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陽,你去安排對凡妮莎的監聽,有什麽情況及時向我彙報。”左重黑着臉說了一句,氣沖沖的走下車。
“是,科長。”邬春陽瞄了一眼被吓呆的歸有光,嬉皮笑臉的開着車跑了,心說老歸這回怕是要挨罵了。
看着科長皺着眉頭走過來,歸有光身邊的小特務站得筆直,倒沒太緊張,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好處,他們隻是聽命行事,任務完不成怪不到他們的頭上,不過組長這下要倒黴了。
左重走到呆若木雞的歸有光面前,松開眉頭,微笑着說道:“喲,這不是歸組長嗎,見你一面可真難啊。”
嘶。
歸有光和小特務們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怕科長怒,就怕科長笑,笑面虎的威名不是吹的,這下麻煩了。
“你們幾個先回去吧。”左重看了一眼小特務們,他的任務是交給歸有光的,跟底下辦事的人沒有關系。
特務們如蒙大赦拔腿就跑,把歸有光氣得半死,暗罵一群不講義氣的混蛋,隻好可憐兮兮跟左重解釋。
“科長,我通過警察廳的内部關系,查到了當日送文件的人,經過行車路徑倒查找到文件交接的地點,就在中央大學的農業試驗場。”
歸有光說到這,氣得咬牙切齒道:“一處那幫混蛋太狡猾了,農業試驗場附近鬼都沒一個,根本找不到目擊者,線索查到這就斷了。”
中央大學農業試驗場。
左重知道這地方在哪,玄武湖西岸附近,距離抓捕蝴蝶小組的梧桐街,和三牌樓都不算太遠,沒有住戶和商業場所,确實很荒僻。
但周圍的水泥道路不少,可以很快速的前往金陵各個地方,一旦運送文件的車輛彙入車流,想要靠追蹤汽車尋找線索同樣做不到。
徐恩增這次行事頗爲謹慎,看來對那個叛徒有很大的信心,否則不會這麽大費周章的進行保密,這老小子想一口吃掉金陵地下黨。
可以理解,經過一次次的打擊和一頂頂黑鍋,特工總部再不出成績的話,說不定有被裁撤的可能,徐恩增恐怕已經急得火燒眉毛了,
不過再急也沒用,情報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除非.
左重開口問道:“除了警察廳的部分戶籍,一處還調用了哪些機關的人員檔案,這些情況你總查到了吧。”
歸有光連忙點頭:“報告,查到了,立法院、行政院、司法院、考試院、監察院、軍委會的檔案都調了。”
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撐死。
左重心中冷笑,一處一定會從從這些機關工作人員查起,因爲這部分人員數量少,意味着容易辨認,也意味着他可以盡快去邀功。
他抱着胳膊想了好一會,擡眼問道:“接下來你準備怎麽進行,總不能帶着人在金陵城挨家挨戶搜查吧。”
“真的可以嗎?”
歸有光有些期待:“一處調用了這麽多的檔案資料,普通民宅不方便安置,我們隻用搜查倉庫和商業場群,這些地方在金陵不算多。”
左重氣得牙癢癢,這個王八蛋還真想這麽幹,大張旗鼓搜查,那他查地下黨叛徒的目的豈不是暴露了,這是恨自己不死啊,混蛋!
他盯着歸有光,隻看得歸有光心中發虛,這才開口:“此事不但跟處裏和一處的争端有關,也關系到爲老宋,動作必須要隐秘一點。”
歸有光這會腦子轉得很快,立刻明白了科長這是要借一處偷藏文件這件事做文章,不但要給特工總部一個教訓,還要爲老宋報仇。
那他的動作就不能大太,不然傻子也知道這是特務處在報仇,可接下來該怎麽做,歸有光縮着肩膀,高大的身軀竟顯得楚楚可憐。
左重見他不說話,指着他的腦袋道:“你能不能動動腦子,既然你找不到他們,就不能讓他們來找你嗎,以後出去别說是我的手下。”
讓他們找我??
歸有光瞪着牛眼,一副智商不足的模樣,心中滿是疑惑,剛剛不是說不能公開尋找文件嗎,怎麽轉眼就變了,科長到底什麽意思。
“你啊!”
左重叉着腰,無奈解釋道:“你說一處最想要什麽?”
歸有光撓撓頭,思考了下:“那應該是地下黨了吧。”
左重瞥了他一眼:“所以,這下知道該怎麽做了嗎。”
歸有光眨眨眼:“僞造一個地下黨的線索讓一處去查,查案肯定需要調用檔案,我帶人盯着一處的人,順藤摸瓜找到文件的存放點?”
