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警官,樸科長這樣不會出什麽事吧?”
盧楓望着似是要擇人而噬的樸安旭背影,猶豫着問到。
車佑恩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歎道:“樸科長曾經是首爾警察廳最年輕的科長,但當上這個科長的代價卻很大,而且在那件事之後就一切都變了。”
“就是你說的變态吃人案?”
盧楓問。
車佑恩點了點頭道:“沒錯,當時有人在束成洞的鐵道旁發現了一具殘屍,屍體被破壞的程度很高,胸腔和腹腔都被人殘忍刨開,現場一片血腥。
一開始警方以爲是殺人分屍,可經過法醫的清理和鑒定之後才發現屍體其實保存的還算完整,隻是身體裏的所有器官都不見了。
更奇怪的是,受害人的屍體内部,尤其是器官被割下的地方留下了大量不規則的碾壓和撕扯痕迹,很像是被啃食過,所以……”
“所以你們判定是兇手吃了受害人的内髒?”
盧楓凝重地接口到。
車佑恩點了點頭:“法醫斷定那些痕迹是人的齒痕,所以是兇手是直接咬下了受害人的器官,甚至像野獸一樣直接生吃。”
“嘶……”
盧楓倒吸一口涼氣。
他也經曆過幾次連環殺人案,加上多年的學習讓他自己爲已經百毒不侵,但聽到如此殘忍的犯案手段後,還是不禁脊背微微發寒。
車佑恩繼續緩緩說道:“就在大家還在分析屍體的時候,第二個受害人出現了,就在距離發現第一個受害人僅僅三個街道之外。
這一次屍體是光天化日之下發現的,很快引來了媒體,屍體的慘狀被曝光,整個社會立刻被兇手的殘暴震驚。
當時的輿論壓力很大,首爾警察廳的大部分警力都撲在了這個案子上,那會兒還是青年才俊的樸科長跟着他的系長一起被分到了專案組,開始全力調查案件。
警方派出了巨大的警力尋找受害人的家屬,并且加強了夜晚的巡邏,然而案件根本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受害人還是一個接一個地出現,短短的一個月就陸續找到了十四具殘屍。
民衆出現了大面積恐慌,晚上幾乎沒有人敢出門,抱怨的聲音越來越大,司法部和國會都頂不住壓力,開始向警察廳施壓。
首爾警察廳從全國調來了大量警力,幾乎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這個案子上,别說專案組,就是廳長都幾夜沒有合眼。
樸科長他們白天滿世界查找線索,晚上就統統撲到街上,想要趁兇手作案或者抛屍的時候直接抓住他。
可那兇手就好像會魔法一樣,無論是誘餌還是埋伏統統輕易躲過,不斷地殺人、抛屍,讓警方就好像小醜一樣丢臉。”
“被害人身上應該會留下大量線索,就沒有在那些屍體身上發現什麽嗎?”
盧楓不解地問。
車佑恩搖了搖頭:“受害者男女都有,年齡從十五歲到六十二歲不等,職業和社會關系也沒有任何聯系。”
“随機殺人!”
盧楓默然到。
車佑恩點頭道:“沒錯,所有人都判斷兇手是随機殺人,根本沒人能預料到究竟誰會是下一個受害者,而正好是在那個時候,樸科長的哥哥突然失蹤了。”
“失蹤了?”
盧楓不解。
車佑恩揉了揉臉頰道:“有一天晚上,他哥哥下班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家,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當時樸科長正在封閉查案,家人根本無法将消息告知他。
僅僅半個月後,案件突然迎來了轉機,有人在一處荒山上發現了二十五具被啃掉内髒的屍體,樸科長聞訊第一個趕到現場,發現在屍體之中竟然有個活人。”
“就是樸科長的哥哥?”
盧楓問到。
車佑恩歎了口氣道:“對,樸科長不知道是自己的哥哥,立刻對那人實施了抓捕,而抓到他的時候他正在瘋狂地啃咬一具屍體的内髒。”
盧楓眉頭一皺:“這麽說他就是兇手?”
車佑恩深深地看了盧楓一眼道:“所有人都這麽想,但是親手抓住了哥哥的樸科長卻無法相信。”
“對犯人的審問結果呢,他認罪了嗎?”
盧楓追問。
車佑恩搖頭道:“沒有,無論怎麽問,就算樸科長跪下來求他,那家夥也沒開口吐露過半個字。
他哥哥原本很溫柔,最疼樸科長,可那時卻性情大變,就好像突然變成了癡呆,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看樸科長的眼神也沒了感情。”
“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盧楓默默念了一句,陷入了沉思。
“你也覺得他哥哥就是兇手嗎?”
