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清晨,楊廣像往常一樣坐于銅鏡前整理儀容。
蕭美娘亦如先前那般立于身後,爲楊廣小心翼翼的梳理頭發。
其餘一衆宮女低着頭分列兩側,各自端着金銀器物一聲不吭,說生怕發出一點兒聲響激起聖上怒火。
對于這種戰戰兢兢的氛圍,楊廣絲毫未有察覺。
他看着鏡中日漸憔悴的面容,突然歎息一聲道:“好頭顱,不知誰将斫之……”
此言一出,周遭宮女頓時心中大駭!
蕭美娘亦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吓的一頓,但随即便恢複從容。
她繼續梳着頭,同時細聲寬慰道:“陛下莫要擔憂,您洪福齊天,又有一衆忠心耿耿的将士護衛。城外那幫反賊,奈何不了您……”
蕭美娘的話剛說到一半,便被楊廣開口打斷道:“你說……這天下爲何會出現那麽多賤民來反朕?”
“這……”
蕭美娘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才能領楊廣滿意。
而楊廣則自顧自的道:“朕自登基以來,對内開運河、新科舉、築長城,使國家富強!對外,征遼東、伐突厥,使得萬國來朝!”
楊廣頓時站起身來,語氣逐漸變得慷慨激昂!
“那些周邊蠻夷,皆稱朕爲聖人可汗!稱我大隋爲天朝上國!朕如此豐功偉績,爲何還有人要反朕?!”
“……”
面對楊廣的這番話語,蕭美娘默默無言站在一旁。
“皇後!你說,朕這般神文聖武,算不算得千古一帝?!”
蕭美娘連忙點頭笑道:“那是自然。陛下您文韬武略天下第一,縱使秦皇漢武也難以企及。在臣妾心中,您就是千古一帝!”
蕭美娘說的極爲誠懇,換作以前楊廣早已是喜不自勝。
奈何以如今形式,他是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昨日宇文愛卿回來了。他告訴朕,那羅勇直接撕毀了朕的求和诏書,誓要與朕拼個死活!”
楊廣回憶起昨日宇文士及回複自己的那番話語,瞬間氣的破口大罵道:“這個該死的賤民!吃着朕的糧,占着朕的地!不對朕感恩戴德,還敢聚衆反朕!”
楊廣的語氣逐漸瘋狂,吓得一衆宮女連忙跪倒在地!
就連蕭美娘,此刻亦是恐懼萬分。生怕這暴君一氣之下,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
楊廣怒目圓睜,厲聲大喝道:“朕要,朕定要把羅勇,還有跟随那幫賤民統統鏟除!一個不留!”
“陛下,陛下!”
這時,楊廣的貼身太監張恒突然在外叫喊道:“陛下,宣華夫人求見!”
“啊?!快,快宣她進來!”
聽聞此言,楊廣這才恢複了神志。
這也使得蕭美娘及一衆宮女松了口氣。
此次宣華夫人前來,乃是因爲安陽公主之事。
“臣妾見過陛下。”
“免禮平身。愛妃今日來見朕,可是有什麽要事?”
陳宣華說明來意後,不由得哀歎一聲道:“自天寶将軍将陛下決議告知如意後,她便整日以淚洗面、茶飯不思,整個人都消瘦不少。還望陛下多多安慰安慰那孩子。”
楊廣聞言,冷哼一聲道:“那個宇文成都,若不是看在他爲大隋效力多年的份上,朕非重罰他不可!”
先前楊如意已經找過楊廣,聲淚俱下的祈求他不要将自己嫁予突厥,并大膽表明自己愛着的是宇文成都。
可換來的,卻是自家父皇一擊響亮的耳光與責罵!
自那以後,楊如意便終日閉門不出。即使宇文成都來勸,她也不肯開門。
陳宣華又是一聲歎息道:“陛下先前對她,也确實有些過了。那孩子還小,不懂得您的難處實屬正常。還望陛下莫要再責備她了。”
楊廣亦是不忍道:“她是朕的愛女,若非此刻無計可施,朕又如何肯忍痛割愛……好了,不談這些了,朕先前已請皇叔前去相勸。那孩子往日最敬愛她這個太皇叔,想來應該會聽其勸導的。”
………
安陽公主府内,平日裏那個滿臉笑容的大隋長公主早已不見。
隻剩下一個身不由己的女子,縮在床上默默流淚。
靠山王楊林見自己的孫女這般模樣,亦是忍不住悲從中來。
他強打精神道:“如意,聽太皇叔一句勸。莫要再如此了!”
楊如意擦了擦自己泛紅的眼眶,向楊林哀求道:“太皇叔,您平日最疼孫兒。求求您讓父王他收回成命吧。孫兒,孫兒不想去北面,更不想嫁給什麽突厥皇子!”
楊林無奈道:“老夫又何嘗忍心,讓你去那苦寒之地!可如今形勢比人強!爲了大隋的社稷安危,不得不如此。”
“這,這天下變成這樣,又不是孫兒造成的!爲什麽要我去?!”
“唉……身爲大隋的長公主,這是你必須接受的使命!孩子,你就接受了吧!”
“我不要!我想嫁的人是宇文将軍!若是不能,那我……那我情願一死了之!”
“混賬!你這是什麽話?!”
“心裏話!”
“你……唉,如意呀如意,其實漠北也不壞。你看你那姑姑義成公主,在那邊不也過的好好的嘛。你去了漠北,也算有個伴。”
楊林好話說盡,可楊如意就是不聽。
楊林無奈,隻得起身離去。
就在楊廣家中鬧矛盾時,相府内的宇文化及,終于開始了他的行動!
一間密室内,宇文化及向心腹司馬戬詢問道:“軍中情況如何?”
“司馬戬立即答道:“将士們得知楊廣即将繼續南下的消息後,可謂是群情激憤!”
宇文化及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些禁軍将領和朝中大臣們,都聯絡好了?”
“都已聯絡完畢,隻能主人您的号令!”
宇文化及聞言,臉上不由得泛起笑容!
那笑容既癫狂又可怕,即使跟随多年的司馬戬見狀,亦是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終于,老夫,不!朕的宏圖,就要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