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重再次趕到仁心醫院,見到他的淩三平沒有多說,将一份屍檢報告扔了出來,臉上滿是憤怒的表情,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上司。
不知道這家夥發什麽瘋,可好醫生太難找了,左重想了想忍住沒發火,皺起眉頭打開文件,低頭看了一眼然後就直接愣在了原地。
蘇子福體内有服用成瘾性藥品的痕迹,準确的說是有他們從嘉興地下藥廠查抄出的藥品痕迹,那種德語名字叫做英雄的白色惡魔。
有人在外面散播這個東西?
日本人?
還是戴春峰?
左重的臉色陰晴不定,占領仁心醫院後梁園東的倉庫被情報科控制,大部分成品被銷毀,小部分留存用在審訊技術的研究工作中。
藥品的所有資料、數據,則被他交給了便宜老師,他嚴肅提醒過對方,藥品一旦在民國大地上泛濫,他們都将是中華民族的罪人。
老戴當時嚴肅的保證它們永遠不會出現在市面上,可這才過了多久,最壞的情況就發生了,堂堂統計調查局長說話就跟放屁一樣。
當然這件事不算奇怪,果黨官員很神奇,涉及到國家和别人的利益時,嘴巴松得跟棉褲腰一樣,涉及到自己時比地下黨還能保密。
所以左重也做了兩手準備,讓人密切關注藥品相關的資料,他真不明白,特務處上下都有自己的眼線,戴春峰要如何把藥造出來。
這事恐怕沒這麽簡單。
不能輕舉妄動。
腦中快速思考着,他沖淩三平甩了甩報告沒好氣道:“淩三平,你小子别用這種表情看着老子,我要是想幹這行,用不着等到今天。
這事我會給執行過嘉興任務的弟兄們一個交待,不管涉及到什麽人,藥,絕對不能洩露,你也要從專業可靠度鎖定這種藥的來源。”
“等等,我來調查案子?”
淩三平不敢置信,他就是個學了點三腳貓功夫的普通醫生,大半年沒去洪公祠了,别說查案子,就連特務處現在什麽樣都不知道。
左重聞言白了他一眼:“你想什麽美事呢,我是讓你查查蘇子福吸食的藥品跟日本人生産的有什麽不同,尤其是在質量、副作用上。
如果新藥品的數據比老藥品要優秀,此事便是日本人用來控制情報人員的手段,畢竟他們有全套的資料以及強大的化學研究力量。
如果比老藥品差,那咱們兩個的麻煩就大了,局座的公子戴善武跟蘇子福合夥開過一家銀行,藥品或許算了,這件事我來處理。”
終究,左重沒有讓對方揭發這件事,真要是戴善武那個小王巴犢子幹的,讓淩三平出面很容易被“自殺”,他這個副處長就安全多了。
隻是他覺得以戴春峰的智慧與手段,不至于利令智昏到将藥品公開販賣,想到這,一道靈光從腦中閃過,他眼睛一凝補充了一句。
“你現在去看看魯詠痷、小妾沙氏以及那些死亡官員的屍體上有沒有使用藥品的迹象,用最快的速度檢查,我就在這裏等你的回報。
記住,不要帶助手就你一個人去,也不要文字記錄,淩醫生,有時候我們要學會抛開好奇心,因爲那樣會害死人,懂我的意思嗎。”
說完左重坐到了淩三平的辦公椅上,閉上眼睛不再開口,該提醒的都提醒了,對方要是個聰明人就該知道他剛剛那幾句話的意思。
淩三平臉色微變沒說話,轉身走出辦公室前往太平間,判斷一個人有沒有吸食那種藥品不難,通過牙齒和大腦的變化就可以分辨。
比如由于長期吸食有腐蝕性的化學物,牙齒會不可避免的被腐蝕,出現發黃發黑的現象,這在嘉興漕幫沾染藥瘾的人身上發生過。
他快步到達太平間門口,對看門的特務點了點頭,若無其事的走了進去,對于一個工作狂來說,一天來這裏幾次是很正常的行爲。
幾個小時後,穿着白色手術服的淩三平出來并在水池旁将沾滿了深紅色和灰白色不明物體的橡膠手套扔進垃圾桶,認真洗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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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個人消毒工作,他面色凝重的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裏,将已經睡着的左重用力搖醒,壓低聲音通報了一個不算是太好的消息。
“除了魯詠痷,所有人的器官都有病變,大腦最爲嚴重,這是長期服用藥品的後果,從病變程度看蘇子福在這些人中最早開始吃藥。”
左重揉了揉臉,起身後圍着辦公桌轉了幾圈,一個大膽的猜測逐漸成形,他看了看手表,丢下一句抓緊鎖定藥品來源便轉身離開。
淩三平原本想問問情況,可想是到左重之前的話,不禁自嘲的笑了笑,随即拿出嘉興案件的資料,想要從中找出完成任務的辦法。
此時特務處衆人全都忙得熱火朝天,吳景忠和宋明浩這兩根老油條貓在工廠的二層小樓裏,舉着望遠鏡觀察着仙樂西餐廳的動靜。
古琦忙着繼續深入調查蘇子福和魯詠痷的關系,邬春陽和沈東新則在秘密監視跟死亡官員有關的可疑人員,唯有大光頭閑得發慌。
“唉。”
歸有光單手撐着腦袋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翻着已經看過幾十遍的報紙歎了口氣,心說這種日子真的是太難熬了,還不如出外勤。
忽然電話叮鈴鈴響起将他吓了一跳,差點一頭栽在堅硬的桌面上,他拿起電話說了兩聲猛的起身喊了一句是,放下話筒就往外走。
看守所門外。
左重背着手緊擰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遠處一顆閃閃發光的大腦門在迅速靠近,當對方跑到身邊後他揮了揮手轉身走進了院子。
沉默中兩人步入了一間審訊室裏,看守人員輕車熟路的點燃了碳火,準備起刑訊工具,這一幕讓滿頭霧水的歸有光眼睛發光問道。
“副處長,審訊誰?”
