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丹絨旅館。
左重坐在凳子上看着桌上的示意圖,這是抗聯提供的背陰河情報,邬春陽和鄭庭炳站在旁邊,三人的臉色都不是太好。
圖上顯示在基地正東方那座三層無窗大樓的下面,有個五六千平米的地下空間,那裏才是給水防疫部隊真正的實驗室。
大樓隻是個障眼法,用來迷惑外界的窺視,抗聯第一次進攻背陰河,就在這上面吃了一個悶虧,什麽證據都沒有找到。
裏面分爲兩個部分,一個是試驗區,一個是生活區,都配備了最新的排風和照明設備,能夠讓人長時間停留進行工作。
有三十多個研究人員,外加兩個分隊的關東軍警衛居住其中,吃飯、洗衣有專門的後勤人員負責,每隔半年輪換一次。
小日本真成耗子了,
見洞就鑽。
左重心中暗罵鬼子的狡猾并大緻估算了一下面積,随即倒吸一口涼氣,整個地下空間都快趕上一個标準足球場大小了。
怪不得自己在山頂上觀察了那麽長時間,都沒有看出其中的蹊跷,許久後他擡起頭來,看着邬春陽和鄭庭炳發出感慨。
“想不到啊,日本人竟然在背陰河的地下建造了那麽大的秘密設施,這幫王巴蛋也不怕塌陷埋在裏面,這是一個新情況。
咱們之前的想法是秘密潛入,制造破壞,解救人員,奪取資料,現在看來計劃要做一定的改動了,不然很容易陷進去。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地下黨連這種機密都能掌握,說明他們的情報人員滲透到了關東軍高層,而且一定是關鍵的位置。”
“是的,左副處長。”
鄭庭炳聽到最後一句來了勁,眼珠一轉想出了一個壞主意:“咱們能不能順這條線找一找,将這個眼線拉攏到黨國這邊。
如此重要的目标,無論花費多大代價策反都值得,隻要願意合作,錢、美人、官位統統給他,我就不信會有人不動心。
以對方的位置,肯定知道很多日軍的高等級情報,萬一将來國府和日本人發生戰争,便可以做到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哪。
就算中日和平相處,也能通過關東軍搞到紅俄和地下黨的消息,這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副處長,這個任務你交給我。”
老鄭再次自告奮勇,不同的是上次是接頭,這次是策反,發展一個日本高級軍官的功勞,足以讓其在光頭面前露回臉。
“策反地下黨的眼線?”
左重還沒說話,邬春陽就搖了搖頭表示反對:“對方敢将情報說出來,就說明不怕咱們這麽幹,定然做好了相應的準備。
最簡單的辦法,找幾個人保護監視鼹鼠,發現有人策反就幹掉,鄭副處長,您要是不怕被抗聯打黑槍,那就這麽做吧。
另外,這次怎麽說都是國府欠了那邊一個人情,接下來的任務估計也離不開地下黨的情報,因爲這張示意圖很不完整。
不提基地外圍的信息,像是地下實驗室警衛的位置,換班時間,武器配置這些關鍵情報都沒标注,人家早就留了一手。
失去了抗聯的情報支持,就靠咱們這幾個人、幾條槍怎麽行動,沒等接近圍牆就被日本人發現了,千萬不能因小失大。”
利令智昏,
卑鄙小人。
這就是邬春陽對鄭庭炳的評價,人家誠意合作,白給這麽多情報,此人卻要恩将仇報,旁的暫且不說,人品着實堪憂。
更讓人無語的是,在升官發财的誘惑下,姓鄭的連任務都忘記了,難怪混了十幾年才是一個副處長,格局決定了一切。
況且跟抗聯交惡,他們能不能活着離開很難說,人家在此地發展多年,說不定這會就有人在盯着丹絨旅館和自己等人。
真當地下黨是軟柿子想捏就捏嗎,不知死活,從對方提供的情況就能看得出來,這幫異己份子絕對不是好對付的角色。
所以早點完成任務回金陵是正事,到時候大家各取所需好聚好散,雙方将來可能還有合作的機會,沒有必要撕破臉皮。
“我就是讨論嘛。”
再說鄭庭炳被邬春陽頂撞了一通,立馬意識到說錯了話,讪笑着給自己辯解了幾句,再也不提去策反地下黨鼹鼠的事。
冷眼旁觀的左重把示意圖疊好裝進口袋,起身冷冷看着此人那張大臉,等到對方渾身冒汗的時候,忽然微微一笑說道。
“呵呵,鄭副處長,咱們這次來東北是沒有傷亡限制的,包括你我在内都可能犧牲,這件事你曉得吧,曉得就記在心裏。
地下黨有日本高層鼹鼠,那是人家的本事,小動作就不要搞了,伱先說一說那個洪先生跟你商量的合作計劃,好不好?”
