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此寇宜也沒有介意，畢竟這事他早有心理準備，而且還做了應對方案，所以等朝廷的糧草一到，他就立刻帶着四萬大軍出了天門城，畢竟原先預備的糧草，隻是供應兩萬人的，現在人數多了一倍，那他自然要速戰速決了。
在草原之中，寇宜屠了幾個部落之後，便不再繼續行軍，而是在原地紮好了營寨，仿佛在等待什麽似的。
“寇帥，爲何不繼續行軍了？”
在中軍營帳中，寇宜帶來的四個将領都在其中，此時開口發問的，正是寇宜之前先點的那兩個将領之一，劉虞。
“這才六個部落，這還不夠數，爲何要停在這裏？這要被包圍了，豈不是麻煩了。”
對于寇宜在此紮營，不隻是劉虞，其餘幾人心中也有些不解，按照往常的規矩，蠻族屠了七個鎮子，他們最少要屠七個以上的部落作爲報複。
可現在寇宜屠了六個部落之後，卻突然停在這裏不走了，這讓他們有些想不通。
草原畢竟是蠻族的地盤，突襲之下屠掉幾個小部落不算什麽，可是要再等下去，等蠻族反應過來，調集大軍過來，那就有些麻煩了。
到了那時，說不好又要跟蠻族來場硬仗，雖然他們當年就已經跟蠻族打過了，并且打赢了，可問題是，當年他們天門軍出關的人足有二十幾萬人，所以哪怕整體實力不如蠻族，在寇宜的帶領下，他們也敢跟蠻族硬碰硬。
但現在他們有多少人？區區四萬而已，就四萬人真要被人給圍剿了，那就麻煩大了，畢竟蠻族個體實力一個個都強的驚人，若是沒有數量優勢，這仗根本就打不了。
“怎麽，你怕了？”
寇宜看着劉虞笑了笑，此時的他絲毫沒有了在北安王府中的霸道，反而是異常的随和，若是忽略掉他那一身比年輕人還要健碩的肌肉，看上去就和一個普通的小老頭沒什麽兩樣。
他看着劉虞，開口打趣道：“沒想到當年那個敢帶着五百騎就截斷蠻族退路的毛頭小子，年紀大了居然也會有怕的時候。”
“誰怕了！”
劉虞如今差不多快有六十歲了，雖然有修爲在身，但頭發依然卻白了一大半，此時聽到寇宜的揶揄，他不由得老臉一紅，然後梗着脖子說道：“隻是一群未開化的蠻崽子而已，我會怕他們。”
“我就是覺得咱們人數少，跟他們硬拼不值當的，直接打完回去多好，省的跟他們硬拼了。”
寇宜看着劉虞激動地脖子都紅了，臉上露出了一絲回憶的神色，當年劉虞帶五百人去劫擊蠻族的時候，似乎也是這個脾氣，都幾十年過去了，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隻是聽到劉虞最後的話，他收起了臉上回憶的神色，輕輕搖了搖頭，道：“回去？我們這次恐怕是回不去了。”
“嗯？”
聽到這話，軍帳裏的劉虞四人俱是一愣，不就是出來反屠幾個蠻族的部落嘛，這些年雖然發生的很少，但也不是沒有過，怎麽突然就回不去了呢？
劉虞最先反應過來，他有些不解的問道：“寇帥，回不去是什麽意思啊？”
寇宜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開口說道：“其實，我這次原本打算隻帶劉虞和孫慶兩人來的。”
“隻帶我們兩個？”
孫慶看了一眼劉虞，又想到寇宜剛才那句話，他心中微微一動，忍不住開口問道：“寇帥，爲何直帶我們兩人？”
“呵。”
寇宜笑了笑，看了一眼劉虞和孫慶之後，然後開口問道：“你們，跟司徒耀還有聯系吧？”
寇宜這句話，瞬間讓劉虞和孫慶的臉色有些蒼白，他們在原地呆了許久，劉虞擡頭看了一眼寇宜，嘴唇蠕動一下，想要辯解些什麽，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直接單膝跪在地上，“末将，有罪！”
看着跪下請罪的劉虞，孫慶歎了口氣，劉虞這一請罪，算是徹底做實了他的罪名，隻不過寇宜這性格，沒有十足的把握，這種話他是不會說出來，就算他們狡辯也沒有用。
