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盧楓好像想到了什麽,一把甩開行禮,發了瘋一般往回跑。
“嘿,混蛋,你趕着去見上帝嗎?!”
眼下正是登機的時候,盧楓逆着人流前進,撞得不少旅客人仰馬翻,惹得一陣咒罵。
可是盧楓卻絲毫不顧旁人,隻顧悶頭往前。
“噗嗤!”
終于,他沖出人群,竟是想也不想地一頭紮進室内噴泉之中。
“先生,先生!”
落水之前,盧楓依稀看到一個穿着安保制服的女人急切地朝他奔來,接着他深吸一口,水流立刻順着呼吸道湧入肺部,窒息感比想象中得來的更快,幾乎立刻便讓他目眩。
盧楓的意識迅速模糊,恍惚之間似乎被幾雙大手揪住,使勁往水池外拉。
他的視線終于重新浮出水面,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眼前那些來去匆匆的旅客竟一個接一個地消失,機場變得空空蕩蕩,最後整個世界漸漸黑暗下來。
“啊!”
盧楓宛若溺水者,貪婪地深吸一口氣,再次一骨碌坐了起來,下意識朝四周望去。
這一次他出現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正半躺在一張精緻的躺椅上,白色基調的房間裏除了這張躺椅之外沒有任何陳設,空蕩得有些冰冷。
“這裏是哪?”
他下意識地在心裏問了一句,眼眸中露出一絲茫然。
“你擅自強行脫離催眠,不會是已經查到線索了吧?”
就在這時,盧楓身後響起一個磁性的女聲。
盧楓回頭望去,聲音的主人是個穿着警察制服的女人。
女人大概三十歲上下,眉眼精緻如畫,媚而不妖,皮膚嬌嫩似乳,吹彈可破。
一頭長長的秀發嚴謹地挽在她腦後,修長筆直的雙腿堪比超模,配上那身筆挺的警服,雖說不上是世間罕見的美麗,卻散發着一股足夠動人心魄的知性魅力。
若不是鼻梁上那副略顯嚴厲的金絲眼鏡,和她臉上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冷,說不得盧楓都要以爲這是從電影裏走出來的虛幻人物。
“你是誰?”
盧楓翻身下床,本能地與那女人拉開距離,警惕地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女人皺了皺眉道:“你又忘了之前的事?”
“之前的事?”
盧楓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女人歎了口氣,将手中的平闆電腦遞給盧楓道:“我是SW140航班失蹤專案組的負責人允晴,你可以叫我允處長,或者允警官。
爲了調查SW140航班失蹤一案,上級專門把正在海外進修的你請回國,用你的特殊能力幫助我們破案。”
聽到特殊能力幾個字時,盧楓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身上的确有一種特殊能力,從三年前開始,他可以通過肢體接觸,感知到被觸碰物體曾經經曆過的片段。
就比如他坐在一張舊沙發上,隻要聚精會神地感受沙發的存在,腦海中便有概率閃過幾個沙發曾經經曆過的畫面。
運氣好的話,他能從這些畫面中看到有哪些人曾坐過這張沙發,以及他們坐在沙發上的時候發生了點什麽故事。
當然畫面的時間不是由他控制,也不是每一次都會出現畫面,能不能看到,或者能看到些什麽全憑運氣。
但即便如此,在那些毫無線索的案件中,這種能夠另辟蹊徑的信息搜集手段已經足夠逆天,盧楓把這種能力稱作“回溯”。
隻不過回溯實在太玄,就連盧楓自己也不确定這究竟是真正的超能力,還是間歇性妄想症,又或者是其他什麽能夠産生幻覺的精神疾病。
因此他将這個能力當做自己最大的秘密,從未和别人提起。
可眼前這個女人又是怎麽知道自己的秘密的?還是說她剛才的話是在故意試探?