他說的這些話雖然是商量的語氣,可表情和眼神都明明白白告訴姓鄭的,你特娘再廢話,信不信老子将你就地正法喽。
“曉得,我曉得。”
鄭庭炳恨不得打自己兩個嘴巴子,連忙一個立正畢恭畢敬地彙報道:“抗聯表示要再等一等,最好等下第一場雪再動手。
如果行動不成功需要撤退,最忌諱的是被敵人給纏上,日僞擁有裝備、人數優勢,補給方便,就是磨也能把咱們磨死。
這一點姓洪的舉了個幾個例子,壞事的都是飛機,隻有在下了雪,日本人的飛機無法起降,不能空中偵查的時候行動。”
恩,這個考慮很周到。
左重和邬春陽對視一眼,特務處抓蝴蝶小組時就用了飛機,日本人用飛機追捕抗聯不奇怪,惡劣天氣确實對他們有利。
東北下雪和别的地方下雪不是一個概念,幾小時就能有數尺深,無論是逃是藏,追兵都難發現蹤迹,抗聯果然不簡單。
對方跟日本人在白山黑水間較量了好幾年,已經摸透了對手,這是用無數人命換來的經驗,他們這次是占着大便宜了。
“再者呢,目标隻有兩條陸路通道。”
鄭庭炳裝模作樣的伸出兩個手指:“一是專用鐵路,一是公路,雪後公路交通非常容易癱瘓,再炸掉鐵路便能切斷援軍。
日本人在目标以北二十裏的蛤蟆塘村駐紮了一個中隊,将近有200人,名義上保護綏滿線,實則是保護細菌武器基地。
這支部隊配備了8到10挺輕機槍,擲彈筒數目不詳,步槍140支左右,火力非常兇猛,人員的訓練和技戰術水平不差。”
一個中隊
MD!
左重面色陰沉,在關東軍的配置中,中隊的人數爲120-150人左右,多的可達200-250人,200人屬于特别加強中隊。
前期調查中根本沒有記錄這個情況,他們來東北也沒有搜集到相關的情報,這是一個足以讓所有人都送命的緻命錯誤。
想到完成任務之後跟200個關東軍迎面相撞的場景,左重渾身寒毛直豎,那還打個屁啊,人家一個沖鋒就能幹掉他們。
多虧了邬春陽想到跟抗聯合作,不然自己真就陰溝裏翻船了,他轉過頭對邬春陽點了點頭,算是對這家夥進行了表揚。
邬春陽同樣擦了擦冷汗,不怕死不代表要去送死,幾個特工跟一支職業軍隊硬碰硬就是送死,并且是毫無意義的送死。
“這是第一件事情。”
一旁的鄭庭炳沒察覺到兩人的異狀,嘴裏繼續說着:“第二件事呢,抗聯要派人一起參與行動,具體人數暫時不能确定。
預計有100人左右,據姓洪的講個個全是老手,有的當過土匪,有的是原張大帥部隊的軍官,跟日本人都有深仇大恨。
隻是有一個問題,這些人沒有武器,對方獅子大開口讓咱們幫忙解決,這麽多裝備,得左副處長您親自跟局本部申請。
除此之外,抗聯還需要一大批槍傷藥,他們言明要是沒有藥的話,便不考慮合作了,這是赤果果的敲詐,這幫王巴蛋。”
他說到這有點憤憤不平,地下黨把果黨當成什麽了,運輸隊嗎,後勤兵嗎,武器加上藥品不是小數目,真是想瞎心了。
“一百個老手嗎?”
左重摸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在鄭庭炳驚駭的表情下點了點頭:“行,下次接頭你就說我們答應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行動人員每人一支湯姆遜,一支勃朗甯M1911,正好彈藥通用,減少後勤的壓力,金陵兵工廠的新制手榴彈也要配備。
閃光彈就算了,那是特務處的看家武器,局座定然不會答應,就這樣吧,我今天就向金陵發報,盡快把武器裝備運來。
藥品我來想想辦法,去偷去搶也得湊給姓洪的,恰好城裏有幾家爲富不仁的日本藥店,就當他們爲之前的罪行贖罪了。
眼看就要11月份了,随時都會下雪,老鄭、春陽,趁這段時間抓緊發展情報渠道,咱們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抗聯身上。”
他看似開玩笑的說道:“老話不是說了嘛,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這兩口子之間還隔着雙手呢,多做一手準備沒有壞處。”
“是。”
“明白了。”
邬春陽和鄭庭炳微微低頭,明白左重是在敲打他們,沒搞到駐軍情報,這是兩人的失職,對方這麽說已經是留情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