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重颔首,随即說道。
“恩,對方不但将特工總部巡邏的人數和線路透露給刺客,還利用廁所藏匿毒藥,這說明他對國民政府,至少是禮堂附近非常熟悉。
而且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一切就發生在今天,禮堂每日早晚會打掃一次,提前藏匿容易被發現,毒藥應該也是對方事先帶進來的。
春陽,這條線就交給你來查,現在刺殺案一出,政治情報股參與調查是必然的,不用避嫌了,着重排查今天來過廁所的所有人員。”
給邬春陽布置完任務,左重又嫌棄的看了看歸有光:“至于你,去把所有清掃人員帶回來,對他們的居住地進行搜查,要注意态度。”
“是,科長。”兩人應了一聲。
邬春陽臨走前意有所指:“那抓回來的人員送到哪,是這裏還是處裏?要不要就在現場審問,甄别速度足夠快的話,今天就有結果。”
他的意思很簡單,要是能在案發幾小時後就抓到犯人,這對左重和特務處都是件好事情,也可以向參加會議的長官們做一個交待。
左重明白他的意思,但搖了搖頭:“此案不能搞得滿城風雨,現場物證搜集完畢就解除封鎖吧,所有審訊工作在處裏完成,要低調。
我也想回去問問劉桂那個王巴蛋,他們一處除了吃喝漂賭還能幹什麽,二十多個手下被殺,他作爲科長竟然毫無察覺,真是廢物。”
提到這,邬春陽和歸有光也是一肚子氣,如果特工總部能早點發現他們的人被殺,哪會有後來這麽多事,情報科是在給人擦腚啊。
在掉鏈子這件事上,一處從來沒掉過鏈子。
兩人一邊罵着一處,一邊黑着臉去執行任務了,破案的關鍵時間隻有72小時,超過72小時很多物證就會消失,這個腚得抓緊了擦。
左重将現場工作安排完,開着車回到了特務處,這會整個金陵都知道發生了刺殺案,特務們自然更清楚,正三五成群的低聲議論。
看着他回來,紛紛立正敬禮。
“科長好。”
“左科長好。”
左重現在沒有心情表演平易近人,随意擡了擡手,快步向看守所走去,必須盡快讓活着的刺客開口,說出他們的身份和内應是誰。
時間每過去一分鍾,内應逃脫的可能就越大,一旦讓内應離開了金陵,再想找到就難了,畢竟這個時代可沒有無所不在的攝像頭。
還有王德勇,他和凡妮莎擺了關東軍一道,現在刺殺完成了,南鬥和北鬥小組應該會打破電台緘默,可以從這方面尋找相關線索。
一進到看守所,左重就發現這裏與往日不同,到處是荷槍實彈的警衛,任何人進出都需要出示證件,連他這個情報科長也不例外。
這應該是老戴的命令,如果刺客一方知道特務處抓到了活口,很有可能會殺人滅口,至于特務處裏有沒有對方的人,那是肯定的。
刺客基本可以認定是日諜,對于特務處這個死對頭,日本人必然會安排鼹鼠,情報行業本來就是一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遊戲。
左重掏出證件遞給守衛,守衛大概看了一眼後立刻雙手遞回,命令歸命令,他們不可能對位高權重的情報科長搜身,除非是傻子。
“很好,所有人都要登記。”
“是,左科長。”
左重收回證件叮囑了一句,真要讓日本人在這裏滅了口,特務處的人就丢大了,甚至條件允許的話,他更想将人送到安全點看押。
徐恩增安置王立中的方法其實很不錯,要不是在電台上露了破綻,一般人很難找的到,如果讓情報科來設置,隻會比一處更隐秘。
左重走進看守所,入耳皆是慘叫和求饒聲,猶如阿鼻地獄,他知道這是宋明浩在審訊一處的人,總算給這家夥找到報仇的機會了。
其中一個聲音很是熟悉,叫得也最爲慘烈,一處情報科長果然非同凡人,叫聲铿锵有力、響徹雲霄,将其他人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劉桂覺得自己太冤枉了,要不是他們拼死擋住了刺客,禮堂裏的長官們就危險了,不說有功吧,至少不應該被吊在房梁上挨鞭子。
“啪!說不說。”
“啊,姓宋的,你公報私仇。”
“啪!讓你嘴硬。”
“王巴蛋,放開老子。”
左重聞聲推開一扇審訊室,一進去就看見常威在打來福,哦,不對,是宋明浩在打劉桂,用的是帶倒刺的鋼鞭,這玩意非常毒辣。
一鞭子下去半條命就沒了,一般是審訊後核實口供用的,與其說刑訊工具,不如說是懲罰工具,反正那時候該問的都已經問過了。
