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啊!讓左重來!我跟你們左科長是八拜之交,那個姓杜的就是來我家中拜訪,我白問之忠于領袖,忠于黨國,跟間諜沒關系。
白某爲官清如水明如鏡,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你們不要過來,過來我就跳下去,雖然我的老長官不在了,你們也别想欺負老實人。”
白問之跨在二樓的圍欄上,聲嘶力竭的喊着,樓下站着哭天搶地的老婆和孩子,情報科特務無奈的擡着頭,看着這位大廳長胡鬧。
左重一進白家,就看到了這麽荒誕的一幕,在巴洛克風格的大别墅上喊着自己一廉如水,他白問之也好意思說得出口,真是丢人。
“白問之!你給我下來!你還有沒有一點黨國官員的樣子,像個娘們一樣在這裏哭哭啼啼,有什麽問題下來說清楚,我絕不冤枉你!”
左重走到樓下,指着抱着欄杆生怕摔下來的白副廳長罵道,這家夥白瞎了那高大威猛的身材,還警察廳廳長,去當個腳巡都夠嗆。
看到左重來了,白問之眼前一亮,随即梨花帶雨道:“你對天發誓絕不冤枉我!你要是不發誓,老子就從這跳下來,濺你們一身血。”
臭無賴。
左重氣極反笑:“老白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啊,給我準備射擊,将這個拒捕的日諜嫌疑犯當場擊斃,我看哪個敢給他喊冤。”
情報科特務們聽得明白,科長喊對方老白,想必兩人是有幾分交情在的,哪會傻到真的開槍,便假模假樣的擡起槍面對着白問之。
白問之看着黑洞洞的槍口,咽了咽口水,暗罵姓左的果然不講情面,他還送過那麽多土特産呢,便想開口提醒左重不要魚死網破。
“預備!準備射擊!
可他還沒說呢,左重就擡起了右臂,這可怕白問之吓壞了,斷定姓左的是要殺人滅口了,狗特務的心都是黑的,他慌忙開口求饒。
“别開槍,我下來,我下來。”
“快點!”
左重說完叉着腰,擡頭看着白問之,見他在圍欄上動來動去就是不下來,不耐煩道:“不要磨磨蹭蹭的,今天你隻有投降這一條路。”
白問之騎在圍欄上,哭喪着臉喊道:“别誤會,兄弟的腿麻了,左科長快讓人救我啊,我快堅持不下去了,我保證老老實實交代!”
見他這幅德行,左重鼻子都快氣歪了,可沒辦法,隻能揮揮手讓特務們上去扶他下來,畢竟有土特産的情分在,總不能見死不救。
“哈哈,嗚。”
白問之的兒子沒忍住,看到自家老子這樣噗嗤笑出了聲,白問之妻子連忙捂住他的嘴巴,尴尬的對着左重笑了笑,真是一家奇葩。
四個特務擡着白副廳長從二樓走了下來,累的氣喘籲籲,白問之就像是一頭被獻祭的肥豬,特别是那半死不活的表情,尤其傳神。
“春陽,你們都出去,我和白廳長單獨聊一聊。”
左重坐在白家客廳,對着特務說了一句,很快豪華的大廳裏就隻剩下他和白問之兩個人,白問之在沙發上挪了挪屁股,臉色羞紅。
“老實說吧,那個杜瘸子什麽時候跟你認識的,什麽地方,你家中用的是新式馬桶,不需要他那樣的夜香郎,老白,千萬不要說謊。”
左重坐在那閉目養着神,沒有兜圈子,直接問起了關鍵問題,一個警察廳副廳長,一個收夜香的日本間諜,是怎麽會搞到一起的。
如果他解釋不出來,等待白問之的隻有特務處的牢房,看在土特産的面子上,左重或許可以給他一點優待,比如電椅調成第一檔。
白問之聞言悔恨道:“這個苟日的杜瘸子害死人了,早年我剛剛進警察廳時,家中住的是老民宅,他每天上門收香,這就算認識了。
不過這種下人,我跟他也沒有太多交流,直到兩年前,他上門送了一點.土特産,讓我照顧他的買賣,不讓别人去某些地方收香。
這種事很簡單,我就安排手下的警署給辦了,後來就再沒見過面,前段時間他來了個電話說是要上門拜訪,特意約在了昨天夜裏。”
拜訪,怕是送禮吧,不然哪有大半夜上門拜訪的,左重對這種托辭沒有放在心上,不過到底是誰在幫助杜瘸子逃跑,以及掩護他。
左重想了會,繼續問道:“那通電話的時間,我說的是具體,老白不瞞你說,這個杜瘸子牽扯的案情十分重大,你要把握住機會啊。”
白問之聽完汗如雨下,拼了命的回憶當天的場景,并很快想到了什麽,他直接跳了起來:“咱們吃飯那天的第二天早上,不到八點。”
濟世藥房爆炸案第二天?
