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偉聽到左重說的這句好好關照,總覺得話裏有話,卻又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日本人。
思考再三,他躬身向對方介紹起看守所的情況,如這裏關押了多少人以及這些人的罪名。
不愧是能被派到敵國擔任行動組長的老特工,搜集情報的能力着實了得,可惜是個漢奸。
左重聽着他的介紹,很快決定将看守所裏的犯人全部吸納進所謂的尊皇讨奸協作組裏面。
這些具有軍事背景的窮兇極惡之徒戰鬥力不弱,必要時刻将他們放出去,東京會更混亂。
瘋狗嘛,
不咬人怎麽行。
至于願不願意?
能被關在參謀本部的犯人,基本就跟自由說再見了,能有機會重獲新生,怎麽會不願意。
事實也是如此,幾十名因爲強行發生關系、盜竊、搶劫被抓的人渣們踴躍參加兵變行動。
可以說,這些人的作戰意志比安藤輝三等人還要堅定,畢竟他們再被抓很可能會被打靶。
不過基于安全考慮,左重沒給他們配備武器,隻給每人一根木棒充當維持秩序的氣氛組。
他們收到的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将其它囚犯集中到一起,左重給出的理由是減小防禦範圍。
一旁的譚偉想要勸阻,審問最怕犯人間串供,對方這麽做怕是會讓之前的審訊前功盡棄。
可轉念一想這是日本人的内部事,他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爲妙,于是張開的嘴又慢慢閉上。
就算将來崗村質問,他也有理由,你們把參謀本部都丢了,我一個小小的叛徒能幹什麽。
可惜啊,
你要是敢插話,
老子非得給你兩個大嘴巴子。
左重瞥了一眼譚偉,心中不無遺憾的想道,這個苟東西害死了那麽多的弟兄,死不足惜。
而他把被俘人員聚集在一起,當然有自己的打算,不過得看情況的發展,不能操之過急。
再說協作組成員聽到命令,立刻把能走的,不能走的犯人統統架着扔到了一間大牢房中。
其中就包括他名義上的下屬—莊自力,此人面色灰敗,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頗爲頹廢。
可這怪誰呢,幹了這麽多年的秘密情報工作,左重相信對方要是想自殺,沒人能攔得住。
那對方爲什麽沒死,
隻有一個答案,
莊自力怕了,這家夥怕死。
而當看到一個昏迷不醒的犯人時,左重不動聲色的側過臉去,與一個兵變士兵聊了起來。
他不知道東京站竟然有浙江警官學校的老同學,甚至本部發來的情報也沒有提及這一點。
當年營救日諜家屬時,唯一一個分配到東京站的同學就已經犧牲了,此人從哪冒出來的。
是本部的人有問題?
還是戴春峰的刻意安排?
左重心思轉動,猜測鬧不好對方是老戴的密探,專門監視東京站人員,本部并沒有名冊。
畢竟在組織内部安插二五仔是特務處的老傳統了,戴春峰性格多疑,誰都不會輕易相信。
問題是這差點把他害死,要是對方投降或者沒有昏迷,很容易讓譚偉、日本人看出問題。
娘的,
不靠譜的戴春峰。
他暗暗罵了兩句,然後若無其事離開了看守所,準備去安藤輝三那問問外面的情況如何。
從兵變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幾個小時,日本人反應再遲鈍也該知道有人要清君側了吧。
軍隊、警察中樞雖然被他們占領,可要是高領軍官和警官強行命令,依然可以調動人員。
另外,對鬼子皇居的進攻又怎麽樣了,這件事,兵變組織者對他和尾崎進行了嚴格保密。
誰率隊。
帶了多少人。
具體的行動步驟。
這些他們都不清楚,說到底他們兩個玩筆杆子的都是外人,根本不被這些兵變軍人信任。
但左重覺得想用少量兵力突破皇宮的防禦不現實,靠幾個警衛師團的内應也沒這個可能。
曆史上,這幫喊着尊皇讨奸的傻瓜便失敗了,即使現在情況有所變化,但總體很難改變。
他當過光頭的貼身侍衛,明白一個國家首腦享受的是什麽樣的保護标準,很難直接控制。
以安保力量來說,人員一般分爲外圍、内部、核心層,每一層的負責人和暗号都不相同。
