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重坐在客廳椅子上看着當天的情報簡報,旁邊是一幹手下,除了邬春陽、歸有光之外,本該在金陵的宋明浩和吳景忠也在其中。
與白細胞計劃不同,弄清廣田弘毅談話是特務處的本職工作,加之處裏沒有什麽重要任務,他自然要将自己的精兵強将調來滬上。
當化名老豆的古琦走進來,衆人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對方能安全的回來,說明副處長的計劃成功了一半,接下來怕是有好戲看了。
“怎麽樣?”
左重聽到報告聲沒有擡頭,隻是随口問詢了一句,手上慢悠悠地翻看着文件,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仿佛早就預見到了這個結果。
“報告,我已經以特高課眼線的身份跟第一目标建立了聯絡,還将巡捕被殺案的兇手引向了日本人,不過對方對這件事不是太重視。
我認爲租界方面不在意究竟是誰殺的巡捕,他們隻想向國府施加壓力,以此報複沙律勳和軍情二處鼹鼠死亡,特别部被襲擊之事。”
屋裏的火爐燒得正旺,古琦摘下帽子和圍巾,繼續彙報:“至于第二目标,跟您的推測一樣,在我和大雄以及第一目标分開後出現。
此人在巷子裏用槍将我挾持,詢問我今晚與另外兩人見面的目的,我告訴他,英國人想要找到伊麗莎白醫院交火事件裏的地下黨。”
“哦?對方怎麽說。”
左重翻開一頁紙,又垂着腦袋指了指離火爐最近的的座位,示意其坐下再說,這種鬼天氣裏,在外面轉悠這麽久,肯定凍得夠嗆。
要不是其他人經常出外勤,英國人可能有照片和資料,他是真不想讓自己的老搭檔冒這個險,誰知道日本人會不會開槍或者走火。
古琦聞言笑了笑,坐下伸出雙手放在火爐上,口中說道:“那家夥聽說英國出1萬大洋買地下黨的人頭,當場就震驚了,似乎很缺錢。
我發現此人反應不似作僞,便趁機提出了合作請求,提出以5萬大洋的價格購買廣田弘毅講話的文稿内容以及日本高層的真實目的。
結果對方有來自外務省的相關命令,他已經答應我明晚見面進行交易,副處長,您覺得這件事可信度有多高,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有這事?
左重聞言來了興趣,終于放下了文件,思考再三,輕輕拍了拍桌子擡頭:“不管可不可信,有一點是可以确定,對方需要你活下來。
這或許是爲了穩住你,未來好指證大雄,又或是爲了順藤摸瓜調查你背後的情況,再或是真的缺錢,想要通過情報交易撈上一筆。”
在場的人都點了點頭,這三個推斷符合邏輯和現有的情況,當然,也有可能第二目标是想三管齊下,反正沒有人要求隻能選一項。
古琦烤了會火,驅走了骨子裏的寒氣,若有所思道:“剛剛外面的眼線沒發現有人跟蹤我,看來對方的首要目的是賺錢或指證大雄。
那卑職明天就跟他碰個面,若是能用5萬大洋買來相關的情報很劃算,不光能完成上峰交待下來的任務,還能對人心穩定起到作用。
金陵最近的形勢很糟糕,跳出不少中日友好人士,這幫人迷惑了很多百姓,甚至有人說出東北是僞滿的,我們何必摻和這種屁話。
我們必須要讓所有人看清日本人的真面目,将他們的圖謀公諸于世,否則兩國大戰一起,認賊作父的漢奸和賣國賊将會層出不窮。”
他調到特務處兩年,跟日本人打交道也有兩年的時間,對日本的狼子野心看得十分清楚,明白戰争不可避免,這讓古琦心急如焚。
民國從上到下,要麽覺得有國際調停,日本人不敢向關内發動進攻,一二八和華北隻是小打小鬧,對方的要求得到滿足自會退走。
要麽是感覺戰争會在十幾二年後發生,到時民國與對方的實力差距不大,輔以本國海量的人口與資源,滅掉區區倭寇易如反掌爾。
哪怕是那些知道戰争迫在眉睫的人,出于權力争奪、地盤糾紛等原因,紛紛将腦袋藏在沙坑裏,露出屁股,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
俗話說人心齊泰山移。
那心不齊呢,一百個人有一百個想法,一百個謀劃,不等日本人打上門,民國自己就會崩坍,西南戰事一拖再拖,足以證明一切。
表情如常的左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瞄了瞄愁眉苦臉的古琦,心中微微颔首,能意識到這些事情,看來老搭檔是認真思考過的。
從這點看,弄清廣田弘毅對華講話的真實目的,既是情報問題,也是政治問題,既關于到特務處的發展,也關系到國家大政方針。
他摩挲着茶杯蓋,心知恐怕這5萬是省不了了,但是問題不大,大不了回頭黑吃黑将錢搶回來,反正生田隆喜是個大禍害,留不得。
