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遊轉，定格在人類養殖場的電子告示牌上，上面用金黃色的電子文字标注着鏽城的生、死人數。

計算機字符1代表生，計算機字符0代表死。

在1之下的數字一直在不間斷的減少，堂堂鏽城，城市人口300餘萬，竟然以每秒超過100人的數字不停減少，偶爾也有一兩個數字在跳增，想來應該是剛剛出生的新生兒。

在0之下的數字則一直不間斷的增加，與1之下的數字形成截然相反的此消彼長。

柳乘風從沒見過如此怵目驚心的畫面，也從沒像此時此刻，心中無法遏制地想要毀了永生集團。

“柳乘風，你也看到了，請問你現在是否依然淡定？”

老鐵匠的話指向性地出現在他的面前，他靜默不語。

“你是願意在忍受中屈辱活着，還是願意在反抗中精彩死亡？”

“永生集團的存在，确實有點多餘了。”柳乘風沒聽他的屁話，話鋒一轉，冷笑連連：“但你更多餘。”

“哈哈，我又沒吃你家大米，說話何必這麽沖。”

“廢話真多，老子閉了你。”

柳乘風立刻閉掉了通訊，大鼯鼠一個振翅動作，加快了滑行速度，他準備降落了，目光兜兜轉轉，最終還是選擇降落在人類養殖場鏽城分社，那裏人最少。

漫天雨幕嘩嘩落下，洗刷着地面上正在發生的罪惡，沒有人注意到一個透明人影輕飄飄地落在了一個圓形建築的牆角下。

從頭到腳裂變的沒有人樣的義體再度拼合在一起，賽博真元鼓蕩之下，柳乘風的肢體恢複飽滿，轉了轉脖子，捏了捏指骨，身體從隐身狀态中凸現出來，身上的七色光學迷彩與暗沉陰詭的養殖場氛圍十分不搭。

他立刻讓靈童重改光學迷彩，靈童抓取了此地的環境數據，将環境配色拓撲到光學迷彩的色彩庫中，一個智能刷屏，他披上了一件暗沉陰詭的衣服，如果再搭配一下蒼白面孔，活脫脫一個死鬼造型。

“什麽味道？”右手食指堵住了鼻孔，可仍能聞到一股腥味。

循着這個味道，他貼在牆角向養殖場的深處走去，很快就來到了一個大池子邊，那股味道就是從這池子裏飄出來的。

望着不遠處正在埋頭努力工作的庖丁屠夫，狠狠嗅了一口，那股腥惡的味道讓人直倒胃，但他清楚自己并沒有人工胃，這種倒胃的感覺實際上是義體反饋的機械模拟知覺。

“血的味道。”柳乘風搖頭皺眉，人類養殖場的工作風格粗暴野蠻，沒有絲毫科技美感。

他瞥了一眼那池子，準備閃身離開。

可就是那一眼，立刻給了他一種哇撒即視感，他魂兒仿佛丢了一樣。

三步并一步的沖到了池子裏，那池子裏立刻蕩漾出漣漪狀的全息波紋，一層疊加一層，好看極了。

他蹲了下來，伸出兩手從池子裏捧出一捧液态物質，入手卻沒有實物接觸的感覺，流淌間閃爍出全息彩雲，仿佛活物一樣，稍不注意，那物質又從指縫間滑落。

他猛吸兩口，确實是鮮血的味道。

可這液态物質卻透明無色，仿佛有自己的想法，全息渲染的效果更是滿分。

“這是什麽玩意兒？”他一生純郎，從沒見過這個玩意兒。

“這是人炁，看來永生集團掌握了提煉人炁的技術，你怎麽這麽好命，這裏至少有從數十萬人體中提煉的人炁。”老鐵匠實力跟蹤，再次利用腦波打字的技術告訴了他答案。

“人炁？”

“炁，先天一炁之炁；炁，上面是無，這無表明它是無中生有之物，下面四點，這四點不僅僅是水，更是火的變體，水火交融滋生萬物；所以炁是道生養萬物的東西，是道從玄牝之門中走出後留在物質世界的東西，算是一種精微物質。”

物質？

柳乘風心中一動，眉心立刻凸現出一顆閃爍金屬光澤的紅痣，那是他利用人列計算機煉出的先天一炁，也是賽博修真者的修爲具象。

當他的先天一炁出現之後，那滿池子的人炁立刻沸騰起來，沸騰時閃爍出更多的全息彩雲。

“怎麽回事？”雖然皮一下很開心，但他立刻收掉了先天一炁，那滿池子人炁立刻從沸騰狀态消停了下來。

“炁呢，就是從玄牝之門中飄出的精微物質，可散于萬事萬物，有它才有陰陽無極，有它才有天地靈智，所以人體中當然也有，築基而出的人列計算機隻是利用賽博真元作爲動能，将人炁進行了一個歸集提煉，然後凝于一點，暗合大道歸一的至理。”

柳乘風被老鐵匠的話酸到了。

“這幾句話不像你的初始人設啊，文绉绉的。”

“我雖然是機械人，但我愛博覽群書，還愛科研，我很有涵養的，日子久了，你就會感觸更深。”

“雖然我的見識很長，但我對你不想有感觸。”柳乘風斷然拒絕。

“……”老鐵匠無言以對，隻得在空氣中打出一串數碼點。

“這人炁和先天一炁有什麽區别？”

“人炁散而亂，先天一炁聚而精，二者之間本質相同，形态不同。”

“那還費什麽心思去築基，直接把這玩意兒壓縮一下，豈不是可以批量生産先天一炁？”柳乘風暗暗心驚。

誰知老鐵匠的話更驚心：“我估計永生集團就是在用這些從人體中提煉的人炁制造一些賽博散修，雖然他們終生飛升無望，但勝在都擁有築基境的實力，而且數量龐大。”

柳乘風當即想到那些紮堆站的仿生士兵，他們就是速成的修真戰士，難道是這樣造出來的，還是用來制造什麽别的。

可轉念一想上千位築基修士，他的腎不明覺曆的虛了。

“這玩意兒的作用不止這點吧？”他随口一問，腦子裏卻在想，造孽呀。

死了那麽多人，永生集團是真的把那些死人當成了人材，從頭到腳，從皮到骨，從肉到魂都沒放過回收利用。

“當然不止這點作用，作爲科技材料，它的用途非常廣泛；将人體中的神經樹抽離出來，然後将人炁焊接上去，就可以制造出一個個五象靈根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