拿果黨大會舉例,如果那次日本人是派出大量武裝人員沖擊國民政府,連大門都進不了。
想要除掉天蝗,唯一的辦法是暗殺,隻是幾年前經曆過櫻田門刺殺的天蝗變得非常謹慎。
所以他判斷,進攻皇宮那一路的人很可能無功而返,到時候自己正好可以提出新的建議。
必須讓兵變的動靜更大。
小打小鬧不是他的風格。
左重跟士兵打聽後來到了一間辦公室,裏面坐着嚴肅的安藤輝三和灰頭土臉的野中四郎。
他心裏一動,野中四郎是兵變骨幹,又是第三聯隊第七中隊長,莫非攻擊皇宮的是此人。
那邊安藤輝三見到他沒做任何回應,起身背着手在屋裏來回轉悠了起來,猶如一隻困獸。
野中四郎則憤憤不平罵道:“該死的海軍馬鹿,要不是他們,我們一定可以順利進入皇居。
現在我們該怎麽辦,那些鎮守府的警備部隊人數很多,又用沙袋建立了機槍陣地,八嘎。”
海軍鎮守府。
還有機槍陣地。
左重微微皺眉,日本海軍下場了,恐怕不光警備部隊,東京灣裏的軍艦估計也準備好了。
無法控制皇宮,就代表着失去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可能,這對兵變隊伍是個緻命的打擊。
沉默了一會,他輕輕咳嗽一聲引起兩人注意,接着安慰道:“安藤君,還沒到最壞的地步。
首相府、警視廳和其它目标有消息傳來嗎,隻要能将那七個元兇全殺掉,我們還有希望。”
“恩,岡本君說的不錯。”
安藤輝三強打精神,露出苦澀的笑容:“除了攻擊鈴木貫太郎的小隊沒有消息,都很順利。
香田清祯大尉派人回報,奸臣岡田啓介已死,行動中差點認錯目标,幸虧有尾崎君随行。
随後首相府,警視廳被他以戒嚴名的義接管,所有不服從命令的财閥走狗們全部被槍決。
城外的牧野伸顯,城内的剩餘目标也被誅殺,天蝗身邊的特權派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削弱。”
他輕飄飄的幾句話,背後代表着血腥的現實,數十條人命在這個落雪的冬夜裏驟然停止。
半個小時前。
目标之一的現任大藏大臣、前任首相高橋是清私宅的圍牆外,數十名兵變士兵翻牆入院。
他們抓住高橋家的服務人員,在一頓拳打腳踢和親切交流後,迫其領至二樓的卧室門口。
當叛軍沖進卧室的時候,這個老家夥還在打着呼噜,一名中尉一腳踢開被子連開了數槍。
緊接着另一名軍官跳上去,揮起軍刀一刀砍下高橋的右臂,繼而又把刀刺進他的肚子裏。
高橋當場氣絕身亡,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兇手們随後彬彬有禮地向高橋的家屬表示道歉。
與其相比,統制派中的有力人物,日本陸軍大将,陸軍教育總監渡邊錠太郎的死法更慘。
目标的住室是日式木房,士兵們拉開紙糊活門,所有人以手槍、機槍一齊對着裏面開火。
渡邊錠太郎這個62歲的枯瘦老頭當即拿起自己的手槍勇敢還擊,成功的被打成了馬蜂窩。
這還沒完,由于目标膽敢反抗,行動人員怒氣未消,于是拔出軍刀砍下了渡邊大将的腦袋。
總之死的老慘了。
日本政壇的元老、前任首相西園寺公望公爵沒像曆史上一樣逃過一劫,倒斃在自己家中。
退役海軍大将,前任首相、前外務大臣齋藤實更是連中47槍,一舉拿下中彈最多的桂冠。
四處橫流的鮮血之中,士兵向泣不成聲的冠軍夫人鞠了一躬,高呼天蝗萬歲後呼嘯而去。
這就是目前的形勢,左重聽完立刻向勇敢的義士們表示敬意,順帶着提出了幾點小建議。
“安藤君,野中君,我認爲目前我們要做的是固守三宅坂,監視皇宮,威懾陸軍中的敵人。
迫使他們接受我們的昭和維新建議,鏟除奸佞和财閥,打造一個充滿希望的新日本帝國。”
“說得好。”
“喲西。”
安藤輝三與野中四郎聽完連連點頭,既然武力無法解決問題,那就重新回到談判桌上來。
左重接着又說到:“并且我們要發動國民,擴大聲勢,讓千千萬萬的百姓跟我們站在一起。
具體的辦法如報紙停刊、影院劇院關閉、電台停播文娛節目,隻允許宣傳尊皇讨奸檄文。
最後,讓協作組的那些囚犯動起來,放他們去财閥的産業、住宅爲我們的行動籌集軍饷。
一來能制造治安混亂,二來能吸引警方的注意力,讓對方疲于奔命,沒有精力針對我們!”