左重回憶着,對杜瘸子的監視記錄上明确寫着,當天對方從淩晨開始收夜香,不到早上六點就結束了。
随後他去了一家茶樓吃飯,時間在七點半到八點半之間,可絕沒有使用電話的記錄,除非他會分身術。
左重皺着眉:“老白,你确認是杜瘸子的聲音?”
“他說他就是杜瘸子。”白問之說的理所當然。
。。。。。
恐怕是有人冒名頂替,又讓杜瘸子配合了昨晚的行動,可爲什麽要選擇在那一天打電話,左重不明白。
是因爲自己前一天晚上跟老白吃飯被内奸看到了,于是内奸定下了将自己引出來的計劃,并立刻行動?
那内奸不光認識自己,也認識白問之喽,他跟杜瘸子早就有了聯絡,并且知道杜瘸子的人脈關系中有白問之這個人,這才夠合理。
如果内奸是特務處的人,認識自己很合理,可爲什麽會認識白問之?爲什麽他不早一點行動?自己回從浙江回金陵的時間不短了。
這能說明什麽?左重陷入了思考,白問之則膽戰心驚的偷偷看着他,這讓他想到了他審問的那些犯人,原來這種感覺是這麽難熬。
左重沒空理這家夥,他從邏輯上理順了一件事,内奸可能隻是知道自己,但不知道住址,所以直到爆炸案後第二天才有動手條件。
至于發現杜瘸子被監視,很可能是對方通過觀察發現的,情報科特務不是神,比他們厲害的情報人員很多,這不是不可想象的事。
看來特務處内部沒問題,如果要是特務處裏有内奸,日本人的報複和綁架早就來了,用不着等到昨天晚上,這點讓左重松了口氣。
關鍵的節點就是爆炸案。
他睜開眼睛看向白問之,回憶着那天發生的一切,飯店的服務生可以排除,他用的是沈秘書那個化名,言語交談中沒有透露身份。
然後呢,門口寒暄,這時爆炸發生了,他和白問之兩個人開車去了現場,一路上沒有特殊情況,最後将劉桂威脅了一頓就結束了。
“左科長一定要幫我,隻要這次能讓白某全身而退,以後有任何事你吩咐,不管是警署,還是軍中我都有些關系。”白問之哀求道。
軍中?
左重聞言一愣,忽然問了他一個問題:“對了,咱們那天去爆炸案現場,路上被一個少尉攔下,老白你當時是怎麽向對方介紹的我?”
白問之不知道他問這個是什麽意思,皺着眉頭回憶道:“我好像說你是特務處的,讓他别查了,當時對方揮手放行,你說了聲謝謝。”
“原來是你小子把日本人引來的!”
左重恨恨的看着白問之,問題出就在這了,這個家夥的随口一句話差點讓他被人綁架,那個帶隊的少尉有問題,對方是日本間諜!
他快步走到電話裏邊,轉動話機要通了電話:“老古,暫停排查處裏人員,立刻調查濟世藥房爆炸案當天上街執勤的所有部隊番号。”
白問之目瞪口呆的看着臉色焦急的左重,怎麽感覺自己好像又犯錯了,他是老警察,自然聽得出來似乎是自己的原因暴露了左重。
左重挂斷電話,腦子極速運轉着,爆炸案當晚他回去坐的是古琦的車,古琦做了一些簡單的反跟蹤手段,但是看來沒甩掉跟蹤者。
情報工作就是這樣,任何小的疏忽都會導緻大問題,這不能怪古琦,他已經做了該做的,總不能每天回家前都在外面繞幾個小時。
那不是謹慎,那是瘋子,何況以往的經驗告訴他們,金陵是安全的,即使有安全點槍擊,那也是突發事件,但以後不能這麽想了。
必須把金陵當成敵占區。
日本人的進攻性越來越強,跟以往作風截然不同,或許該跟長谷良介聯絡一下,左重覺得這次的對手有點不一般,會是什麽人呢。
“左科長,我真不是故意的,誰能想到随便遇到的一個人就是日本間諜,我白問之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賠償,五十根土特産怎麽樣?”
左重回過神,這才發現還有個罪魁禍首沒處理,要不是這個大貪官多了句話,此事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必須給他一個深刻教訓。
于是獅子大開口道:“用不着五十根,十根大的就夠,老白不要怪兄弟下手狠,這件事按理說你就是共犯,你自己也是警察,懂嗎。”
白問之真想說一聲我不懂,十根大的那就是三四千元,姓左的太黑了,可誰讓自己又落在他手上了,隻能閉着眼睛,忍痛點點頭。
“好,白廳長痛快!”
左重微笑起身:“這次就不麻煩你派人送了,兄弟我自己帶走,以老白你的身家,這點小錢應該不用提前準備,嫂夫人上個月去.”
“别,我現在就去拿!”
白問之大驚失色,這幫狗特務果然在監視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