“三個人,魯詠庵的家庭醫生鄧學剛,與小妾沙氏青梅竹馬的保镖林雲生,賣體檢報告和洋地黃給蘇子福的餘三水,按照順序詢問。”
左重解釋了一句,然後狐疑的瞄了瞄對方一眼:“我警告你,今天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動手,等抓到日本間諜,到時你想怎麽玩都行。”
“是,副處長。”
歸有光咧嘴笑了笑,他又不是傻子,軟骨頭漢奸哪有真正的日諜有挑戰性,當即耐心的坐在審訊席上等待第一個審訊對象的到來。
很快四個武裝特務将鄧學剛帶了進來,一見到消失多日的“王長官”,此人頓時急了,伸着腦袋大喊冤枉,後果就是挨了好幾下槍托。
“呵呵,放開鄧先生吧。”
等手下打完了,左重這才假模假式的出面阻止,他确定鄧學剛在之前的審訊沒有說實話,至少是隐瞞了一部分,得給其一個教訓。
況且無緣無故被拉到特務處牢房,待了這麽久還沒有發瘋的人定然不簡單,呵呵,接下來就讓他們好好地欣賞醫生先生的表演吧。
他笑眯眯的朝武裝特務點了點頭,示意他們把對方捆到老虎凳上,幹了兩年多的情報工作,他明白有些人是真的不到黃河不死心。
在鄧學剛坐上刑具的同時,幾個小特務走進走出,将一本本卷宗堆在左重和歸有光面前的桌上,這也是審訊技術中的一個小技巧。
被審訊者走進審訊室時,看見隻有幾張紙内容的卷宗,就會感覺審訊人員沒掌握多少情況,由此産生穩定的心理與審訊人員周旋。
針對此種情況,有經驗的審訊人員會把所有跟案件相關的資料,甚至是與案件無關的材料放在一起,被審訊者的反應會截然相反。
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他們會把桌上的卷宗材料與自己的案件聯系到一起,認爲審訊人員已開始大量的調查并收集了大量的證據。
隻要被審訊人員心神不定,審訊工作就有了一個好的開始,這種方式也叫作錯覺圈套,是西方情報機關針對心理研究的最新成果。
重點是利用被審訊者的心理弱點向其傳遞某種信息,這種信息容易使被審訊人員産生錯覺,感到難以抵抗,進而不得不交代問題。
前提是,對方真的說謊了。
左重擰開台燈,翻找了幾本卷宗最後留下了一本,又擡頭看看面色慘白,大腿肌肉不停顫抖的鄧學剛,輕輕了咳嗽一聲張嘴問道。
“鄧醫生,能不能介紹一下沙氏的身體狀況,比如她有無頭疼、頭暈、精神萎靡不振、目光呆滞等表現,請一定如實回答我的問題。”
問完,他靠在椅子上饒有興趣的看着對方,這個王巴蛋作爲魯家的家庭醫生,每天都會跟沙氏見面,不可能看不出吸藥後的異常。
那麽上次鄧學剛沒有說出這件事,被關了這麽長時間也沒有說出這件事,一定有必須這麽做的原因,這就是他要審訊對方的原因。
果然,聽到左重的叙述,鄧學剛面露驚恐,無法理解爲何特務會知道這件事,這件事除了自己和另一個人,不該有第三個人知道。
(以上審訊技巧均爲虛構,請勿模仿,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1889年,約翰·霍普金斯醫院成立,外科教授霍爾特斯聘請凱瑟琳·漢普頓出任手術室的護士長。
後來,凱瑟琳由于手部經常接觸消毒液,導緻皮膚過敏發炎,無法繼續工作(當時的消毒劑中含有氯化汞和石炭酸)。
爲了留住這位得力助手,外科教授霍爾斯特在紐約“固特異橡膠公司”定做了薄款橡膠手套,很好地隔絕了消毒液對手部的傷害。
次年6月,凱瑟琳嫁給了霍爾斯特,第一雙醫用手套的誕生還成全了這樣一段愛情佳話。
1896年,約瑟夫·布拉德古德醫生率先在手術過程中戴上手套。1899年,布拉德古德發表文章,列舉了450例疝氣手術,通過戴手套,感染幾乎下降了100%。這以後,醫療人員佩戴手套成爲慣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