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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急促的腳步聲順着巷口傳來,越來越近。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樸科長一路小跑,平日裏波瀾不驚的臉上竟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焦急。
“哒……”
腳步聲在巷口停了下來,樸科長在自家大門口前站定,陰沉的目光掃過大門和窗戶,最後落在了角落裏的維修推車上。
推車的位置雖不顯眼,但作爲突然出現的東西,看在樸科長眼睛裏卻如針刺一般紮眼。
他走到推車旁,輕輕打開推車的抽屜仔細地看了幾眼,裏面全是電力檢修的工具,似乎沒什麽可疑。
樸科長眉頭微皺,輕輕關上抽屜,重新走回自家大門前。
屋子的大門和小卧室窗口就在樸科長面前,主卧和廚房的窗口則對着另外一條巷子,不過所有的窗戶外都焊上了鋼制防盜欄,整間房子唯一的出口就是這扇大門。
也就是說,如果有人偷偷進了屋子,那麽隻要堵在門口就不可能給他悄悄溜走的機會。
樸科長冷笑一聲,輕輕撫摸大門上的鎖眼,門鎖沒有被撬過的痕迹,所有窗戶也是緊閉着的,但樸科長很清楚,這并不能說明什麽。
他掏出鑰匙,一點一點扭動鎖眼,令人驚訝的是老舊的鎖眼竟然沒有發出多少響聲,顯然平日裏保養得極爲精細。
樸科長推門的動作很輕,大門緩緩打開,露出黑洞洞的屋子。
他飛快地一個閃身鑽進了門,左手順勢扭着鎖扣輕輕将大門關上,右手則從腰間拔出了手槍,整個過程不僅迅速至極,而且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響。
借着門外路燈的微光,在方才開門的一瞬間樸科長便大緻确定了玄關處沒有異樣,就連鞋子也都放得十分整齊,和他離開的時候幾乎一緻。
但經驗豐富的他哪裏會掉以輕心?
等眼睛稍稍适應屋子裏的黑暗,樸科長立即又檢查了玄關附近的鞋櫃和相框,依舊沒有發現任何外人侵入的蛛絲馬迹。
樸科長面無表情地将目光投向屋内。
玄關正對着的是客廳,左手邊則是廁所,廁所十分簡陋沒有遮擋,掃一眼便知道并沒有藏人,而客廳的沙發背後則是視線死角,足夠藏下一個人。
樸科長集中精神,舉着手槍貓着腰,一點一點地朝客廳沙發摸了過去。
黑暗之中,他走得異常小心,厚底皮鞋如同貓爪一般悄無聲息,若不是專注去聽,就算走到别人背後也很難被發覺。
黑洞洞的槍口突然如幽靈一般出現在沙發背後,若是有人躲在那裏立刻就會被制住,然沙發背後空空如也,根本沒有藏人。
樸科長雙眼微眯,心中立刻浮現出下一個可以藏人的地點——主卧的大床下!
這間屋子一共有兩個卧室,大一些的主卧是樸科長父母生前所住,小卧室則是他和哥哥的天地。
哥哥和父母相繼離世之後,他便将小卧室清空,搬進了大卧室居住,所以主卧的大床底下是這間屋子裏唯一沒有被檢查過的死角,如果房間裏藏着人一定會在那裏。
樸科長冷笑一聲,繼續放輕腳步,端着手槍一點一點地悄悄挪進主卧。
“唰”的一聲,床單被樸科長猛地掀了起來,緊接着手電深入床底一閃即滅,僅僅眨眼的光芒已經足以将整個床底照亮。
然而床底依舊空空如也,沒有任何發現。
“也不在這,怎麽會?”
樸科長臉上閃過一絲意外,但他仍不放心,繼續搜索其他的區域,直到在房間裏整整繞了一圈,還是沒有任何發現,隻得重新回到了主卧。
“奇怪,那家夥應該還在屋子裏才對呀,難道……”
他在漆黑的卧室裏踱了幾步,目光突然落在靠牆的書架上,臉色微微一緊,也顧不得打草驚蛇,連忙打開卧室的燈,然後将第二層書架上的書全都取了下來,露出牆壁上的夾層。
樸科長仔細朝夾層望了望,伸手在夾層的邊緣摸索了幾下,小心翼翼地從縫隙裏揪出一根又黑又細的頭發。
“呼……”
看見這根頭發,樸科長長出了口氣,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才放松了大半。
這是他布置的小機關,一旦有人打開夾層,縫隙裏夾着的頭發便會掉落,現在頭發還在便說明沒人打開過夾層。
“是我太疑神疑鬼了嗎?”
樸科長坐在地上,望着那根頭發,小聲地自言自語。
多年的職業習慣讓他不敢輕易下結論,想了想,他重新将那根頭發插回夾層縫隙,準備将所有燈都打開,再仔細将整間屋子檢查一遍。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樸科長掏出手機,看清來電顯示略一猶豫,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
樸科長接起電話。
“頭,案情分析會結束了吧?我們在警察廳對面的烤肉店等你。”
電話裏傳來李孝仁的聲音,語氣完全不像對其他人那樣惡劣,反而透着十足的恭敬。
“烤肉?”
