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哧~喀哧~”
高斌帶着手下走過膝蓋深的積雪,爬上了一座小山,當爬到半山腰時扶着一顆大樹喘起了粗氣。
人一胖走路都累,更别說在頂着風雪趕路了,加上身上沉重的皮毛大衣,他險些癱倒在半路上。
見股長走不動了,小特務們也趁機停下歇了歇,其中一人走到一顆大松樹下解開腰帶開始放水。
被嘩啦嘩啦的水聲一刺激,本來不想小解的人頓覺小腹一漲,一個接一個的給綠化做起了貢獻。
高斌歇了一會緩過氣,同樣站在大樹下,一邊解決個人問題,一邊對靠過來的幾個心腹囑咐道。
“你們一會沿着山脊線拉開距離,看到人就給我開槍,不用管打沒打中,打完立刻向其他人靠攏。
今天這事小不了,雖然路斷了,但哈爾濱和蛤蟆坑村的日本人遲早要到,咱們必須得做一些事。
另外大家知道,特務科一直缺一個滿洲國籍的副科長,要是我能當上,絕對不會忘記諸位兄弟。”
“恩呐,股長。”
“您就瞧好吧。”
“沒問題。”
特務們心裏明白,能不能抓到人不重要,表明态度是關鍵,不能讓日本人覺得他們什麽都沒做。
那座大院裏可都是關東軍,到時候追究下來,作爲奴才和狗,他們很可能會被推出來當替罪羊。
當然,要是能立下功勞更好,前提是能從抗聯槍下活下來,在場的人心思各異,各有各的打算。
談完事一行人繼續往山頂走去,過了許久,松樹旁邊的一團積雪微微顫動,接着鑽出了一個人。
“娘希匹!”
徐恩增又氣又怕,氣的是這幫漢奸竟敢在自己的頭上尿尿,怕的是自己差一點就被對方發現了。
要是落到特務科手裏,他想速死都難,日本人肯定會把他榨幹淨才會罷休,就算投降都沒有用。
你說你全部招了就招了嗎,不可能,俘虜再配合也得審訊室裏走一遭,特工總部就是這麽做的。
不過能偷聽到特務的布置,倒是一個意外之喜,将來回到金陵叙功,誰還敢說他徐恩增是廢物。
必須去報信。
可自己這腿.
徐恩增看看打着石膏的右腿,猶豫片刻一狠心,雙手用力朝山下爬去,男人就要對自己狠一點。
他能混到特工總部處長,不光是靠二陳扶持,自身也有一定的能力,可惜遇到了戴春峰和左重。
風雪中,
一個死胖子上山,一個死胖子下山,兩者就這樣擦尿而過,這個突發情況連左重都沒有預料到。
不過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他現在沒工夫管兩個胖子的孽緣,因爲戰鬥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老黑利用日本人對氯氣效果的盲目自信,給了前來占便宜的警衛一個深刻教訓,對方死傷慘重。
十幾支裝有100發彈鼓的湯姆遜,火力究竟會有多強,走廊裏滿地的屍體給了所有人一個答案。
“殺!”
趁他病要他命,老黑深知這個道理,打完槍裏的子彈,他換上新彈鼓站起身來大聲喊了一個字。
喊完,他第一個沖了出去,向着最後一個火力點發起攻擊,其他人也發出怒吼舉着搶跟了上去。
他們都跟鬼子有血海深仇,有報仇的機會自然不甘人後,沖鋒中所有人默念着死去親人的名字。
父母,好友,愛人。
不同的稱謂,
相同的是刻骨銘心的仇恨。
石川今望着越來越近的身影,明白是時候是天蝗陛下獻身了,他高舉起指揮刀發出絕望的嚎叫。
“天鬧黑卡半載!”
“砰砰砰”
左重,周明山,老黑,邬春陽等等等,在場的人同時間扣動扳機,将複仇的子彈傾瀉到他身上。
幾十團血霧在這個劊子手的頭部、胸膛綻放,一旁的實驗室技術人員面如土色,全都癱軟在地。
隻有兩個女性技術人員或許是求生心切,竟忍住了心中的懼意,在行動人員面前搔首弄姿起來。
“清除。”
左重淡淡的對自己手下發出指令,抗聯的人有紀律,戰鬥結束不能随便殺害俘虜,可他們不用。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幫作惡多端的畜生不殺留着過年嗎,本次行動特務處不需要活口。
又是一陣槍聲,彈殼不斷跌落地面發出清脆吹的碰撞聲,連鄭庭炳這家夥都出來打了一個彈鼓。
這既是爲了功勞,也是投名狀,所有人都跟地下黨并肩作戰了,他要是不幹,很容易出“意外。”
“謝謝。”
周明山來到左重身邊看着屍體,用非常小的聲音表示感謝,有些事情他們不能做,對方可以做。
原因就在于身份,兇殘的果黨特務殺俘虜太正常了,不殺才奇怪咧,這件事任誰也挑不出來錯。
“小事,小事。”
左重理解他的難處,說完輕聲商量道:“戰鬥還沒有結束,咱們得救出被關押的人體試驗受害者。
老槍兄,我這邊除了啄木鳥,剩下的人都跟着伱,要速戰速決,蛤蟆坑村的日軍很快就會到達。
另外,我這個人向來說話算話,一口唾沫一口釘,找到的技術資料你先挑,雙方各自保管一份。”
講誠信的特務嗎,
呵呵。
周明山挑了挑眉毛,提了個條件:“恩,但我的人必須在場,就老黑吧,你們剛剛合作的很愉快。
不是我不相信你,隻是貴黨以前做的事情很難令人信服,我希望咱們這次可以合作愉快,如何?”
