件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樸科長的哥哥,那位二十年前被當做首爾變态吃人案兇犯的樸安哲!
隻有他才能在這間密室裏從事秘密活動,也隻有他在死亡二十年之後,還能讓樸科長保留着他生前的所有痕迹。
隻是當初他究竟在這間密室之中幹了什麽?
暗中調查變态吃人案?
又或者是策劃了變态吃人案?
盧楓想了一會兒,突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對于他的身高來說,椅子與桌子的間距稍稍有些小,他的腿無法伸直,但相對于身高比他矮一些的樸科長來說,這個桌椅間距應該正好合适。
盧楓縮了縮脖子,讓自己的坐高盡量貼近樸科長的高度,然後低頭一看。
桌面墊着一層玻璃闆,而在玻璃闆下壓着一張照片,隻要一低頭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照片上的兩個人親密依偎,笑得十分燦爛。
然而令盧楓感到意外的是,照片上的兩個人并非是樸科長與他的哥哥樸安哲,而是樸科長和車佑恩!
盧楓将照片輕輕地抽了出來,照片上的車佑恩青春靓麗,還帶着幾分青澀,樸科長也不如現在這般滄桑,應該是很早以前留下的合影。
在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抓犯人很辛苦,所以前輩每天都要記得吃早餐哦,比心”。
盧楓一愣,又将照片翻了過來,仔細朝二人看去。
照片上的兩人雖然都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羞澀,但兩人的肢體卻沒有明顯的抗拒,相反緊緊靠在一起的肩膀和燦爛的笑容顯得十分親密。
這分明就是即将成爲戀人的兩個人啊!
“可爲什麽我竟然對兩個人的關系一點也沒有察覺?”
盧楓忍不住自言自語了一句。
要知道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通常會被各種下意識的細微表情和肢體動作無意透露,可在這幾天的接觸之中,盧楓卻從未發現兩人有超乎同事關系的迹象。
從車佑恩的那句留言,以及樸科長會将這張照片放在如此顯眼的位置,就說明兩人的關系絕不簡單。
除非兩個人對于隐藏情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甚至是到了間諜的級别……
但這樣做的意義又在哪裏呢?
盧楓感覺這個小小的特調科背後似乎還藏着他沒發現的秘密,隻是現在還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他将照片塞回了玻璃闆底下,閉上眼睛,右手選了一個最舒服的方向伸了出去,然後計算着樸科長的手臂長度,在自己的手臂将要伸直之前停了下來。
重新睜開眼睛,盧楓的眉頭微微一挑。
習慣是最可怕的存在,經常使用的東西一般都會被習慣性地擺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盧楓模仿樸科長的身形,就是想通過模拟樸科長的習慣,快速篩選出他在密室裏最常用的東西,而這些東西往往能在有限的時間内提供最有用的線索。
可是令盧楓意外的是,出現在他手掌前的并非是如他想的筆記本或者工具一類,竟是碼放得整整齊齊的一小排磁帶。
磁帶顯然是多年前的産品,原本透明的塑料殼上已經布滿了老化的裂紋,但表面卻是一塵不染,應該是有人經常擦拭打理。
盧楓将第一盒磁帶塞入錄音機裏,然後按下了播放鍵,磁帶開始緩緩轉動起來。
“沙沙……沙沙……”
短暫的噪音之後,安靜的密室中出現了一個低沉的男聲。
“秀俊死了,惠媛也死了,警方說他們都是自殺,隻有我知道這不可能,半個月前俊秀剛剛求婚成功,和他青梅竹馬的惠媛終于答應嫁給他了,他高興得快要瘋掉,這樣的家夥怎麽可能自殺?
可是警方不相信我說的話,他們說俊秀工作壓力過大導緻抑郁,而惠媛可能是爲俊秀殉情,但是惠媛死的前一天來找過我,她說了一些奇怪的話,讓我去找……”
說到這裏,錄音裏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似乎有人接近,緊接着錄音中斷,又變成了“沙沙”的噪音。
盧楓皺着眉頭繼續往下聽,沒過多久,那個低沉的男聲再度出現,這一次好像在跑步,伴随着粗重地喘息聲。
“我……我想起來了,俊秀出事的半個月前曾經來找過我,那時候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好像一直在恐懼着什麽,經常發呆,需要接連叫他好幾次才能回過神來。
當時我問他發生了什麽,可他卻什麽都不說,隻是交給我一個小包袱,讓我幫他保管一段時間。
他那會兒正準備跟惠媛求婚,我以爲他是因爲害怕求婚失敗而患得患失,還嘲笑他不像個男人。
至于那個包袱,我沒打開看,第二天俊秀又來找我把那個包袱要走了,他臨走時的樣子很奇怪,讓我感覺有些陌生。
現在想起來,當時俊秀已經有些不對勁了,應該和那個包袱裏的東西有關,我得去找找,那個包袱是黑色的,右肩帶壞了,是用線縫起來的,很顯眼。
如果我猜得沒錯,俊秀應該會把包袱藏在小樹屋,畢竟那是我們從小到大的秘密基地,她和惠媛每次都會把重要的東西藏在那。”
錄音中斷,“沙沙”的噪聲再度響起,這次隔了大約半分鍾低沉的男聲才再度出現。
“東西不見了,小樹屋的門沒有關說明有人來過,不是俊秀,也不是惠媛,小樹屋對他們很重要,不管什麽時候他們都會記得關門的。
惠媛出事前一天讓我去找的東西也沒找到,她那天說的話很奇怪,其實我根本不知道她要我去找的究竟是什麽,但似乎那東西很重要。
哦,對了,惠媛那天的話真的太奇怪了,她說死的不是俊秀,回來的也不是俊秀……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意思,俊秀最近兩年根本沒有出過遠門,俊秀要從哪裏回來?
