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受錢紹元的影響,糧商們也沒有心思将糧食低價出售的意思了,紛紛套上馬車,準備将糧食運出城外。
而莫自在跟周七還有唐薇露三人此時正坐在百香樓的頂層,兩人坐在包廂的窗戶旁居高臨下,朱雀大街的景象頓時一覽無餘。
看着連綿不絕的運糧車隊,莫自在神色微冷,“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之前都已經讓宋晖給這些糧商遞過消息了,說他可以平價将糧食收過來,雖然不讓他們賺錢,但最起碼也不至于讓他們賠錢。
畢竟自己現在手中有錢,沒必要爲了這點東西,将這些糧商坑到死,這樣的話,回頭再坑别的商人就不好坑了。
結果沒想到這些人如此硬氣,甯願賠錢将糧食運回原郡也不願意将糧食賣給他。
“既然想賠錢,那我就讓你們賠個夠。”
莫自在回頭對周七開口道:“通知宋晖,跟他說所有出庫的糧食,一律不準再入庫。”
“然後告訴陳應跟薛萬徹,等這些糧商出城被攔下之後,盯死他們,有買賣的,關他們的店,有随意處理的,巨額罰他們錢,有敢損壞糧食的,就地解決。”
莫自在話語中帶着森森的冷意,“我都不計較他們發國難财了,他們倒是端上了,我倒要看看他們能端多久。”
“等他們的糧食放沒地方放,賣沒地方賣的時候,再想把糧食給我,那就不是我給他們錢了,而是他們給我錢。”
“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通知他們。”
周七看了一眼下面的糧隊,不由得露出一抹同情的目光,不過這跟他有什麽關系呢,而且正如莫自在所說,這些人本來就是沖着發國難财來的,對付這種人就算是手段再嚴苛也不爲過。
……
糧行的吳掌櫃動作最快,所以他帶着糧隊最先來到了城門處,結果剛要出城的時候,就被城門守衛給攔了下來。
“車上裝的是什麽啊?”
爲首的城門官歪頭瞥了一眼後面的糧隊,雖然心裏已經猜到後面肯定是糧食了,但還是明知故問了一句。
“回大人,這裏面裝的是糧食。”
吳掌櫃雖然有後台,可以不将這個小小的城門官放在眼裏,但作爲生意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聽到問話之後他還是陪着笑臉說道:“京城現在行情不太好,所以我準備将糧食運回去去賣。”
“哦,糧食啊。”
城門官特意拉長聲調,然後裝作很遺憾的開口道:“若是糧食的話,那就不能出城了。”
聽城門官這麽說,吳掌櫃還以爲城門官是想看他們糧隊規模大想打些秋風呢,不由得臉色有些難看,但他并沒有發作,而是揮手讓下人拿來了五錠銀子,伸手遞給了城門官。
“大人看守城門辛苦了,這是給諸位兄弟喝酒的,還望大人能高擡貴手。”
“喝酒的?”
城門官也沒有客氣,直接伸手就将銀子接了過來,“足斤重,五十兩,掌櫃的出手還真大方啊。”
在手中稍微把玩了一會之後,城門官就将銀子遞給後面的衛兵,“既然掌櫃的盛情難卻,那本官也就不客氣了,我代兄弟們謝過掌櫃的了。”
“大人客氣了。”
看城門官收下了錢,吳掌櫃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隻要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那就不算問題,“那我等就先過去了,改日再來京城,老朽一定請諸位大人喝酒。”
“過去?那不行。”
讓吳掌櫃沒想到的是,他說要過去之後,城門官卻是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京城如今缺糧,上面有嚴令,一粒糧食都不許放出去。”
“所以人出去可以,糧食出去那不行。”
“這……”
聽城門官這麽說,吳掌櫃不由得急了,“你剛才都已經收了銀子……”
“嗯?”
不等吳掌櫃說完,城門官突然哼了一聲打斷了他,他冷冷的盯着吳掌櫃道:“剛才那些銀子,不是你犒勞兄弟們的嗎?”
“怎麽,難道剛才的銀子是賄賂本官的不成?”
說到這裏,城門官的表情帶着些玩味看向吳掌櫃,“掌櫃的,你可要考慮清楚啊,賄賂官員,最低也是杖刑五十,我覺得以你這小身闆,别說五十了,就連二十也扛不住吧?”
“你……”
聽城門官這麽說,吳掌櫃怒氣沖沖的表情不由得滞了一下,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城門官,不再提銀子那茬,而是開口威脅道:“禮部侍郎曹大人與老夫相交莫逆,老夫勸你不要自誤!”
“這說的什麽話。”
城門官看吳掌櫃的把後台亮出來了,立刻收起了臉上倨傲的面容,換上了一副虛假的笑臉開口道:“掌櫃的有關系不早說,何必饒這麽大一圈呢,曹大人這麽大的人物,下官可是得罪不起。”
看着城門官前倨後恭的模樣,吳掌櫃的眼睛裏露出一絲濃濃的不屑,隻是還沒等他開口呢,就聽到城門官又接着說道:“但是下官上頭也是下了死命令,今天要是将糧食放出去了,那我這腦袋明天就留不住了。”
“不如您看這如何,您去找曹大人,讓曹大人跟我們薛大人聊聊,隻要薛大人開口說讓放行,下官二話不說就放你們走。”
看城門官依然堅持不放行,吳掌櫃頓時勃然大怒,“好大的膽子,薛萬徹隻是一個區區天京衛的衛首,你居然敢說讓曹大人去見他的話!”
“我告訴你,今天你願意也得放行,不願意也得放行。”
聽吳掌櫃這麽說,城門官便收起了臉上僞裝出來的笑容,冷冷的看着吳掌櫃道:“看在那五十兩銀子的份上,我不妨告訴你。”
“不允許糧食出城的命令,是自在王親自給薛大人下得命令,莫說你跟曹大人相交莫逆,就算是曹大人本人來了,也休想帶出去一粒糧食。”
“自在王?”
聽到莫自在的名号,吳掌櫃的臉色頓時煞白,他怔了片刻之後,喃喃的說道:“好狠的手段,他這是逼着我們将糧食賣給他啊!”
想到這裏,吳掌櫃有些意興闌珊,民不與官鬥,他一介商人,現在被莫自在盯上,即使是有些後台又能如何呢。
“罷罷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就是想要糧食嘛,老朽賣給他就是。”
說完,吳掌櫃的也不跟城門官再糾纏,直接指揮着車隊原路返回。
看着遠去的吳掌櫃,城門官的手下有些不解的開口道:“頭,這收了錢不辦事,合适嗎?”
“當然合适,咱們守城門不是不能收錢,但眼睛要放亮一點,知道什麽人的錢能收,什麽人的錢不能收。”
說着,城門官回頭看了一眼年輕的士卒,搖了搖頭道:“當然,你經驗不夠就别學了,老老實實的守你的城門就行了。”
“畢竟這種錢燙手,要是一個不小心看走眼了,那可是會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