表面上盧楓的臉色迅速恢複正常,身體也逐漸放松下來,但在心裏他已經對眼前的女人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允晴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一聲道:“不用演戲了,這已經是我第十六次同你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你幾乎所有可能出現的反應我都見過。”
“第十六次解釋來龍去脈?什麽意思?”
盧楓又是一愣,皺着眉頭問到。
允晴再次将手中的平闆電腦遞給盧楓,淡淡道:“你回國已經三個月了,我們一直在調查SW140航班離奇失蹤的案子,卻沒有任何進展。
直到搜索隊找到了一片屬于SW140航班的殘骸,你的意識與殘骸産生了神奇的反應,似乎能以殘骸爲導體穿梭到另一個時空。
隻不過你的這種能力并不穩定,而且持續時間很短,獲取的信息也是雜亂無章,無法對破案帶來決定性的進展。
于是我便利用催眠,放大了你的能力,讓你能夠長時間地通過意識回溯來調查SW140案件的細節。
但這樣做有一個後遺症,就是每次你醒過來的時候都會失去先前的記憶,需要我不厭其煩地向你解釋來龍去脈。
更糟糕的是,剛好你這人還比較……謹慎,或者是多疑,所以每次解釋起來還得費一番周折。”
聽着允晴一口氣将來龍去脈解釋完,盧楓還是将信将疑,但心中的戒備卻是減少了一些。
他在海外攻讀的是犯罪心理學,當然也接觸過催眠,催眠的确能夠放大他的能力,代價的确是損失一些記憶。
允晴說得一點沒錯,似乎沒有什麽地方值得懷疑。
“SW140航班上究竟有什麽東西,爲什麽咱們要大費周章地來調查這個案子?”
盧楓沉聲問到。
允晴指了指已經被盧楓拿到手中的平闆電腦道:“這是案件的記錄,咱們的任務隻是查清航班失蹤的原因,以及它到底去哪了,其他的問題涉及國家機密,無可奉告。”
盧楓一愣,連忙查看起平闆電腦,隻見上面的确有十六次催眠記錄,詳細地注明了他陷入催眠的時間,以及醒來後查到的細節。
看來自己果真是利用了自己的回溯能力進行催眠探案,隻不過丢失了記憶,以至于對這一切完全沒有印象。
“如果了解了情況就重新回來躺好,咱們的時間不多,上級給的期限隻剩兩天,現在可沒有休息的時間。”
見盧楓露出恍然之色,允晴從他手中抽出平闆電腦,指了指躺椅。
盧楓愣了一瞬,卻還是照她說的在躺椅上躺了下來。
“放松身體,我們準備開始第十七次催眠。”
允晴淡淡地說。
盧楓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允晴神情一松,重新拿起平闆電腦,正準備說什麽。
盧楓突然睜開眼睛,閃電般伸手從允晴腰間掏出手槍,左手一把勾住允晴的脖子,右手握着槍抵在了允晴的太陽穴上。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允晴面色不變,隻是眉頭緊蹙道:“你在幹什麽?”
盧楓冷笑一聲道:“你根本不是什麽警官,我們也沒在調查什麽案子,說吧,你究竟是誰,想要對我做什麽?”
允晴臉上閃過一絲意外之色,嘴上卻絲毫不松口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不見棺材不掉淚麽……”
盧楓冷哼道:“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說,那麽你應該很清楚我醒過來之後會失憶,看見我醒過來後的第一件事就該是安撫我的情緒,然後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
可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問我有沒有查到什麽結果,光是這一句話就足以證明什麽催眠,什麽多次失憶都是謊言。
大概我的突然清醒讓你措手不及,于是你隻好臨時想個理由來騙過我。
我很佩服你瞬間就能梳理出一個邏輯基本嚴密的故事,并且在平闆電腦上做了手腳,用假記錄來增加可信度。
但臨時編造的謊言畢竟經不起推敲,你很快就犯下了第二個錯誤。
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言,在征得我的理解之後,你反而該問我在第十六次催眠之中到底查到了什麽。
可你對此毫不關心,隻是不停地引導我進行第十七次催眠,好重新回到你的控制,這恰恰再次證明了你的所有說辭隻是爲了重新控制我而編造的謊言。”
允晴聞言絲毫不見慌張,鎮定道:“不過就是兩句話的順序颠倒了而已,你不會真的就因爲這個說我是騙子吧?”
