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算是神異了吧？”
蕭衍兵自嘲的笑了一聲，并沒有開口詢問這是什麽東西的意思，能讓他體驗這種東西已經算是莫自在可憐他這個将死之人了，再多問就顯得有些不識趣了。
隻是這東西的存在，很明顯有些破壞平衡了，辛辛苦苦練出來的強軍，甚至趕不上人用幾個月拉起來的軍隊，這樣一來，還有誰能是莫自在的對手呢。
而且，這五千赤焰龍騎隻是自己看到的，沒看到的是不是更多呢。
“看來，老夫選擇讓他們投降，确實沒有錯。”
蕭衍兵吸了一口氣，将心中的憂慮放到了一邊，他都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必要在擔心什麽了，大周赢也好，鄭國赢也好，他都已經管不了。
“這話倒沒錯。”
莫自在點了點頭，附和了一句，然後開口說道：“别說這些衛國軍根本就無法對赤焰龍騎造成傷亡，就算可以造成傷亡，也沒有意義的。”
說到這裏，莫自在伸手指了一下自己身後的赤焰龍騎，然後開口說道：“隻要給本王時間，像這樣的軍隊，我可以拉出十萬，二十萬，甚至更多。”
“我隻是不願意供養這麽多軍隊，也不願意造成太多的殺戮，不然的話，别說是大周境内的世家了，就連衛魯鄭三國和蠻族的草原，現在也應該是我大周的領土了。”
“十幾二十萬……”
雖然今天已經接受了足夠多讓他震驚的消息，但聽到這個數量之後，蕭衍兵還是忍不住再次震驚了一次，這麽多如同赤焰龍騎一樣的士卒，看來這天下确實要姓莫了。
十萬赤焰龍騎，蕭衍兵想想就覺得有些不寒而栗，不過還好，這種場面并不需要自己來面對。
雖然這麽想有些不厚道，但想着日後面對十萬赤焰龍騎的那些将領的心情，蕭衍兵此時就有些想笑。
“大周傳言都說王爺爲人殘暴，濫殺無辜，如今看來，王爺倒是一副慈悲心腸，與傳言相差甚遠啊。”
“傳言倒也沒有太大問題。”
對于蕭衍兵說起自己在外面的形象，莫自在也沒有太在意，他有些無所謂的說道：“對于那些大臣和世家，本王确實沒怎麽留情，現在大周境内的世家，有十分之一都是我下令殺的，而且其中必然有不少無辜之人。”
“所以說本王殘暴，濫殺無辜，這事我認。”
“牧天下者，除了仁慈之心，還需霹靂手段，這點我倒認爲王爺做的沒錯。”
莫自在跟蕭衍兵兩個本來敵對的将領，此刻卻像是兩個忘年交在互相探讨怎麽治理天下，蕭衍兵想了一下又開口說道：“隻是，王爺想将世家殺完，可曾考慮過殺完之後的後果？”
“世家是殺不完的。”
莫自在搖搖頭，開口說道：“殺了老的世家，還會出現新的世家，就算我限制了世家，世家也會以别的形勢出現。”
“隻要有等階存在，這世家就不可能殺絕的。”
對于這點，莫自在很有發言權，前世文明，科技，都已經發展到了那種程度，階級依舊沒有消除，而世家雖然名義上不存在了，但你若仔細去追尋的話，就會發現它們隻是換了一層皮而已，依舊活躍在人類文明中。
“沒想到，王爺這麽年輕，居然還能将事情看的如此清楚。”
蕭衍兵聽到莫自在說這些，心中真的是有些對莫自在感到有些驚異了，因爲他在官場浮沉了一輩子，到了晚年才能看透這些道理，而莫自在今年才剛到弱冠之齡吧？居然也能看着這麽清楚，真是難得。
隻是，這個問題光看出來不夠，還得解決，所以蕭衍兵又開口問道：“既然王爺知道這些事，那王爺準備怎麽解決呢？”
此刻，蕭衍兵已經将莫自在當成了天下未來的共主了，所以在臨死之前，他想跟莫自在探讨一下治理天下的事情，盡量讓天下能走上正軌，那樣的天下的百姓就會少受不少苦。
“怎麽解決？不解決呗。”
莫自在毫不在乎的攤了攤手，以一種事不關己的語氣說道：“殺了這波世家，新的世家想要崛起的話，最快也得上百年，而想要完成階級固化的話，快的話需要一兩百年，慢的話七八百年都說不定。”