嘶~
安藤輝三聽着當即倒吸了一口涼氣,苟屁的籌集軍饷,這是讓囚犯們去财閥那燒殺搶奪。
讀書人的心真髒,不過這确實是個好辦法,能幫他們減少不小的壓力,但是這事可行嗎。
不會将人放出去,對方就直接跑了吧,跟一群囚犯講究誠信未免太愚蠢了,操作性不高。
左重明白他的顧慮,立刻做出了補充:“即使協作組都跑走了,我們也沒有損失,不是嗎。
相反,隻要有一個人按照計劃制造混亂,我們就實現了目的,何況我們還可以互相制約。
像是看守所裏關押了兩批中國特工,一批已經跟帝國合作,一批沒有,讓他們一起行動。
在仇恨面前,這些人絕對不會私下合作串通,如此一來我們起碼能夠利用這批精銳特工。”
安藤輝三沉默了,放掉參謀本部的間諜,不是一個軍人應該做的事情,這會不會出問題。
“安藤,岡本君的辦法不錯。”
野中四郎問清所謂的尊皇讨奸協作組就是一群連武器都沒有囚犯時,馬上出言支持左重。
他瞪着血紅的雙眼吼道:“請不要再猶豫了,現在是刺刀對刺刀的時候,容不得過多考慮。
讓中國人爲帝國服務,不正是我們所希望的嗎,若是撅起失敗,伱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一群間諜罷了,跟我們有什麽關系呢,記住,我們的未來更重要,想想你的妻子和孩子。”
或許是最後一句話,讓目前實力最雄厚的安藤輝三有所觸動,是啊,不能再優柔寡斷了。
“好吧,麻煩岡本君,你去組織人員并布置任務,一定要将城内的秩序徹底破壞,拜托了。”
安藤輝三看向左重說道,将大部分責任推了出去,即使事後追究,也是岡本重信來背鍋。
“哈依。”
左重面色如常,氣态慷慨的給出了回答:“能夠爲我們共同的事業做點什麽,岡本求之不得。
兩位放心,我一定将協作組安排妥當,如果需要,我會親自執行任務,天鬧黑卡天鬧黑卡!”
“天鬧黑卡天鬧黑卡!”
安藤輝三兩人剛剛還在懊悔無法挾持天蝗,這會又臉不紅心不跳當起了天蝗的忠臣孝子。
左重内心輕蔑一笑,轉身走出房間去了趟廁所,等出來後直奔臨時羁押犯人的牢房而去。
将犯人集中之後,他向在場的人宣布了命令,強調了行動時不需要遵守任何法律、軍紀。
呼~呼~
人渣們呼吸變得粗重,強掠财閥,肆意奪取财富、美人,将身份高貴的大人物踩在腳下。
光是想一想就讓人激動,随即歡呼聲響徹了整個看守所,囚犯一個個摩拳擦掌急不可耐。
左重瞄了瞄他們,開始随機編組安排攻擊目标,商場、銀行、酒店,都是有油水的地方。
譚偉本來在一旁看戲,以他的經曆自然看得出,日本人這是要借刀殺人,真是幫大傻子。
可萬萬沒想到,左重說完來到他和勢同水火的兩夥特務處特工面前,擡手拍了拍他肩膀。
“譚桑,如何在城市内部制造混亂是你們特工的專業技能,你一定願意幫我們吧,對不對。
放心,我會讓你的老朋友們配合你的,你們所搶來的财物隻需要上交一半,這非常公平。”
公平?