“錯!颠倒的可不是兩句話,而是邏輯,而邏輯恰恰出賣了你的真實想法!何況……”
盧楓又是一聲冷笑道:“何況我從不出錯,你看這是什麽!”
說着,盧楓張開了勒住允晴脖子的左手,掌心裏靜靜躺着一個粉色發卡,尖端沾着一點暗紅的血迹。
“原來是個錨點麽……”
允晴眸中閃過一絲懊惱,卻依舊不見慌張,更沒有半點想要回答問題的迹象。
“我知道現在其實也還處在催眠的世界之中,不過你若是以爲在催眠的世界裏我就拿你沒辦法,那就大錯特錯了。”
話音一落,盧楓突然把抵在允晴太陽穴上的手槍移到了自己的腦袋上。
“隻要我扣下扳機,催眠便會被強行終止,到時候我一樣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盧楓冷笑着說。
“我勸你最好别幹傻事,這把槍對我構不成任何威脅,但卻能要了你的命。”
允晴面色沒有絲毫變化,隻是語氣冷了下來。
“你猜我會不會相信你說的話?”
盧楓淡淡笑道。
說完,他突然一掌将允晴推開,作勢便要朝自己腦袋上開槍。
允晴的臉色終于有了一絲焦急。
“試驗暫停!”
在盧楓真的扣下扳機之前,她突然打了個響指,冷冷地說。
刹那間,盧楓手上的手槍竟然憑空消失,眼前的房子和床也都不見,唯獨允晴依舊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隻不過身上的警察制服換成了一套黑色的職業套裝,将她的禦姐氣質襯托得更加誘人。
“這是……”
盧楓突然發現自己根本不在什麽陌生的房間,而是置身于一個巨大的實驗室中,四周擺滿了先進的機器,絕大多數他連聽都沒聽說過。
而在實驗室的正中間,也就是距離他三步遠的地方,立着一個直徑一米,高達三米的圓柱形玻璃容器。
容器裏盛滿了綠色的半透明溶液,一個插滿了各種管線的人類大腦浸泡在其中,不時冒出幾個氣泡,咕嘟咕嘟地往水面上湧。
“這裏是哪?”
盧楓驚愕地望着這一切,眼前的所見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歡迎來到允晴事務所,我們受雇于一個叫未知命運委員會的組織,專門負責完成各種各樣的詭異委托。”
允晴的聲音又一次在他耳邊響起。
盧楓豁然回頭,雙目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
不知爲何,這個女人總給他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明明自己已經控制了局面,可隻要她打個響指就能完全颠覆自己的認知。
這種完全無法掌控命運的感覺讓盧楓渾身難受。
“什麽允晴事務所,什麽未知命運委員會?你究竟是什麽人,我爲什麽會在這裏?”
盧楓一字一頓地問到。
“這麽多問題,你要我先回答哪一個?”
允晴突然笑了,似是一隻正在拿老鼠尋開心的貓。
盧楓眉頭一皺,正要發作,允晴突然指了指角落裏一個籃球大小的玻璃罐,裏面竟然存放着一顆插滿了各種管子的人腦。
“好吧,我覺得你有必要先正确認識一下自己。”
允晴似笑非笑地說:“其實現在的你是通過電腦投射出來的意識投影,你真正的本體就在那裏,這顆大腦便是你僅存的唯一器官。”
“什麽?!”
盧楓聞言頓時張大了嘴。
允晴的話明明荒誕不羁,可不知爲何,這一次盧楓偏偏覺得她沒有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