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前一天,
深夜。
抗聯的洪先生和李先生站在陰暗的地下室裏,看着眼前數量衆多的裝備有些吃驚,果黨方面竟然真給他們提供了武器。
與此同時,一個槍械高手正在檢查,其實沒什麽好檢查的,都是連黃油都沒有去除的新家夥,此人很快對兩人點點頭。
“沒有問題,這批武器的保存狀态非常好,我随機看了看其中幾把的槍機,機構運行正常,應該是洋行倉庫裏提的現貨。”
“恩,你先去休息。”
洪先生想了想讓對方出去,看着地下室大門緩緩關上,他将剛剛一言不發的李先生拉到一張桌子旁坐下,小聲詢問道。
“山裏的同志到了嗎,多少人,誰帶隊,這次合作非同尋常,危險性很高,必須要有一個擅長指揮的同志負責整個行動。”
“一共一百三十人,全部是經過考驗的老同志,由第二軍手槍隊的周明山同志帶隊。”李先生同樣壓低聲音給出了回答。
“周明山?那我就放心了。”
聽到這個名字的洪先生面露欣喜,那是抗聯有名的行動高手,軍事素養極高,能打雙槍,百發百中,深受組織的信任。
對方是黑省本地人,參加過反抗日本人的秋收鬥争和春荒鬥争,曆任普通戰士、小隊長、中隊參謀以及中隊長等職務。
他不光槍法好,還足智多謀,遊擊隊人多槍少,他就率領遊擊隊輪流出擊,歇人不歇槍,讓日僞和漢奸惶惶不可終日。
“是啊,有老周就好。”
李先生微笑着表示贊同,他和對方是老相識,深知對方的能力,有了這些優秀的指戰員和精良武器,行動成功率很高。
而且果黨的人也不簡單,那麽多白藥說搶就搶了,這麽多武器說運來就運來,強強聯手一定能把背陰河那個魔窟搗毀。
要知道,很多抗聯被俘人員因爲不肯屈服,被日本人送到了那裏,從此音訊全無,這次既是爲了救人,也是爲了複仇。
血仇,
隻能用血來報!
洪先生的眼中也滿是殺意,忽然地下室牆上的一盞燈亮了起來,兩人立刻保持安靜,從腰間拔出手槍站到了門口位置。
那是地面同志發來的信号,應該是日僞的例行檢查,郊區人員複雜,道路四通八達,是哈爾濱警察廳的重點摸排區域。
抗聯拿到武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武器運出了市區,放到了南郊的這個秘密交通站裏,以防明天行動時出現意外情況。
“咚咚咚咚.”
過了一會,大門被人有節奏的敲響,這代表着安全了,屋裏的兩人沒有大意,李先生拿着槍将門稍稍打開了一條小縫。
在開門的同時,他和洪先生的腳都死死抵住門闆,跟日僞鬥了這麽久,要是不留一個心眼,他們兩個根本活不到現在。
不過等看清了門外的人後,兩人連忙收起手槍,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來人正是之前提到的行動負責人周明山。
“老李,你好。”
周明山進來跟李先生打了個招呼,隻見他穿着半舊棉襖,雙手抄在袖籠裏,頭上戴了頂破皮帽,看上去就是一個農民。
唯有那雙在昏暗燈光下閃閃發亮的眼睛,表明了此人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他看了看屋内,又對着洪先生敬了一個禮。
“首長,抗聯一路軍第二軍手槍隊隊長周明山前來報到,按照上級的命令,行動開始前我們将聽從您的指揮,請您指示。”
“你好,周明山同志。”
洪先生擡手認真回了個禮,接着伸出雙手緊緊握住對方,不算李先生,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在山裏堅持鬥争的同志了。
長期潛伏最難忍受的就是孤獨,面對所有人都要保持警惕,每次跟秘營的戰友見面,對他而言都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三人有說有笑的坐到凳子上,随意聊了兩句很快說回正事,叙舊什麽時候都可以,目前重要的是完善明天的行動計劃。
“首長,老李。”
周明山目光掃過一旁的武器,疑惑的問道:“上級介紹的不是太詳細,聽說這次有果黨的特務參加行動,有沒有這回事?
如果情況屬實,我建議隻派出一部分人,剩下的人在附近警戒,要防止那些苟東西将咱們賣給日本人,我不信任對方。
另外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同志們,他們當中有很多人是民國十六年從關内來的,跟果黨有着血海深仇,此事必須處理好。”
民國十六年.