樸科長皺起了眉頭:“我還有事要辦,你們去吃吧。”
“别呀頭,今天和那小子打賭輸了,答應請整個特調科的兄弟們吃烤肉,您要是不來那小子還不得借題發揮?”
聽樸科長拒絕,李孝仁急了,連忙解釋到。
“打賭?那小子主動和你打的賭?”
樸科長皺眉問到。
“沒錯,那小子就像開了天眼,明明沒去案發現場,但所有的細節都被他說中了,您說邪門不?”
李孝仁懊惱地說。
“是這樣麽……”
樸科長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笑了起來:“好吧,既然是集體行動,那我身爲特調科的科長也不能缺席,你等我,我現在就過來。”
樸科長挂斷電話,想了想,打開書架後的夾層,将帶回來的紙袋塞了進去,然後重新布置好小機關,起身朝玄關走去。
臨出門前,樸科長朝漆黑的屋子裏長長地望了一眼,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頗爲古怪。
“咣當”一聲,大門重新關上,而就在關門的瞬間,包着鐵皮的木門将一束清亮的月光反射進屋,恰好照在玄關的天花闆上。
随着大門關閉,月光一閃而逝,卻是照出了一張人臉,正是滿頭冷汗的盧楓。
原來盧楓手腳并用,抵住兩面牆壁,如同壁虎一般卡在狹窄的玄關天花闆上。
來之前他就做過數次推演,自然也做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被突然回家的樸科長堵在家裏。
門口的維修小推車就是專門爲應付這種局面準備的。
小推車的作用不是預警,而是打草驚蛇,樸科長生性謹慎,自然不會對突然出現在自家門口的東西視若無睹。
而他一旦經由小推車察覺有人偷偷溜進了屋子,必然會提起十二分小心,這個時候屋子裏反而會出現一處死角,那就是玄關處的天花闆。
因爲當樸科長想要抓住溜進屋子裏的人時,進屋之後就不會輕易開燈驚動對手。
而他的注意力首先會放在檢查玄關地闆和鞋櫃是否有入侵者的痕迹上,等檢查完畢又會自然而然地搜索最可能藏人的區域,大概率不會擡頭去看玄關的天花闆。
盧楓便是利用昏暗的環境以及樸科長的心理制造盲區。
隻要等樸科長檢查完玄關,進入屋子的其他地方,盧楓就可以靈活地選擇是繼續潛伏,還是找機會打開大門逃走。
隻不過這個手段隻是爲了以防萬一,沒想到真的能用上,盧楓默默在心裏吐槽自己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差。
剛才樸科長進門的時候他緊張得不敢呼吸,四肢抵住牆壁的動作也實在太消耗體力,若不是李孝仁及時打來電話,盧楓都想要徹底放棄計劃,跳下來奪路而逃了。
說起李孝仁請客,那便是另外一個後手,同樣是爲了以防萬一的手段,萬幸這兩個小花招都起到了作用,否則就連盧楓自己都不知道劇情會往什麽方向發展。
原本應該再在天花闆上堅持一會兒,避免樸科長殺個回馬槍,可盧楓實在堅持不住,隻得從天花闆上跳了下來,躲到角落裏大口大口地喘粗氣。
等了半晌,房間的大門依舊好好地關着,盧楓大緻确定樸科長沒有殺回來的迹象,體力也逐漸恢複,這才又重新殺進了卧室。
他用嘴銜着手電,熟練地将第二層書架上的書取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從縫隙裏拔出那根頭發,然後用力劃開夾層的門,牆壁上立刻露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洞。
小洞背後,正面牆壁原來是中空的,就像是個儲物櫃般堆滿了東西。
盧楓臉上浮現一抹喜色,毫不客氣地将裏面的東西全都取了出來。
而就在盧楓志得意滿地搜刮着戰利品的時候,他卻不知道幾十米外,樸科長正站在一棟小樓的樓頂,透過主卧的窗戶,用望遠鏡将這一幕完完整整地看在眼睛裏。
“我……我到了……”
樸科長身後,李孝仁氣喘籲籲地順着梯子爬上樓頂,小跑着來到樸科長身後。
從接到電話到趕到這裏,李孝仁打了一趟車,跑過三條街,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那小子……那小子真的摸到您家去了?”
來到樸科長身邊,李孝仁顧不上喘口氣便連忙問到。
樸科長沒有說話,隻是順手将望遠鏡遞給了他。
李孝仁接過望遠鏡,朝樸科長家望去,這個角度剛好可以透過窗戶,将主卧看得一清二楚。
盧楓自帶的手電提供了足夠的光源,可以清晰地看見有個人正在裏面翻找着什麽,雖說看不清臉,但身形卻已将盧楓出賣得幹幹淨淨。
“阿西吧……我去解決這臭小子!”
李孝仁的臉色瞬間陰沉,扭頭便要去收拾盧楓,但卻被樸科長一隻大手按住。
“您怎麽?”
李孝仁愕然望向樸科長。
樸科長卻是淡淡笑道:“再等等。”
“等?”
李孝仁一愣,樸科長卻是笑得意味深長。
不知爲何,看到那笑容,李孝仁竟是打了個寒顫。<!--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