“好,我同意。”
左重本就沒打算在資料上耍花招,讓果黨和光頭掌握了細菌武器還得了,這件事情萬萬做不得。
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不可怕,可怕的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在瘋子手裏,而某人就是個标準的瘋子。
資料像這樣雙方分開保管最穩妥,對上面,他有了一個交代,還阻止了一場可能會發生的慘劇。
“好,我們去救人。”
周明山聞言颔首,帶着大部分行動人員離開了地下實驗室,這裏的出口早就在抗聯的掌握之中。
接下來的戰鬥也不會浪費太多時間,雖然背陰河剩下的敵人不少,可防禦設施都是面對高牆外。
行動人員由内而外進攻,隻要打下關押人體試驗受害者的牢房就可以撤退,不用跟日本人拼命。
“咱們也行動吧。”
目送戰友去殺鬼子,老黑有點不開心,沉聲對左重說道,他身旁站着那個當了多年土匪的老水。
绺子分贓時最容易内讧,這跟現在的情況有幾分相似,周明山如此安排就是要借用對方的經驗。
“請。”
左重擡手示意,與淩三平走在前頭,随意找了個實驗室走進去,快速尋找寫有文字的紙質文件。
細菌武器研究的本質是生物實驗,遵循着三條最基礎的原則,即控制變量、對照和重複性實驗。
想要得到期望的菌株和研究結果,需要不斷對比,不斷實驗,不斷記錄,沒有任何捷徑可以走。
這就導緻地下室中的資料非常多,淩三平的工作是挑出其中有價值的那部分,其餘的就地銷毀。
“鼠疫傳播效果測算法。”
“雨中撒布的基本考察。”
他飛快的浏覽着一份份文件,口中複述标題,遇到重要的單獨放在一邊,不重要的就扔到地上。
左重和其他人也沒閑着,到處搜集資料送到他面前,隻是找着找着,衆人的憤怒再也無法抑制。
在日本人的實驗室、宿舍裏,他們看到了很多照片、标本,裏面記載了一樁樁罄竹難書的罪行。
關東軍給水防疫部隊把被稱爲“馬路大”的中國人當小白鼠一樣進行實驗,沒有一絲人性可言。
比如這幫畜生經常在人活着的情況下摘除人體的器官,受害者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死亡的過程。
日軍還會把人的胳膊放在極度寒冷的空氣中冷凍,之後再用熱水澆,實驗是否能完整脫下皮膚。
更有所謂的母愛實驗,内容是将一對母子放在毒氣室中,看看母親會怎樣做,以研究人類心理。
“畜生!畜生!”
一個抗聯戰士精神崩潰,沖到一具屍體前将沖鋒槍子彈都打了出去,直到被打暈仍在扣動扳機。
左重的腦子也有些昏沉沉,面無表情的走進一個裝滿試管的房間,借着走廊燈光擡頭看向某處。
隻見有一排大玻璃瓶,裏面有的裝着不同成長時期的嬰兒,有的裝着表情痛苦的男女老幼頭顱。
“孩子.”
這時,跟着他走進來的老水将牙齒咬得嘎吱作響,眼中忍不住流出了淚水,手裏緊緊握着武器。
這些嬰兒讓老水想起自己的孫子,也是這般大,也是被日本人殺害,一時間精神恍惚幾乎暈倒。
左重沒有安慰對方,隻是靜靜的看着,不知道呆了多久,轉身準備離開,目光順帶着掃過地面。
玻璃碎片?
玻璃碎片!
他的身體瞬間僵直,後背冒着絲絲寒氣,這裏是細菌武器基地,玻璃器皿中之前會有什麽細菌。
傷寒?還是鼠疫?又或是霍亂?都有可能,此地不能再待了,他沖着渾渾噩噩的老水大聲喊道。
“快出去。”
“有洩漏!”
老水聞聲緩緩轉過頭,木然的走在他身後,當走到門口時,老水突然将左重推了出去并關上門。
左重的反應很快,順勢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回身舉槍對準了對方,想看看這個老土匪要幹什麽。
“抱歉。”
屋裏的老水搖了搖頭,透過玻璃指了指自己的衣袖,上面有一個小洞,應當是流彈劃過造成的。
說完這兩個字,他便回到那排玻璃瓶旁,拽過張椅子坐下,摘下防毒面具嘴裏哼起了關東小調。
“天晚月正東啊,星兒照漫天。
有小娃在房中一陣好心酸。
可惜又可憐啊。
可憐什麽?
可憐日本鬼啊,殺人不眨眼。
不管年老的和與少年呐,
殺死俱完全啊。”
歌聲越唱越響,似乎穿過了陰暗的走廊,穿過了肥沃厚重的土地,在這片白山黑水的上空飄蕩。
最後一段是二人轉曲調,有會的朋友可以錄個音聯絡我或者發在評論中,查資料看到了很多悲慘的故事,有些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