車佑恩望着盧楓問到,似乎想從這個敏銳的年輕人口中聽到不一樣的結果。
盧楓搖了搖頭道:“不好說,案件的疑點太多,而且無法解釋諸多離奇的問題,我沒辦法下結論。”
聞言,車佑恩的目光裏閃過一抹感激,随即又暗淡下來,苦笑道:“無論如何,民衆需要一個兇手,上頭也需要一個兇手,而樸科長的哥哥就是唯一一個有可能的兇手。
于是他哥哥迅速被列爲案犯,變态吃人案就此結案,皆大歡喜,樸科長也因爲‘大義滅親’成了首爾警察廳最年輕的科長。
可是這個科長給他帶來的卻是無盡的痛苦和同事的譏諷與嘲笑。
樸科長始終都認爲案件另有隐情,他哥哥不是吃人的變态殺人狂,這些年來一直在尋找證據。
可這個案子就像一個可怕的瘡疤,無論是民衆、警察廳還是司法部或國會都不希望被人重新揭開,何況他根本沒有什麽新的有力證據。”
“所以樸科長逐漸變成了邊緣人物,被調到特别調查科來混日子?”
盧楓又問。
車佑恩苦澀地笑了起來:“是啊,不光是他,這裏的每個人都一樣,李警官是因爲暴力對待犯人屢教不改,小金是意外曝光了警察廳内部的網絡賭博醜聞。”
“那你呢?”
盧楓好奇地問。
車佑恩一愣,沒有回答。
盧楓挑了挑眉,識趣地不再提這事,換了個話題道:“樸科長的哥哥被抓之後就沒有出現過新的屍體麽?”
“最蹊跷的就在這裏,樸科長的哥哥被抓後果然再也沒有出現過新的受害者,案件的死者總數定格在了九十七人。
這是定罪的主要依據之一,但是疑點同樣無法解釋,因爲最早的十三個受害者出現時,他哥哥有不在場證明,根本無法犯案。
在壓力之下,所有人都選擇忽略了疑點,案件就這樣被草草了結。”
說到這裏車佑恩突然笑了起來,搖了搖手中的傳真道:“誰能想到時隔二十年,竟然會有新案件再度出現,給樸科長哥哥定罪的鐵證就此被打破,不知道今晚有多少人要睡不着覺了。”
“不對,一般的連環殺魔都是因爲無法抵擋殺人的快感才會不停作案,如果兇手真的不是樸科長的哥哥,那麽他當年爲什麽要停下殺戮,現在又爲什麽要重新殺戮?
還有,當年的案件鬧得滿城風雨,媒體上一定會大肆報道,如果警方不慎将屍體的細節透露出去,便無法排除模仿作案的可能。”
盧楓在心裏默默地想着,漸漸陷入了案情之中。
“啪啪!”
就在這時,辦公室外傳來一陣玻璃被砸碎的聲音,緊接着兩個重重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科長……”
車佑恩豁然起身,便見樸安旭一臉怒容地走了進來,二話不說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啪”的一聲狠狠關上了大門。
車佑恩和盧楓望向跟着樸安旭進來的李孝仁。
李孝仁也是一臉怒容,但更多的卻是無奈。
他看了看盧楓,眼神已經不像剛才見面時的拒人千裏之外,歎了口氣,将手上的一份卷宗遞給車佑恩。
“來活了,從明天開始咱們就調查這個案子。”
李孝仁咬着牙說到。
“崔議員女兒失蹤案?”
車佑恩看了一眼手上的卷宗,愕然地望向李孝仁。
李孝仁苦笑道:“剛才科長去向次長要求由咱們特别調查科來負責調查連環殺人案,次長沒有同意,于是兩個家夥吵了起來,最後次長說要是實在閑得慌就來調查這個案子。”
車佑恩愕然道:“崔議員的女兒根本就是個問題少女,一年要離家出走七八次,每次她母親都來報案,可用不了幾天她自己就會回去,咱們查這個案子不是浪費時間麽?”
“誰說不是呢,不過這一次不用那麽辛苦,有人會替你辦的。”
李孝仁不懷好意地說到。
“有人會替我辦?”
車佑恩好似明白了什麽,突然望向盧楓。
盧楓心中一沉,果然李孝仁把卷宗甩到了他的身上,似笑非笑道:“小子,這就是你來特别調查科的第一個案子,我看你能力不錯,加把勁,說不定能巴結上崔議員呢。”
盧楓翻了個白眼,卻一時想不出拒絕的理由,隻得乖乖接住了卷宗。
車佑恩繃住偷笑的嘴角,朝他伸出大拇指以示鼓勵,李孝仁也笑了笑,笑容裏多了一絲善意。
但溫情隻是片刻,新出現的連環殺人案讓二人的臉色迅速沉了下來,心事重重地思索了一會兒,他們便一前一後地進了樸安旭的辦公室,一起商量着什麽。
無論是安慰上級還是讨論案情,初來乍到的盧楓都暫時顧不上,因爲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看樣子,是時候弄清楚那個該死的任務到底是什麽了……”
盧楓望着辦公室裏的三人,皺着眉頭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