“到時候，本王八成連墳頭草都找不着了，操這麽多心幹嘛。”
“而且……”
說到這裏，莫自在面色有些古怪的看着蕭衍兵，開口說道：“蕭老将軍是不是忘了一件事，這大周的皇帝，是我媳婦，不是我啊。”
“所以這些事，爲什麽要問我呢？”
“本王隻負責把江山打下來，至于怎麽管那就随她的便了，如果說她也懶得管的話，那這皇位我們會随手扔給别人也說不定。”
有加速器在手，莫自在就算不當這皇帝，也不會有人敢對他說個不字的，所以如果唐薇儀也厭煩了當皇帝的話，那興許這皇位他們真會禅讓也說不定。
不過現在說這些事都太早了，天下都還沒一統呢，更别說誰當皇帝的事了。
而蕭衍兵聽到這話則是怔了一下，因爲他能看出來，莫自在說這話的時候很認真，并沒有任何敷衍他的意思，說明莫自在是真的沒有将這皇位放在心上。
“王爺還真是豁達啊。”
蕭衍兵此刻在莫自在身上，隐隐看出了一絲莫從意的影子，當年在東境跟莫從意交手的時候，他就對莫從意用過攻心計，想讓他回去跟他的那些兄弟争皇位。
當時莫從意的回答也是這麽潇灑，說皇位狗屁不是，要它何用？
天下人人求而不得的皇位，在這對父子眼中，居然被棄之如敝履。
想到這裏，蕭衍兵突然想起了什麽，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當年沒打過老子，現在又沒打過兒子，看來你們父子，還真是我蕭衍兵的克星啊。”
說罷，蕭衍兵搖了搖頭，不再多問什麽，而是開口向莫自在請求道：“老夫的親兵，在老夫死後必然會跟随，他們跟了老夫這麽多年了，如今還年輕，老夫不忍他們就此斷送性命，所以想讓王爺網開一面，讓他們帶老夫的屍首回鄭國，不知王爺能否應允？”
若是正常交戰，蕭衍兵敗了之後自然不會提出這種要求，畢竟那些親兵都是精銳，沒有人會願意放虎歸山的。
但如今卻不同，在莫自在實力這麽強的情況下，這些親兵，根本就威脅不到莫自在，所以他在心中思量了片刻之後，最終還是厚顔向莫自在提出了這個請求。
“可以。”
跟蕭衍兵想的一樣，莫自在确實沒有将蕭衍兵的這些親兵放在心上，所以沒怎麽猶豫，便點頭答應了蕭衍兵的請求。
“多謝王爺仁慈。”
蕭衍兵有些感激的對着莫自在拱手行了一禮，然後将蕭翀給喊了過來。
“蕭翀，你跟老夫這麽多年了，老夫早已将你視爲半個兒子，如今老夫有最後一件事想要交給你，不知道你可否願意接下？”
聽着蕭衍兵的話，蕭翀心中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盡量控制住自己不去多想，開口說道：“将軍請說，蕭翀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會負将軍所托。”
“沒那麽嚴重，老夫隻是想讓你把我護送回鄭國而已。”
蕭衍兵淡笑着搖了搖頭，開口說道：“老夫家裏那些不成器的兒孫，我實在是對他們不放心，所以你若是沒其他事可做的話，後半生留下給老夫守墓如何？”
“也不用時時看着，每年來老夫的墳頭上柱香就可以了，也不算累，你覺得如何？”
“将軍……”
聽蕭衍兵這麽說，蕭翀的心立刻就繃緊了，他緊緊地握着雙拳，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蕭衍兵。
“老夫知道，有些時候活着比死了更難，但老夫希望你活着，幫老夫看看這未來的天下如何。”
蕭衍兵拍了拍蕭翀的肩膀，然後開口說道：“順便，再幫老夫帶些話回去，告訴我蕭氏族人，就說是老夫說的，天下一統之前，我蕭氏族人，均不得再出仕，否則便逐出蕭氏一族。”
在說完家事之後，蕭衍兵微微遲疑了一下，然後又開口說道：“如果見到陛下的話，也幫我帶幾句話吧。”
“就說老臣無能，辜負了他的期望，希望陛下能夠恕罪。”
“另外，幫老夫告訴陛下，就說是老夫說的……其實，做個王侯，也挺好。”