這倒是一個問題。
洪先生和李先生皺緊眉頭,隐瞞嗎,可這種事情隐瞞不了,也不符合組織的紀律,思考了很久,洪先生率先開口說道。
“這件事是真的,果黨那邊參與行動的人員來自特務處,一個三年前剛組建的情報機關,主要工作是軍事情報和反間諜。
據上級提供的資料,這個部門很少跟我方打交道,這不代表他們不危險,相反,他們比當年的黨務調查科更加的危險。”
“哦?”
周明山眯了眯眼睛,黨務調查科他當然知道,就是現在的特工總部,手上沾滿了無數關内同志的鮮血,人人得而誅之。
但特務處是什麽,由于日本人的封鎖,抗聯基層的信息非常閉塞,很多時候隻能靠戰鬥中繳獲的報紙來了解外界情況。
所以他從沒有聽過這個機關,也不了解對方的相關背景以及具體戰績,這不行,作爲行動指揮官他不能不了解“隊友”。
這事關安全
也關系到任務成敗。
洪先生聞言與李先生對視一眼,李先生便跟周明山講述了自己在僞滿教育處門口的遭遇,順便爲他介紹特務處的情況。
重點是曾經破獲的案件、抓獲的日本間諜人數、取得的嘉獎等等,一連串資料說出後,冷靜如周明山也不禁暗自咋舌。
沒有人比抗聯了解關東軍情報部的可怕,對方能幾次三番打敗日本情報機關,足以證明特務處确實是一個危險的對手。
“明山同志。”
等到老李介紹完,洪先生嚴肅說道:“聽到了吧,跟特務處一起行動,肯定不能瞞着同志們,不然很容易讓對方鑽空子。
伱作爲隊長要做好大家的思想工作,講清楚搗毀背陰河基地的意義,我們抗聯是爲國家和民族而戰,不是屈服了果黨。
至于留下支援人手,這也是我和老李的想法,老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件事由你這位行家來安排。”
“是,保證完成任務。”
周明山霍然起身再次敬禮,心中卻越發的沉重,要跟日本人鬥,還要防備隊友,不确定性太多,很容易導緻行動失敗。
要不是上級一再強調任務的重要,他真想建議停止行動,他甯願帶着同志們獨自行動,也不願意跟果黨那群畜生爲伍。
歎了口氣,他請示洪先生後來到武器旁邊,熟練的把握了一會,心情總算是好了點,不管怎麽說好處是提前弄到手了。
沖鋒槍,
全自動撸子,
近距離小空間作戰的利器。
特務處的人是行家,明白這種環境下需要什麽類型的武器,跟關東軍比槍法那是找死,隻有靠不間斷的火力進行壓制。
承認敵人厲害不丢人,認識到不足才好努力,自欺欺人有用嗎,到頭來倒黴的自己和隊友,揚長避短是個正确的選擇。
他又一次提高警惕,一個能認識到自身不足的對手很難對付,特務處在東北的負責人會是什麽樣的人呢,真有點好奇。
“咚咚.咚咚”
就在這時,地下室房門又被敲響,洪先生有些疑惑,示意周明山和李先生警戒,然後将門打開,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對方是地面人員,見到三人後焦急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敵人拼命向城南方向集結,光是路過的卡車就有十幾輛。
上面坐滿了關東軍和僞滿的軍隊,我看情況不對将大門關了,接下來怎麽辦,要不要打電話問一問内線,探一探風聲。”
“不行,繼續監視。”
洪先生立刻擺了擺手,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日僞大局出動必然會全面監聽電話,這時候一動不如一靜,耐心等待即可。
隻是背陰河基地也在城南方向,這種情況下明天的行動要不要推遲,洪先生不由得看向周明山,想聽聽他有什麽意見。
周明山明白對方的意思,思考片刻表示要去地面看看情況,事關重大,缺乏必要的情報支持,他沒辦法給出任何建議。
三人商議了一下,幹脆一起走出地下室爬到了交通站閣樓,順着氣窗望向南方,本該漆黑一片的天空被火光映得通紅。
大火,
很大的火。
周明山估算了一下距離,臉色慢慢地變沉:“看不見起火點,說明我們與事發地至少有二三十公裏,背陰河可能出事了。
應當是有人發動了襲擊,我的意見是先确定襲擊者有沒有成功,成功了,那我們這次任務就結束了,也可以變更目标。
不成功,一次沒有結果的攻擊會讓日本人放松警惕,這是個有利條件,我們要将這個機會利用起來,殺他一個回馬槍。”
洪先生和李先生點頭,看結果選擇行動方案,這是最穩妥的辦法,總不能知道日本人布下了天羅地網,還要去送死吧。
可對方會是什麽人呢?
果黨?
或是其他什麽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