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顔沫轉過身去看單宸勳。
單宸勳穿着一身米黃帶暗格紋的唐裝長袍，一頭短碎發，臉上架着一副金色邊框的眼鏡，卻依舊擋不住他的出色五官，更像是在掩飾他獨屬的犀利，這麽詐一眼看去，仿佛是民國時期的貴公子跨越時空一般，但是與聚蘭園的中式風格卻又溶爲一體……
這是……她和他初見時，他的裝扮。
蘇顔沫剛剛回來就在做着各種安排，然後是開會，她都不知道他回去了，這會看到他穿着一身這樣的衣服，才反應過來，他回去換衣服了。
單宸勳輕輕地推了推眼鏡，露出一抹笑容，朝她走來。
蘇顔沫感覺到心髒在收緊。
出于直覺的，莫名的在收緊，就像是在做什麽樣的告别似的。
當時司南阙這樣時，她也是這樣的直覺。
“單宸勳……”她開口，單宸勳已經到達她的面前。
鼻翼間浮動着“暗魅”的香水味道。
蘇顔沫看着他，眼睛微微帶着顫動，還有一絲驚訝，“你記起來了？”
單宸勳深看着蘇顔沫的容顔，好想将此時的她深刻進自己的腦海，她的容顔，她的眼眸，她的所有細節……
他更想從她的眼裏看出不舍，亦或是其他的感情，可是……
都沒有。
她看他的永遠隻是‘期待’，期待從他的口中得知禹白的消息。
可是禹白是誰，他現在都記不起來。
似乎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似乎他和她會相遇，也是有禹白的原因……
可是他所有能想起，就是想不起關于禹白的。
就像一塊完整的拼圖，所有的位置都拼完了，可是，中間有一塊就是镂空了，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
然而，他沒有時間了。
“沒有。”單宸勳帶着歉意的一笑，“抱歉。”
就跟二人相識時一般，她和他的第一句對白也是‘抱歉’。
單宸勳手裏拿着一個水晶的香水瓶子，瓶子本身談不上精緻，甚至有些許的普通。
他手緊緊地握着，然後遞給了蘇顔沫，“你喜歡的香水，我隻有這一瓶。”
是暗魅。
蘇顔沫看着他，眉頭不自覺地輕輕地皺着。
“單宸勳，你……”他是來告别的？他想做什麽？
她說過了，她不需要他這樣的自我犧牲，也不需要他這樣自我感動，她與他會有交集，從頭至尾都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他也知道的。
單宸勳擡起另一隻手，手指輕輕地豎放到蘇顔沫的嘴唇上，“聽我說完。”
他和她認識以來，雖然隻有短短的數十天，但是這數十天，見證生死，讓他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溫暖……
這是他此前二十幾年裏都不曾奢想過的溫暖。
“我不記得香水是誰給我的，但是我的本能告訴我，這香水對我來說很重要。”單宸勳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又黑又亮，是充滿亮光的眼眸，和他不一樣。
他的眼睛一直都是黯沉的，光是什麽？
他的世界沒有過光。
“暗魅，是嗎？”他移開視線，看着手中的香水，“我隻知道我會在很重要的日子裏才會噴上這一款香水。”
他身份特殊，香水味道更是禁忌，輕易不會噴上。
“是這款香水讓我們交集。”他将香水交到她的手上，“是禹白調的嗎？”
蘇顔沫看着他，她想說話，可是這一會的單宸勳特别的霸道，溫柔的霸道。
“我想應該是。”他笑了，“禹白對我應該也是很重要的存在。”
他的人生中全是黑暗，沒有誰重要過在他生命中留下重要的痕迹，他既然會留下這麽一瓶香水，說明送他香水的人很重要。
“我很想記起來，我以爲還會有時間，但是……”他凝視着她的眼睛，然後輕輕地将她抱住，“我們都知道，沒有時間了。”
“單宸勳，你在自以爲是什麽？”蘇顔沫聽不下去了，一個大力地就将他推開，怒目相對。
單宸勳看着她這樣的神色，仿佛又想到之前二人之間的相處。
她對他從來都是不假辭于色，嫌棄的時候也是十分的嫌棄，對他是什麽目的也挑的很清晰明了，可是，她救他的時候也是毫不遲疑。
于她，可能是因爲他身上有她想要知道的秘密——關于禹白。
可是于他，她是在救他。
“好舍不得你。”單宸勳嘴角微輕地上揚，“但是我現在活着的每一天，其實都是在與上天在争。”
“單宸勳！！”
“我們這樣的出身，重要任務失敗，基本上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當然，他不是指死，隻是，會比死更加可怕。
“單宸勳，你給我閉嘴。”蘇顔沫望着他，“我說了，不用你做什麽，PUA要的也是我。”
然而她的話沒有說完，她就感覺到自己有暈眩感，眼睛有些許的模糊。
“你對我做了什麽？”不，爲什麽她什麽都沒有感覺到。
單宸勳一步步的退後，像電影一般的倒放着影帶……
蘇顔沫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可是她發現自己竟然全身無力，連邁開一步都相當的困難。
他對她做了什麽！！
“我去換司南阙。”單宸勳朝着她燦爛一笑，“顔沫，我……好喜歡你。”
“你給我站住。”蘇顔沫咬住牙齒，試圖讓自己清醒，該死的，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全身都失去了力氣，她被迫地坐了下來，看着單宸勳在一步步往後退，眼神全是決别。
“給我……站住。”蘇顔沫看着他，“聽到沒有，單宸勳，不準去！！”
單宸勳轉身。
“單宸勳，不準去，我命令你，你特麽的欠我幾十萬的帳還沒有還！！利滾利，你先把錢還清了再說！！”蘇顔沫眼淚控制不住地溢上了眼眶。
她一天的時間，直面面對着兩個男人對她做出決别的眼神。
“抱歉，下輩子還你。”單宸勳頓住腳步，眼眶發熱，隻是最終他也沒有轉身。
一步跨大，他的身影終于還是消失在門口。
蘇顔沫視野完全模糊，整個人倒了下去，她的腦海冒出厲娜之前對她說的那句話：這世上沒有單宸勳想殺而殺不了的人。
所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