所以孫慶也沒有多說，直接跟着劉虞一起跪了下去，“末将，有罪。”
“行了，起來吧。”
寇宜沒有追問兩人會跟随司徒耀的願意，也沒有怪罪兩人的意思，而是開口勸解兩人道：“他畢竟是天門軍的軍師，你們願意追随他，倒也正常。”
“更何況現在天門軍都解散了，你們還有何罪之有。”
“寇帥……”
聽到這話，跪下的劉虞跟孫慶頓時激動了起來，“不管天門軍如何，我們都是……”
“好了，好了。”
兩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寇宜直接打斷了，“這人呐，年紀大了，聽不得煽情的話，所以這些話你們留在心底就好，不用說出來了。”
“我之所以想讓你們跟我這老頭子一起出來，其實主要是因爲這事不僅我知道，莫元吉那邊肯定也有察覺。”
“如今，他磨刀霍霍，想要把他失去的皇位搶回來，到時候，你們兩人不受他掌控，又被他懷疑，到時候你們隻能當炮灰被他用到死。”
“若是你們不想這樣的話，那恐怕就隻有同室操戈，将刀對準昔日的同袍了。”
“不過，莫元吉手中掌控者近十萬的原天門軍将士，就算打起來，你們也沒有勝算的。”
說到這裏，寇宜歎了口氣，語氣中帶着些許歉意說道：“所以我就想，你們與其死在自己人手中，還不如跟我老頭子一起來一趟蠻族，這樣就算死了，也能有個好名聲不是。”
“隻是讓我沒想到的是，除了你們兩人之外，孫興和胡冉也在他的名單上，所以老頭子我猶豫了一下，就把你倆也帶來了。”
“這不奇怪。”
胡冉臉上沒有絲毫意外，他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我跟孫興早年間跟先帝算是師出同門吧，所以走的比較近，。”
“再加上這幾年莫元吉掌管大權的時候，幾次拉攏都被我倆拒絕了，而且他派來的人，也都被我們扔到了邊緣位置，沒給他插手的機會，這就更讓他忌憚了，我倆要是不在他的名單上才奇怪呢。”
“胡冉說得對，這事确實正常。”
孫興聽到之胡冉這麽說，也呵呵笑了一聲，不過看神态，他很明顯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與之相比，更讓他在意的是，寇宜說的那具回不去，跟好名聲是什麽意思。
“寇帥，您能告訴我，您這次爲什麽要帶我們來蠻族嗎？”
來之前，他還以爲寇宜是打算屠幾個蠻族的部落，警告一下蠻族就走，可是看他現在的意思，很明顯不是這個打算啊。
不然的話，這營盤就不會建在這個位置了，這裏靠近水源，易守難攻，而且在紮營之後，寇宜還讓将士們搭建了很多防禦工事，這很明顯是打算在這裏堅守啊。
可問題是，若是沒有援軍的話，在此堅守除了能讓蠻族攻營的時候多死傷一點人，别的完全沒有意義啊。
畢竟，這裏是草原，是蠻族的地盤，他們在這裏有源源不盡的人，除非能殺絕蠻族，不然這裏遲早要被蠻族的人海淹沒。
“到了這個時候，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寇宜收起了臉上和善的笑容，神色嚴肅的看着四人，開口問道：“最近，你們關注過蠻族嗎？”
“我倒是知道一點。”
孫興聞言點了點頭，臉色有些凝重的說道：“蠻族那邊出了一個叫兀良合的，正在統一草原。”
“根據我收集到的情報來看，此人自诩爲狼王，頗有一份雄心壯志，在這個冬季裏，他仗着蠻族個體實力強，不懼嚴寒，帶着麾下的精銳在草原上四處征戰。”
說到這裏，孫興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說起來，咱們還要感謝他，若不是他在草原掀起戰争，就今年冬天這個天氣，活不下去來我大周擄掠的，就不隻是那幾個普通的小部落了。”
“兀良合這人幾年前我跟他打過一次交道。”