我去了俊秀和惠媛家,兩位嬸嬸都哭得很厲害,我也很難過,他們的婚服都準備好了,原本明天就是結婚的日子……
聽說俊秀出事之前去公墓祭拜過他父親,這點也很奇怪,他父親酗酒,從小打罵他和他母親,兩個人的關系很糟,他父親去世後他很少去祭拜,爲什麽會選在這個時間去祭拜?”
“沙沙……”
又是一陣噪音之後,低沉的男聲再度出現,這一次語氣顯得有些焦急。
“我發現了,俊秀父親的墓碑背面刻着一串數字——663074777,看痕迹是剛剛刻上去的,而且應該就是俊秀刻上去的,全世界隻有他會把六寫得像是八一樣。
我不知道這段數字是什麽意思,但應該和他的死有關,我得再去他家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咦?
不對勁,好像有人跟着我,從去公墓開始就很奇怪,我大概是被人盯上了,該死的家夥,朝我沖過來了……”
錄音裏又響起一陣嘈雜,像是蹿進了草叢,撒腿狂奔,不一會兒錄音便再度中斷,變成了“沙沙”的噪音。
盧楓一直默默聽着,但是錄音再也沒有出現,直到整段錄音帶放完,錄音機的播放鍵“嗒”的一聲自動彈起。
“樸安哲……”
盧楓默念一聲,他猜測留下這些錄音的應該就是樸科長的哥哥樸安哲。
樸安哲似乎是卷入到了某個案件之中,一直在私自調查,然後惹來了麻煩,也許這和他最後被當成了變态吃人案的兇手有關。
盧楓接連換了幾盤磁帶,可裏面除了“沙沙”的噪音之外什麽都沒有,很可能是被人洗掉了原先的内容。
盧楓并不着急,将桌上那一小排磁帶一一放進錄音機,而直到最後一盤磁帶放進錄音機,那個低沉的男聲才終于再次出現。
“屍體……我找到屍體了,和我猜的一樣,屍體還在化工廠,還在化工廠裏!”
聽到化工廠三個字,盧楓頓時渾身一震,立刻下意識想起昨晚才去過的廢棄化工廠。
由于中間的錄音帶被洗了,盧楓并不知道樸安哲經曆了什麽,推測大概是他一路追查朋友的死,最後找到了那個廢棄化工廠?
“死的不僅隻有俊秀和惠媛,失蹤的工程師都被藏在了下水道裏,還有永貞,他的屍體也在那!
我報了警,可是爲什麽?爲什麽警察去檢查的時候卻什麽都沒有了?
我明明看見過的,我看見過的,我發誓沒有撒謊,他們的屍體都在那,就泡在污水裏,俊秀和惠媛也不是自殺的,是被兇手制造成了自殺的假象。
對,是警察,一定是警察悄悄帶走了屍體,他們被收買了,他們和兇手是一夥的!”
樸安哲的情緒似乎十分激動,錄音很快結束,變成了“沙沙”的噪音,不過僅僅片刻之後,另一段錄音再度出現。
這一次樸安哲的喘息聲更加劇烈,似乎剛剛跑完一場馬拉松。
“我……我遇到了……兇……兇手……可惜沒看清他的長相,原來事情的真相是這樣,俊秀和惠媛死得好慘……他們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呵……現在就連我也被盯上了……
還好,今天遇到了那位刑警……那家夥很神奇……是他救了我,但是我知道我已經逃不掉了……凡是碰過那東西的人都逃不掉……
所以我把最後的證據交給了那位刑警……我相信他,他一定能把真相公諸于衆……那樣一來,我做的這一切就都……都值得了……”
錄音出現了短暫的中斷,但緊接着一聲憤怒的咆哮突然從錄音機裏傳了出來,吓了盧楓一跳。
“啊!!!”
“沒有那位刑警,怎麽可能沒有那位刑警?!可是樸安旭不會騙我,他問遍了首爾警察廳,根本沒有我形容的那位刑警!
是反間計麽?
那家夥的出現就是爲了騙取我的信任,騙我把最後的證據交到他的手上?
等等,那個什麽刑警,他才是真正的兇手,當時那種情況隻有我和兇手在現場,刑警什麽的怎麽可能出現在那個地方?
他!肯!定!就!是!兇!手!
我真是愚蠢啊……
呵呵,可是沒機會了啊,我沒時間了,我要死了……和他們一樣的結局……我不甘心……不甘心……”
樸安哲的聲音越來越小,那種歇斯底裏的絕望卻如黑夜的迷霧一般越來越濃,讓二十年後的盧楓隔着錄音機都能感受得到。
“神奇的刑警……兇手……要死了……這些話究竟是什麽意思?還有那一串數字,663074777聽上去像是某個貨櫃号?俊秀給樸安哲的背包會不會藏在某個寄存櫃裏?背包裏裝得又是什麽呢?”
錄音徹底結束,盧楓的眉頭卻是漸漸皺了起來。
突然,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趴在牆上開始翻找那些紙條,不一會兒,他好像終于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可是僅僅隻看了一眼,盧楓便突然瞪大了眼睛,臉上浮現出一抹不可思議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