“總算沒蠢到不可救藥,還有沒有問題?”左重松了口氣,這要是再想不出來,歸有光也别去東北送死了,直接回特訓班當教官去吧。
“有!”
歸有光擰着眉頭:“我們僞造的地下黨,他的檔案必須在一處拿走的那些文件裏,否則這個計劃沒有意義,科長,人選必須選好了。
我看隻有從機關人員裏找,畢竟一處拿走了幾萬份戶籍資料,金陵有百萬人,那些資料裏有誰不好說,但機關人員資料他們很全。”
孺子可教。
左重露出滿意的微笑:“恩,記得要找地位不高不低的,高了一處不敢查,低了一處沒查案動力,要找平時民怨比較大的貪官污吏。”
說到這裏,他略帶遺憾道:“可惜啊,白問之跟徐恩增認識,不然他倒是個合格的人選,這個老王巴蛋,槍斃他一百回都算是輕的。”
左重可記着呢,白問之明知道自己跟一處不合,竟然還去跟徐恩增見面,這是什麽行爲,這是赤果果的背叛,必須好好收拾一頓。
歸有光偷偷瞄了他一眼,信心十足:“科長高見,我現在就去篩選合适人員,盡快将對方是共産黨的消息放出去,您等我的好消息。”
“很好,去吧,需要我出面的就說。”左重拍拍他的肩膀:“我隻有一點要求,盡快把文件的位置找出來,我要讓特工總部出次大醜!”
“是。”歸有光眉開眼笑走了。
左重也笑了,誘餌放出之後自己就可以行動了,其實想靠跟蹤一處的人找到文件地點希望不大,因爲無法确認調閱資料的人是誰。
徐恩增最近如此小心,到時候一次性派出十個人、二十人一起出發,跟還是不跟,再說一處大院裏人來人往,很難做到萬無一失。
而且他也有其他方法可以聯絡叛徒,至于什麽方法,他已經有一些猜測,所以他指望的不是跟蹤調閱文件的人,而是雙方的聯絡。
一處現在一定在瘋狂得甄别機關人員檔案,得到這個消息後的第一反應會是什麽,狂喜?懷疑?将信将疑?這些反應或許都會有。
那叛徒呢,他出賣了謝久文和顧蘭,但是他們沒有透露任何情報,叛徒會有什麽想法,一定是想再找到一個地下黨證明他的價值。
一個不敢确信,一個急于證明自己,他們會怎麽做。
左重眯着眼睛,以徐恩增的好大喜功、叛徒的心急,一定會頻繁的進行聯絡,向對方确認相關的情報,這不是賭而是簡單的人性。
因爲這符合他們雙方的核心利益,而他,隻要耐心得在一旁等着就可以了,最高明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姿态出現,那更高明的呢。
自然是置身事外,悠閑地看着戲就好了,左重哼着小曲走進了特務處大樓,來來往往的特務紛紛立正。
“左科長好。”
“科長。”
“好,大家都好。”
左重笑着跟特務們擺擺手,做人不能太趙理君,那樣不好,擡頭時正好看到老戴的秘書李衛行色匆匆從樓上下來,便打了聲招呼。
“李秘書,大晚上的,這麽着急要去哪啊。”
李衛看見左重,一路小跑跑到他身邊,将他拉到了一邊,一臉神秘:“我的左科長啊,你還不知道吧,處座他被委員長給罵了一通。”
戴春峰被光頭罵了?
不應該啊,宮本的事情過去沒多久,老戴正是當紅的時候,就連文某人都禮讓他三分,光頭沒事罵他幹什麽,最近好像沒出事吧?
左重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是不是誤會,老師他公忠體國,向來對領袖的命令說一不二,你從哪裏聽說的這事,别是有人挑撥離間。”
李衛低聲說道:“南昌那邊出事拉,剛買的飛機,剛建好的機場被一把大火給燒了!有消息說這是日本人幹的,領袖便把處座叫去。”
“一派胡言!”
左重不等他說完,立刻擡手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日本人沒事燒南昌的飛機幹什麽,要燒也是燒華北和金陵,這必是有人在陷害。”
他很清楚,日本人巴不得光頭繼續跟西南打下去,甚至願意提供戰争貸款,他們腦子壞掉了也不可能在南昌動手,有人給老戴挖坑。
“說的是啊!”
李衛義憤填膺道:“也不知那個王八蛋造的謠,處座還在憩廬,消息就已經傳的滿天飛了,我準備去憩廬外等着,你要不要一起去?”
真是一個合格的秘書,不過沒他獻殷勤的機會了。
左重猛的抖了抖頭,活動了一下面部肌肉,随即臉上露出無比焦急的神色,一個滑步沖到了大樓門口,對着剛下車的戴春峰喊道。
“老師,有人要害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