說起兀良合，剛剛從地上站起來的劉虞插了一句話，隻是他的話語中很明顯帶着幾分忌憚，“前幾年，軍師給我傳信，說一個商人的貨物，在草原被劫了，軍師想讓我出手幫他一把。”
“雖然我不喜歡摻和這些事，但畢竟是軍師開口，我也不好拒絕，所以就帶兵出關，想要去那個部落把貨物帶回來。”
“所以，當時是兀良合的部落把貨物劫了？”
孫興聽到這裏，稍微來了幾分興趣，好奇的問向劉虞，開口說道：“你跟他交手了？他實力如何？”
“并非如此。”
劉虞吸了口氣，開口說道：“那時候，當我帶兵趕到那個劫掠貨物的部落時，那個部落已經被兀良合給屠了。”
“我本來以爲隻是湊巧碰上了蠻族部落之間的征戰，沒想到在看到我的大軍之後，兀良合居然主動派人過來交涉，在得知我的目的也是那些貨物時，直接就說了，這些貨物原來就是賣給他的，所以他要帶回自己的部落，不過他倒是讓我給那個商人帶句話。”
“他的原話說的是，這次貨物在草原被劫，是他過錯，所以爲了補償那個商人，這些貨物如果那個商人還願意把這些商品賣給他，他願意以雙倍的價格把這些貨物買下來。”
“如果那個商人覺得他信不過也沒事，隻需要派人來個信，這些貨物他分毫不動，全都會送到天門關外，讓那個商人自己帶走。”
“千金市馬骨，此人倒還有幾分魄力，所以軍師的那個商人，交易對象就是他？”
孫興對于司徒耀會跟蠻族做生意也不意外，畢竟這是他們這些邊軍也偶爾會做，基本上除了一些禁止對蠻族出售的東西，賣些别的問題都不大的，這事朝廷也知道，而且也算是半默許狀态。
隻要不做的太過分，朝廷也不會插手，畢竟天門軍都是精銳，光靠朝廷那點軍饷，天門軍早就被餓死了，所以這也算是當年老皇帝許諾給天門軍的一點隐性福利。
“不過，那些貨物他不給，你就沒自己拿回來？”
孫興說到這裏，突然有些狐疑的看向了劉虞，據他所知，劉虞這個炮仗不是這個脾氣啊，“敢當着你的面把你要的貨物帶走，你居然沒滅了他，這不像你啊？”
“滅不了，我帶的人太少了。”
劉虞苦笑了一聲，搖搖頭說道：“當時我沒覺得是一件多大的事，所以就帶了三千騎過去，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三千騎不少了啊。”
此話一處，不止是孫興，就連寇宜都向劉虞投向了詫異的目光，要知道天門軍的騎兵可都是精銳之士，要不然當初劉虞也不會就帶着五百騎就去截斷蠻族的退路。
可現在，劉虞居然說三千騎都有些少，這讓幾人都有些不解，孫興更是直接開口問道：“據我說知，泰赤兀部落原先并不是什麽特别大的部落啊，兀良合那邊能有多少人啊？”
一般來說，草原上的蠻族小部落，幾百到幾千人不等，中型部落上萬人，大部落也就幾萬人，隻有特别大的部落，才會超過十幾萬人，但那種的部落很少很少。
而且這些人數，還都算着老幼婦孺呢，如果兀良合隻是個普通的大部落的話，跑去老幼婦孺，他能有的青壯最多也就一兩萬人罷了，而這麽多青壯，也不可能都組成軍隊，所以在孫興看來，兀良合能有幾千人的軍隊就不錯了。
而幾千對幾千，劉虞居然會說不是對手，這明顯有些不對啊。
劉虞知道孫興在想些什麽，他搖了搖頭，開口說道：“兀良合的軍隊确實不多，隻有五千人，但這五千人很明顯有些不一樣。”
“他這五千人組成的戰陣，雖然看上去比較松散，但給我的感覺卻好像是狼群一樣，而且基本上可以做到令行禁止。”
“雖然，他們武器裝備要弱于我們天門軍的鐵騎，但蠻族的個體實力你也是知道的，每個都比我們的士卒要強不少，所以這麽綜合下來，兩邊的實力差的不是太多，所以我真沒把握拿下他們。”
“再加上，這次隻是爲一個商人拿回他的貨物，就算是能赢，我也不可能讓我手下的兄弟爲這個理由送命啊，那根本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