公平個屁!
譚偉都快哭了,現在這個時候出去搞破壞是找死,一旦遇到平叛的軍隊,隻有死路一條。
更可怕的是,那些沒有投降日本人的前同事恨不得弄死他們,到時候肯定會鬧出幺蛾子。
他絞盡腦汁試圖推脫:“我們負責的案子很重要,貴國崗村部長非常重視,還請先生.”
“八嘎~呀路!”
“啪啪啪~”
左重猛的擡手給了他幾個重重的耳光,警戒的日本士兵立刻端起了步槍,果斷拉動槍栓。
“再給譚桑你一個機會,請想明白再回答,我在中國待過,知道你們特務處的名氣有多大。
現在告訴我,你願不願意執行任務,我倒數三聲,若是不回答,帝國的勇士就要開槍了。”
将譚偉打得眼冒金星,左重一邊取出手帕擦去手上的鮮血,一邊語氣陰冷的給出了警告。
這便是他的計劃,找一個理由将被俘人員放走,甚至讓這些人親手幹掉叛徒,報仇雪恨。
因爲比起單純的鋤奸,目前來看兵變這件事的情報價值更大,幹這行不能憑借好惡行事。
況且由被出賣的人制裁那些背叛者,是天經地義的事,也是那些犧牲的弟兄希望看到的。
“願意!”
“我願意!”
譚偉顧不得有可能的危險,立刻飛快的點頭大喊道,他知道自己不答應就走不出看守所。
左重見他如此配合,再次露出了笑容微微欠身:“這樣不是很好嗎,感謝譚桑的自願幫助。
作爲功臣,我們絕對不會虧待你,有機會見到崗村部長,我一定會替你好好的美言幾句。
現在所有人休息,五個小時後出發行動,對了,給我一些藥物,免得這個家夥死在這裏。”
左重指着昏迷中的東京站被俘特工發号施令,順利的從日本士兵那裏要來藥盒扔了過去。
先前鼓勵俘虜不要中計的東京站股長擡手接住,剛想開口諷刺卻感覺藥盒的份量不太對。
他朝身邊同伴使了個眼色,假裝低頭檢查傷員的身體,随後偷偷将手放入了藥盒裏摸索。
冰涼的套筒,
厚實的握把。
根本不用看,熟悉的觸感告訴他這是一支勃朗甯M1911,因爲這曾經是東京站的标準配槍。
此人心中無比激動,隻是不明白日本人爲什麽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藥盒裏竟然有武器。
難道日本士兵裏有自己人嗎,他陷入了沉思,随即淡定的把手槍塞進懷中,等待着什麽。
槍,
得在關鍵時刻用。
這裏到處都是日本人,一把槍根本發揮不了多少作用,出去執行破壞任務就是個好機會。
他看着遠處的譚偉和莊自力,眼中滿是仇恨,這兩個王巴蛋害死了那麽多人,必須除掉。
失魂落魄的叛徒譚偉沒有注意到這幕,其他的囚犯或激動,或擔憂,同樣對此一無所知。
唯有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莊自力察覺到了什麽,這位東京站站長歎了口氣後閉上了眼睛。
随着時間慢慢過去,
天漸漸亮了。
日本政府針對本次兵變行動的反應,遲鈍得讓人不敢相信,别說鎮壓,連警察都沒出現。
左重站在參謀本部門口,靜靜望着協作組成員遠去的背影,一步三回頭的譚偉尤其顯眼。
忽然,兩個拒絕投降的特工靠近對方和莊自力,譚偉身體猛的一僵,被人架着快速離開。
左重就像是沒看到這幕,擡手看了看時間轉頭走回了辦公大樓,這場遊戲還遠沒有結束。
諸位,剛剛穿越,睜開眼睛,坐在沙發上,旁邊圍了一圈人,我好像直接穿越成了出征在外的大将,記憶裏頂頭上司告訴我會戰兵力是八十萬對六十萬,要活用豬的戰術。有個抽煙的的還拍我馬屁表示總座高明。等我打赢了這一仗,我就帶兵轉進國都,執掌大權,到時候封各位讀者一個特級上将,好了,不說了,我的頂頭上司給我空投手令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