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們聲嘶力竭的唱了好一會,忽而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此次尊皇讨奸行動的檄文還未起草。
這可不行,正所謂名不正言不順,言不順則事難成,而言順的關鍵在于要讓自己處于正義一方。
别人信不信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要信。
中國曆史上陳琳爲袁紹所寫的的讨曹瞞檄,以及駱賓王爲徐敬業所寫的讨武瞾檄就是這麽來的。
精通中國文化的香田等人明白這點,所以尊皇讨奸歌會結束,衆人又爲誰來執筆檄文鬧了起來。
這是露臉的事,是行動成功後論功行賞的依據,哪怕失敗了也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于是軍官們開始比起了軍銜和資曆,連剛剛一副忠臣嘴臉的安藤輝三都站出來試圖争奪署名權。
旁觀的左重不禁啞然失笑,就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苟東西還想造反,當真是想瞎了心了。
吵好一會,作爲帶頭大哥的香田清祯覺得不能再無意義的鬧下去了,揉了揉腦袋看向一旁說道。
“岡本君,尾崎君,你們皆是從事新聞工作的大才,不知能否代爲編纂一篇雄文以壯我等的聲勢。
待到撅起勝利,二位的大名必将随我們的壯舉傳揚四方,爲了國民和大和民族的未來,拜托了。”
香田清祯本着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占便宜的态度,将起草檄文的任務推給了看熱鬧的左重二人。
而其它人聽完閉上了嘴,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因爲記者不是軍方人員,侵占不到他們的利益。
著名哲學家謝若林先生曾說過,嘴上喊的都是主義,心裏想的都是生意,這話放在此時此刻倒是頗爲恰當。
“這個.”
左重面露爲難之色和尾崎對視了一眼,實則心裏樂開了花,本來就是想來探探消息,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鬼子清君側的檄文由特務處副處長親自操刀,如此大功足以抵消東京站被破壞之過,上上下下都有了交待。
但也不是沒有隐患,如果日本人知道這次兵變有民國情報機關參與,會不會讓中日之間的戰争提前爆發呢。
想了想,他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國戰不是過家家,現在民國沒有準備好開戰,同樣日本人也沒有準備好。
兩國最多打一打嘴仗,至于會不會影響到他的前途,隻要不涉及到某位老鄉和老戴的底線,這些都不算事。
打定主意,左重眉頭一擰義正辭嚴道:“尾崎君,爲了帝國,香田君他們舍生取義,你和我絕不能袖手旁觀。
咱們雖然是文人,手無縛雞之力,無法誅滅國賊,可号召國民奮起責無旁貸,如此才不枉諸位勇士的付出。
不如讓我先出初稿,再由你來潤色,以此争取更多人支持我們,徹底清除财閥權貴們,還權柄于天蝗陛下。”
起草檄文嗎?
倒不是不可以。
面對勸說,尾崎略略思考後點了點頭,随即伸出右手指向矮桌示意左重開始,他也想看看對方的文采如何。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認爲對方是一個擁有進步思想的青年,但是否吸納對方加入組織還需要多方位考察。
現在就是個好機會,以文觀人縱然局限,卻能大概了解一個人的思想、受教育水平,乃至對于世界的看法。
左重得到了回應也不客氣,走到桌邊拿起鋼筆奮筆疾書,隻用了不到十分鍾,一篇數百字的檄文一蹴而就。
“日本國體乃在于天蝗之施治,自遠古以自萬億斯年,永矢弗替,以期國家天賦之美傳遍八纮一宇,使普天之下人類盡情享受其生活。
此種基本使命,實爲日本之光榮,故得自遠古以傳于今,目前時代,正爲國家擴張實力,發揚國威之時。
近來,私心私欲不顧民生與繁榮之徒簇出,緻使帝國主權大遭蹂躏,國民生靈塗炭,痛苦呻吟,國家遭遇如許困難問題,實皆由此而來。