“王爺……”
蕭翀聽蕭衍兵說完之後，瞬間就跪倒在了地上，眼淚直接就流了出來，但卻因爲情緒激動，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了，莫要哭哭啼啼的。”
蕭衍兵倒是看得開，将蕭翀扶了起來，然後開口說道：“這是老夫對你下的最後一道軍令，你總不會不接受吧。”
“末将……末将，領命！”
蕭翀哽咽的說出這句話之後，雙手都被他攥出血來了。
“領命就好，領命就好，你啊，盡量多活幾年，替老夫看看，這天下會有怎麽樣的變化。”
看蕭翀答應了下來，蕭衍兵有些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口說道：“還有，等會你安撫一下将士，讓他們好好配合王爺，不要生亂，用不了幾年，王爺就會放他們回去的。”
“至于你們，也不用多想，将老夫帶回去就可以了，王爺已經答應老夫了，不會爲難你們的。”
說完，蕭衍兵最後看了一眼赤焰龍騎的士卒，再次發出了無奈的感慨，“這仗打的，真是讓老夫漲見識。”
“不過，能在有生之年見到這麽強的軍隊，老夫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哈哈~”
蕭衍兵發出一連串的笑聲，而在笑聲停歇之後，他整個人也僵在了原地，片刻之後，整個人直接向後倒去，赫然是硬生生的繃斷了自己的心脈而亡。
“将軍……”
蕭翀發出了一聲悲呼，然後立刻伸手接住了蕭衍兵的屍身，沒有讓他摔在地上。
“将軍！”
蕭衍兵倒下之後，他的親衛立刻沖了上來，在确認蕭衍兵已經身亡之後，十幾名親衛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拔刀抹向了自己的脖子，直接追随蕭衍兵而去。
剩下的人怔了一下，然後瞬間也将刀拔了出來，準備效仿那些人的舉動。
“住手！”
蕭翀剛才因爲蕭衍兵的身亡，沒來得及阻止那些人自刎，此刻看到這些人也要尋死，立刻出聲喝止了他們，“我們若是都死了，将軍遺體誰帶回去？你們難道要讓将軍葬在這大周不成？”
聽到蕭翀的話，那些準備自我了結的士卒，頓時怔在了原地，他們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蕭衍兵的屍首，然後又看向了蕭翀，有些不知所措。
“王爺已經答應将軍了，要放了我等，讓我們把将軍的遺體帶回鄭國落葉歸根，在把将軍帶回去之前，爾等莫要胡來！”
蕭翀知道蕭衍兵的用意，是不想讓自己等人跟着他同死，所以他強忍着悲痛，對自己手下的那些親兵說道：“把将軍和兄弟們的屍首收斂一下，等會我們把他們帶回鄭國。”
說完之後，蕭翀擦去臉上的淚痕，對莫自在行了一禮，道：“多謝王爺寬宏，卑職這就去安撫衛國軍，隻要王爺不對他們苛責，卑職保證他們不會出任何亂子。”
“嗯，好。”
莫自在看着自我了斷的蕭衍兵，心情也稍微有些複雜。
說實話，以蕭衍兵的品性來說，他不算是該死之人，但彼此立場不同，就注定了他戰敗之後不可能活下來的。
此事，就算是莫自在也沒有辦法的，因爲就算沒有他跟莫自在的那些恩怨，莫自在想要招降他，他也不可能會同意，所以留給他的路，就隻有這一條而已。
在蕭翀将衛國軍的降卒安撫好之後，莫自在親自給他一道通行令書，讓他帶着剩下的那幾十個親兵，從東境回鄭國去。
而在他走之後，莫自在開口對楊彥章說道：“彥章，你帶三千人，将這些衛國軍的士卒給押回京城吧。”
“我帶兩千人，去一趟晏陽郡，把那邊的郡守給處理一下。”
“叛國投敵，倒真是長了一副好膽，不給他們一點顔色看看，他們大概是想不起來我莫自在是靠什麽起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