而且劉大科長不光是在享受鞭撻,他的兩根大拇指也被細繩捆紮在一起,反手懸挂在房梁之下,兩個小特務正慢慢地向上拉繩子。
這下身體的重量全部落在兩個大拇指上,要想減輕疼痛就隻能墊起腳,可人被鞭子一抽,就會下意識的落地,因此痛苦循環往複。
這種刑法很折磨人,劉科長這會已經大汗淋漓、渾身顫抖,恍惚中他看見左重走了進來,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扯着喉嚨喊了起來。
“左科長,饒兄弟一命,以後但有吩咐在所不辭,劉某和手下跟那些刺客真的沒有關系,要不是有我們,他們可就沖到禮堂裏面了。”
劉桂沒法不認慫,往日動手刑訊别人時還不曾體會,現在他才曉得這有多麽痛苦,且不光是肉體的疼痛,也有精神上的雙重折磨。
從位高權重的情報科長,變成了房梁下的鹹豬肉,從來去自由的普通人,變成了身陷囹圄的囚犯,這種巨大的落差讓人難以接受。
“哎喲,這不是劉科長嗎。”
左重像是什麽都不知道,驚呼一聲詢問一旁的宋明浩:“老宋啊,你怎麽能把劉科長綁起來呢,你這樣是要犯錯誤的,趕緊放下來。”
宋明浩很有默契,當即面露爲難道:“報告科長,卑職是在執行委員長和處座的命令,禮堂門口刺客所用的武器是特工總部的配槍。”
“竟然有這種事。”
左重一臉震驚,而後對劉桂聳了聳肩:“你看,不是左某不給你面子啊,實在是上峰的命令,要不你就痛快交代了,這對咱們都好。”
劉桂氣得牙癢癢,姓左的這個王巴蛋真是把自己當傻子啊,要是沒你這個上司的允許,一個股長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刑訊一個科長。
不過現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再氣都得忍着。
他擠出一絲笑容:“這一定是誤會,我特工總部的配槍隻是普通的勃朗甯M1910,這在金陵城很常見,刺客使用它也不奇怪,對吧。”
這倒是實話,勃朗甯M1910外形十分讨喜,性能很出色,使用過程中非常可靠,價格在同類手槍中也不算高,非常受國人的歡迎。
部隊軍官,地方要員,富商都喜歡将其作爲防身武器使用,甚至是一種身份象征,國内很多的兵工廠都進行了仿制,保有量很大。
“呵呵,你說的不錯。”
左重先是肯定了他的說法,接着不等劉桂回答又說道:“可是你的二十多個手下被殺,武器和彈藥不翼而飛,這件事你該如何解釋。”
“什麽?”
宋明浩和劉桂不約而同喊了一句,宋明浩之前先行帶人回來,并不知道後來的事情,聽到這話,差點樂出了聲,這特麽也太好了。
如果他是驚喜的話,那劉桂就是驚吓了,自己手下果然都死了,武器和彈藥還不見了,這下真是黃泥落到褲裆,不是事也是事了。
(怕了,有些字不敢打了。)
劉桂頓時心如死灰,怪不得在禮堂交戰時沒有人來支援,他就是長了八張嘴,也解釋不了這事,至少一個戒備不力的罪責逃不了。
左重見他這副德性,笑呵呵說道:“劉科長怎麽不說了,咱們是自己人,隻要你将事情說清楚,我一定爲你和弟兄們向委員長求情。”
劉桂擡眼看了看,心中不停冷笑,老子才不信你的鬼話,狗屁求情,隻怕是落井下石再踹一腳吧,現在能救他們的就隻有一個人。
他卑微的哀求道:“以前是兄弟不懂事,萬萬不該得罪古副科長和宋股長,能不能請左科長通知我們處長一聲,日後劉某必有厚報。”
“你是不是不相信左某。”左重聞言很不開心,指着他的腦袋問宋明浩:“你說,他是不是不信我,豈有此理,枉費左某這一番好心。”
宋明浩咧嘴笑着道:“卑職也這麽覺得,劉科長怕是認爲您是在公報私仇,想讓徐處長來救他,他這是把您的好心當做驢肝肺了啊。”
“不,不,劉某哪敢不信左科長。”劉桂腦袋搖出了殘影:“左科長您公務繁忙,這種小事還是讓我們處長出面,免得耽誤您的事。”
他明白左重在耍他,但隻要能讓處長知道他們的處境,這一切都值得,到時候處長求陳局長出面,自己這些人至少沒有性命之憂。
“你啊,還是不死心。”
左重走到劉桂身邊,拍了拍他的臉蛋:“我說了,隻要你老實說出你們特工總部是如何勾結刺客刺殺委員的,左某定保你平安無事。
否則,你就準備死在這裏吧,老實告訴你,對方在子彈上抹了毒藥,汪某人估計已經死了,這件事有多嚴重,不用我告訴你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