一班元老、重臣、軍閥、财閥、官僚、政黨均爲破壞國體之元兇。倫敦海軍條約之簽訂及近年來帝國士兵屢次發生之不幸事變,在此可作明證。
佐郷屋舍身暗殺濱口,血盟團之産生,五一五事件之爆發,以及去夏相澤之刺死永田,均非事出無因。
不幸此等事變,竟未能鎮醒負責之輩,最近帝國與露、支、英、米關系之緊張,亦因若輩在此景況中不克采取适當對策所緻,國家已屆危急存亡之秋矣。
故軍人之責任乃清君側、除奸臣、粉碎重臣集團,我等在出發滿洲前不得不藉直接行動,起而舉事,以達到根本目的,此系天蝗陛下臣民之義務。
祈皇神、皇宗,保佑我等舉事成功,拯救祖先國土。
昭和十一年二月二十日,東京日日新聞岡本重信及全體同志敬上。”
冬日陽光透過楓林與玻璃窗照在左重臉上,屋内隻聽得沙沙的書寫聲,當寫完最後幾個字後他緩緩停下筆。
爲了能把檄文寫好,他把這幾年在民國官場學到的阿谀奉承、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等等技能發揮到了極緻。
尾崎見狀連忙拿起文章看了起來,抛開内容不談,這篇文章不動聲色的将兵變美化成爲了國家的無可之舉。
證據就是日本軍政兩界一系列的流血沖突,爲什麽會有那麽多義士連性命都不要呢,那是因爲高層有壞人。
用結果反推原因,加上日本社會現實存在的諸多問題,不了解這場兵變真實情況的國民絕對會被文章迷惑。
香田清祯等人也在圍觀,當看到拯救祖先國土六個字時,衆人眉開眼笑紛紛點頭,表示自己就是這麽想的。
他們這些人發動兵變不是爲了功名利祿,更不是爲了能進入陸軍大學,純粹是出于一片赤忱的愛國一心呐。
要不說想要騙别人首先要騙過自己呢,這不,看過新鮮出爐的檄文,鬼子們一個個面露微笑,挺直了腰杆。
“喲西,岡本君不愧是大報社記者,所寫的正是我等心聲,若不是爲了帝國,我們又怎麽會放棄現在的生活。
我認爲此篇檄文一定能振奮國民精神,揭穿亂臣賊子的真面目,也能讓參與撅起的士兵們了解兵變的必要。”
香田清祯鼓掌誇贊,目光掃過正襟危坐的同僚,口中不忘給自己貼金,似乎恨不得将貞忠義牌坊扛在頭上。
現在的他志得意滿,行動的人員有了,計劃有了,連行動的宣言也不缺了,如此一來就隻剩下最後一件事。
香田清祯跪坐在桌前,緩緩往前彎下腰,小聲向所有人宣布:“行動發起時間爲五天後,即二十五日晚十一點。
到時按照之前的計劃行事,行動口令“尊皇”,回令“讨奸”,大家一定要消滅各自的目标,在此之前不能妄動。”
他講到這裏停了停,聲音再一次壓低:“這關乎大家的腦袋,伱們也不想在勝利前被财閥和那些奸臣發現吧。
對了,岡本君,尾崎君,爲了保證你們的安全,在行動開始之前我會派人秘密保護二位,不知道是否方便。”
保護?
是監視吧。
左重與尾崎對此心知肚明,淡淡的笑了笑,一個是無所謂,一個是早有準備,就等着過兩天搞出個大動靜。
況且他們根本無法拒絕對方的“好意”,一旦拒絕,窗外的楓樹來年會更鮮豔,至于原因很好理解—有花肥嘛。
正事談完,參與會議的軍官們先後離開了旅館,左重也跟尾崎禮貌告辭,兩人各自叫了一輛出租汽車回城。
吓得魂不附體的老闆和服務員癱坐在榻榻米上大口呼吸,慶幸逃過了一劫,卻沒發現他們中間少了一個人。
一間隐蔽的客房内,一個黑影站在電話機前說着什麽,手上打開了抽屜,裏面赫然是一部最新式的錄音機。
此時錄音帶正在緩緩轉動,機器後方有一根信号線穿過地闆,在地面下不斷延伸,最後停在了某個房間中。
“哈依,明白,我立刻将錄音送回本部。”
“對方沒有懷疑,内線的表現非常完美。”
“人員名冊已經整理好,會随錄音送回。”
“我明白了,密切注視,不能驚動目标。”
黑影一邊摁下錄音機的停止鍵取出了錄音帶,一邊跟電話那頭彙報,顯然,剛剛的兵變會議内容已經洩露。
很多時候,你以爲的秘密并不是秘密,沒有被别人揭穿,隻是你對别人還有用處,或者還可以被利用而已。
哪怕是兵變,
對某些人來說,同樣有價值。
(看作者的話)
非洲、印度跑了一圈太累了,目前在隔離,說實話,我都忘記之前情節了,這兩天主要是休息,理一理之前的内容,找找感覺,更新不會穩定,大家加群啊,有通知,君阝号:915614919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