這時,一直保持安靜的宋明浩也氣沖沖道:“副處長,您一離開金陵,什麽牛鬼蛇神都冒出來了,警察廳的白問之竟敢跑來調查您。
老古和我當即就把這個王巴蛋趕走了,此人就到處跟人說,北侖港騙局或有黨國高層參與,聽說他小舅子的商行在甯波損失慘重。”
喲呵,
老白膽肥了啊。
左重的眉毛挑了挑,前世有句話叫樹不修理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說的就是這種不知好歹的苟東西,什麽騙局,分明是投資。
做生意有輸有赢,誰能保證永遠不虧,老子又沒有用刀逼你出錢,賺錢的時候怎麽沒來感謝呢,他麽的,自己造下的孽自己承擔。
想清楚之後,他咳嗽兩下:“這件事等我回金陵再說,現在說回正事,我安排一下跟第二目标碰面的分工,記住,絕不能驚動對方。”
“是。”
衆人起身低聲回答。
左重掃視了一周,先點了古琦的将:“老古,你等會去錢包裏證件上的地址休息,明天從那前往接頭地點,注意跟其他人保持距離。
怎麽說都是職業情報人員,第二目标雖然看上去比較容易對付,但要防止這是僞裝,萬一你在半路上被對方帶走,知道怎麽做吧。”
“知道,給周圍支援的弟兄留下隐蔽的記号,或者打手勢給出大概的方向,遇到危險盡量要拖延時間等待救援,不能随意激怒敵人。”
古琦一條條說着應變策略,在敵人身邊潛伏最怕的是情況突然改變,到那個時候多一條備用計劃,就多一分生的希望,大意不得。
“恩,注意安全。”
左重又轉頭看向剩下的人:“春陽你就辛苦一點,負責保護和監控現場,要是遇到危險,允許你臨機決斷,以人員安全爲第一要務。
老宋和老吳跟着我,哪裏缺人你們兩個就上,另外抓緊時間熟悉滬上的情況,此地不比金陵,在這裏我們是外來者,行事要謹慎。
至于歸有光,你帶人在極司菲爾路75号配合沈東新,他在駐地有一項特殊任務,你們不管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不得對外透露。”
他說到這,表情嚴肅的囑咐道:“這次任務是領袖和戴副局長親自下達的,我希望大家将身上和心裏的傲氣收一收,不要掉以輕心。
如果連一個半吊子日本特務和纨绔英國間諜都對付不了,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臉回金陵,總之我是沒有的,解散吧,老吳留一下。”
“是,副處長。”
聽到命令,古琦等人轉身走出了客廳,各自忙活去了,隻有吳景忠規規矩矩站在原地,腦袋看着鞋尖,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左重走到火爐旁用火鉗将進風口撥大,火苗瞬間往上竄了竄,爐子上的水壺咕噜咕噜的冒着白氣,玻璃窗上漸漸凝結出一層水霧。
他歪着頭暼了一眼金句王,然後盯着紅通通的火苗開口問道:“我讓你去查的事,查得怎麽樣了,他們有沒有跟地下黨有什麽瓜葛。”
“報告副處長,暫時沒有。”
吳景忠換了個方向,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古科長、宋副科長、邬股長、宋組長包括何小姐,經曆都能進行回溯,沒發現什麽問題。
其中最困難的是何小姐,她的老家目前在日本人手中,幸好前兩天東北那邊來了回信,找到了何小姐的鄰居,經過辨認确認無誤。”
“哦,那沈東新呢?”
左重面無表情問道,自從在伊麗莎白遇刺,他就給吳景忠布置了一個任務,秘密甄别情報科的所有人員,名義是預防地下黨混入。
實則摸摸手下的底,免得被自己同志打了黑槍,那死得未免太冤了,選擇金句王,是因爲對方來自行營調查科,與老人沒有糾葛。
而且萬一查到什麽,滅口也方便,誰讓對方是後來的呢,這就是爲什麽左重沒有讓更信任的邬春陽去調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吳景忠還不知道半隻腳踏入了鬼門關,小聲說道:“根據駐法國大使館的情報,沈副股長在校期間表現優異,與異己分子沒有聯絡。”
左重松了一口氣,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很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以後發現了什麽問題,可以向我一個人秘密報告。”
“是。”
吳·心腹·景忠聞言大喜。
昨天到的廣州,大學同學兩口子有點事,我們幾個玩的好的過來幫忙,今天又來了幾個同學,太忙了,有錯字留言,明天白天改,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