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風穿了一件可變換光學迷彩的武功服，不僅可以變化色彩和樣式，而且有一定的僞裝效果，比如可以變成保安服、義工服、醫生服、校服，甚至是泳裝…

他給它取了個外号：COSPLAY大全服。

而當他穿上時，腦子裏出現了後脊梁骨發涼的感覺。

原來是武功服的表面塗有一層神經刺激素，貼在金屬皮膚上，就會與金屬囊口接觸，通過刺激人工神經來刺激腦神經，加速多巴胺的分泌。

“這是你海淘的一件最有價值的二手貨。”他爲柳秧點贊。

柳秧尴尬一笑，她可不會承認這衣服是自己祖輩傳下來的東西，修修補補，和百家服一樣，而且在衣服裏載入了不少機電模塊，倒讓它透着一股時代感。

有不少喜歡搞賽博藝術的人想重金購買，她可是一直舍不得，今天拿出來贈給老祖，也算是盡一份孝心。

“我們出去逛一逛吧，順便去買一個骨齡鑒定機。”她提出建議。

“好。”他附和。

還沒走到店門口，就聽到店門口傳來嗚嗚的警報聲。

嗚嗚…

閃爍的紅色聚光燈打在門口處，照見了一個打扮奇怪的人。

他穿着一件類似遠古明光铠的黑色長服，所有手腳都縮在長服裏，蜿蜒曲折的電路線在長服上行走，随着他的一呼一吸而迸發出明暗交替的光芒。

頭頂上的神經線管被編織成羽扇盔的造型，整張臉被一個覆面光闆遮擋住，光闆透明如鏡，隻在中間分割出一條狹長的光縫，縫隙中透着冰冷的藍光。

他的打扮，既有遠古的神韻，也有現在的科幻，二者相互矛盾，卻又奪射嚣張怪誕的美感。

柳乘風當時就看癡了，恨不得将他那身行頭剝下來披在自己身上。

“上師大人。”柳秧面色微訝，小跑着打開了鐵門，彎腰做了個請的姿勢。

那表情，那姿勢别提多奴才了。

她口中的上師大人輕輕點頭，覆面光闆上出現了一個數碼點組合的金色字---嗯。

然後也不見他怎麽挪動腳步，整個人就飄着進來了。

柳乘風特别注意到他的長服下面沒有腳，也就表明他整個人處于離地懸空的狀态。

進屋之後，他身體輕輕一抖，長服上的電路線像彈弓一樣彈射幾條電弧，瞬間蒸發了身上的雨水，一團霓虹水霧在身上升起，将他襯托的如同神仙中人一樣。

顔值即是戰鬥力，沒跑了。

柳乘風終于理解小秧苗爲什麽會露出一副奴才相了。

爲了避免别人懷疑，他也跟在了柳秧身後，不說話，卻瞪大了一雙紅色電子眼，對來人進行數據解構。

仿佛揭開迷霧一樣，來人的真實形态在他的電子眼彈窗上慢慢展開…

“上師大人光臨小店，真是讓小店蓬荜生輝，請問上師大人看上什麽，盡管吩咐，我給您最大折扣的優惠？”

“廣目圖靈法王，柳老闆。”來人雙手合十，回了個禮，覆面光闆後的聲音低沉有力，像是在敲擊缽盂一樣。

“我想定做一個紮紙佛堂來供奉佛主的數碼舍利，但我隻要數字建模，不要實物，請将它上傳至數字空間這個信号節點，我會在那裏收貨，我佛保佑。”他的覆面光闆上出現了一長串的數字代碼，指代地址。

柳秧先是興奮，然後面露難色：“感謝您選擇小店，我一定會拼盡畢生腦力爲您紮一座佛堂，但是我修爲尚淺，從不進入數字空間，更無法接線上工作。”

“我能理解，既然這樣。”他的覆面光闆上出現一個金色的感歎号，然後他擡起了長服的袖子，遞過來一個玉盤。

玉盤的表面光滑如鏡，肉眼看去，和他的覆面光闆好像是同一種材質，但上面刻滿了佛門經文。

“就煩請你完工後将佛堂建模拷貝進度牒裏，三天後，我親自來取。”

柳秧平舉雙手，恭敬地接了過來。

與此同時，靈童向她的腦神經裏發出一道信号代碼，對方向她進行數字支付，500太歲币。

“這是定金，之後厚報，善哉。”

“您真是太慷慨了，佛祖慈悲。”今天逮到大魚了，柳秧的嘴角都要笑歪了。

“是佛祖指引我來到此地，因爲我佛不會忘記他任何一位虔誠信徒。”來人偏轉覆面光闆，中間的光縫突然射出一道光芒，照向了柳乘風。

也恰巧在這時候，柳乘風的電子眼彈窗上完成了數據解構。

在這怪誕明光铠下，竟然是一位機械妖僧。

而且這位機械妖僧射向自己的光芒中，塞滿了各種破壁代碼，正妄圖破開自己的思維防火牆，窺探自己。

但他顯然不會成功，他的碳基腦仁根本沒有數字端口，又怎麽可能接納他的數字代碼。

嘟嘟…

來人的覆面光闆上出現一道裂痕狀的紅光，然後又變化爲巨大的紅色叉叉。

柳秧急忙擋在了他的面前，面色有些尴尬：“上師大人，您這是什麽意思？”

來人伸出長袖，指向柳乘風：“他是五百年來第一位還俗成功的僧侶，是你幫他的。”

原來是找茬的。

佛門的人是怎麽知道的。

柳秧的微笑逐漸凝固，腦子裏思緒亂轉，怎麽辦？怎麽辦？

“是。”她承認了，既然佛門的人能找上門來，那肯定是什麽都沒瞞過他們，說不定這幾天自己做的事早就成爲一道傳遞向佛門的行爲數據鏈。

“爲什麽？”

因爲我要借他的軀殼一用，如果不還俗，機體就永遠加載着小須彌局域網的用戶協議，佛門的人早晚會知道自己老祖的存在。

這話是打死都不能說的，那還能有什麽更好的借口。

“因爲她救了我。”柳乘風撥開了柳秧，走上前，電子眼中射出的猩紅色光芒沒有任何閃爍。

“她救了你？”

“我機體毀壞，被當成垃圾一樣丢棄在666仿生人工廠，困守着孤獨，佛祖的光輝可曾普照過我，但她救了我，讓我獲得重生，我佛慈悲，我與她已結下因，必求果，而我還俗，也隻是求一個果報。”

他的鋼鐵齒片咬合出冰冷的電流音，可道理卻讓來人的覆面光闆上出現了金色刺目的感歎号。

“還俗入世，也是修行，你離成佛不遠了。”來人沉吟片刻，雙手合十：“我會據實禀告佛帝。”

說完，身體又像一陣風一樣飄出了紮紙店。

隻留下一聲夾雜着電流音的長歎：“三日後，我來取走度牒，我佛慈悲，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