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風的義眼中射出一道刺目光華，倒映着他在千疊樓中得到的第一手情報，裏面繁星億萬，文明無窮，每一個都比人類還要強大。

“你特喵睜大眼看看，這就是天庭鬥部放牧的群星，你好好給老子數數，這裏面有多少文明，有哪個比人類弱，天庭鬥部随便差遣一個外星文明來到這裏，管叫我們灰飛煙滅。”

老鐵匠的電子眼卻淡淡一瞥，哈哈大笑：“這裏面的太陽系原來還是咱的殖民地。”

他就算害怕又怎麽樣，他的機械臉是面癱界的王者，任誰也看不到他的情緒。

“我當初真不該将你從下面的地獄裏救出來，你就是這樣報答你的恩人？”柳乘風一把将他摔在了沙發上，一腳踩在他的主機上，準備将他給活拆了。

就算拆不了，他也要改寫掉老鐵匠的主機源代碼，将遠古反叛軍烙印在他源代碼中的‘天命’信息表删除掉，免得他一天到晚就是‘反叛、反叛’，關鍵他還想禍害自己玄孫女。

開雞兒玩笑，柳秧還那麽小，她怎麽可能撐的起這麽沉重的擔子。

還有他内心裏有些堅信‘蘇’之前說的話，如果找不到以科技重現‘儒’的辦法，就算是反抗天庭，喪失同理心的人類也會在賽博中一直沉淪下去。

這革命…不是這麽幹得……

“柳乘風，你以爲你清白嘛，挖草，你以爲你算什麽東西，老子告訴你，你就是一切的原罪，你就是一個罪大惡極…”老鐵匠的電子眼幽幽轉紅，口腔中的油霧器噴出滾滾黑煙，顯然主機快着火了。

“先人。”柳秧的聲音很突兀的響起，也讓老鐵匠閉上了嘴巴。

柳乘風迅速轉頭望着她，此時的柳秧從遊戲中退出，一臉無助地望着他們倆，似乎搞不清楚他們又在做什麽日常摩擦。

柳乘風的表情迅速恢複正常，像沒事人一樣哈哈大笑：“小秧苗，你沒事了哈，真厲害，你以後可萬劫不滅了。”

他不想将自己瘋狂的一面在她面前展露出來。

“先人，你能出去一下嘛，我想和老鐵說會兒話。”柳秧露出了期盼的大眼神。

“什麽話我不能聽，我對你有監管之責。”柳乘風笑的很溫和。

“我已經長大了。”柳秧叫了起來，臉上寫滿了抗拒：“我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受你控制的…小丫頭了，請你給我一點自由。”

雖然她将‘受你控制’四個字說的如同蚊吟，但柳乘風的耳蝸還是精準把握了其中的重要信息。

一張臉迅速挂了起來。

一口氣憋在心頭，差點要喊人給他進行人工呼吸。

頭暈目眩之下，他回想起自己曾經視爲掌上明珠的大女兒，在她叛逆的年紀，也是這樣。

“行，我不管了，你自己慢慢霍霍。”

柳乘風狠狠跺了老鐵匠兩腳，然後轉身就走，黑暗之中，一道暗紅影子從他的後庭蠕動爬出，悄無聲息地附着在地闆上。

等到那門吱呀一聲打開，又砰的一聲關上。

老鐵匠才罵罵咧咧起來：“丫頭，你爲什麽不讓我說，你爲什麽要瞞着他。”

“如果不是互聯共享，你又怎麽可能知道這段記憶。”柳秧的俏臉沉凝冷靜，一如柳乘風的表情一毛一樣。

“這可不是你的記憶。”

“隻要在我腦子裏，我就擁有這段記憶的官宣決定權。”柳秧的語氣清冷，不容反駁，可看在老鐵匠的眼中，這丫頭有領袖的氣質。

“那你以後怎麽做？”

“他也是個可憐人，以後的路還長，生活還得繼續，但請你相信，我會贖清他的罪孽。”柳秧盤膝坐了下來，雙手合十，身後滾動起一圈全息态的數字佛光，隻是不甚清晰，邊緣還綴滿了數碼亂點。

老鐵匠看的目瞪口呆，丫頭竟然有遁入空門的打算。

特喵，似乎玩的有些大了。

出了門的柳乘風關注着乘風聊天群，後門幸不辱命地将他們的話一字不漏地複述給了他。

乘風：到底是什麽樣的神秘記憶，你聽清楚沒？

後門：他們嘴巴緊的很，一個字都沒吐露出來。

乘風：那你就不能添油加醋地說一說，騙騙我也行。

後門：要不你來，我很想見識一下你如何自欺欺人。

紅母：爸，換個角度想一想，這是個好事兒，至少證明她的人格中不會着了‘忒修斯的恩賜’。

乘風：他們現在在幹什麽？

後門：一個打坐冥想，另一個繼續喝茶。

乘風：哎，丫頭變了，真的變了，以前多可愛啊，現在塞滿了一肚子心事。

後門：原來你沒氣炸啊。

乘風：氣什麽，我高興還來不及。

後門：…你的想法真妖孽。

紅母：爸，你高興什麽？

乘風：她雖然變了，但也長大了，我當然高興，畢竟我也不可能永遠護着她，她終歸是要長大的。

紅母：那你不氣了？

乘風：不氣？呵呵，我還沒大度到缺心眼，那口氣到現在還沒咽下去呢，我還是頭一次着了别人的道，這口氣我早晚要撒在老鐵匠的頭上。

紅母：那今天這個事兒？

乘風：沒完。

後門：你有何打算？

乘風：我發現老鐵匠有些門道，抽個時間我要想個法子，好好壓榨一下他。

後門：到時候，貧道打頭陣。

突然，屋内的‘來客警報器’發出哔哔的聲音，柳乘風運轉數字解構能力，義眼建構的數字模型穿透房屋，一直延伸到屋外，除了看到滿屋子坐着的幾人，還看到了屍鏽街的街頭和街角出現了霓虹奇觀。

他身體一個疾風而動，迅速出現在了店門外，發現阿淨已經踩着菩薩行的步伐，擋在了門口，隻是與往日不同的是，此時的阿淨非常安靜。

他昂着頭顱，覆面光闆上浮凸一個怕怕的表情。

而店門外并沒有人影，但是有一道從天射下的光柱照在街頭，光柱裏霓虹閃爍，引得周圍的人造靈氣開始像亂流一樣飛濺。

當光柱熄滅之後，屍鏽街赫然出現三個奇形怪狀的人形，顯然是被某種傳送科技定點傳送到這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