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桂心中一松,這二位可算來了,要是再不來,他總不能跪下來求左重不要動刑,而現在該換左重擔心了,大石正野随時會翻供。
他不知道二處用了什麽方式利誘了大石正野,可面對刑訊,他會爲特務處死扛嗎,沒有信仰作爲支撐,身體的承受力是有極限的。
況且隻要證明軍火走私案是真的,特務處就輸了,到時他們不光救不出宋明浩,說不定還會搭上一個風頭正盛的科長,真期待啊。
他瞄了一眼左重,發現對方似乎并沒有慌張,鎮定自若的讓人将黃大虎身上的電極取下,可這樣就有用了嗎,亡羊補牢爲時已晚。
劉桂輕笑一聲,連忙整理起儀表,準備給陳局長一個好印象,萬一他老人家看自己順眼,說不定他能少奮鬥幾十年,世事無常嘛。
左重很冷靜,目前事情都在按照他的預想進行,等到陳局長大發雷霆,最終計劃就要開始,他回頭看了一眼笑容滿面的大石正野。
“嘎吱。”
審訊室的大門被打開,戴春峰神色冷淡的率先走進來,然後讓開位置給身後的陳局長,房間内所有人瞬間站得筆直迎接頂頭老闆。
陳局長邁步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很平淡,但心裏已經恨不得仰天大笑,普陀山那件事搞得他和大陳狼狽不已,若不是委員長需要他們打擊異己,他們說不定就栽了。
别人認爲那是意外,可陳局長不相信,執掌情報機關這麽長的時間,他明白一件事,所有的巧合背後都有其必然性,彩玉居士事件的必然性就是特務處,或者說左重。
這次他這麽急着來站台,除了要給小老弟徐恩增打打氣外,更重要的是找戴春峰和左重的麻煩,特别是那個芝麻小官左重,陳局長決定用雷霆萬鈞之勢将其徹底鎮壓。
一隻蒼蠅老是在飯菜周圍嗡嗡作響,着實有點惡心人,陳局長不想再拖下去了,雖然聽說這個蒼蠅見過委員長,可見過委員長的人多了去了,比如當年滬上的花魁們。
反正到時候木已成舟,三叔不會拿自己怎麽樣,大不了罰幾個月薪水,可隻要能念頭通達,這幾百塊的工資就全當喂狗了,這筆買賣很劃算,陳局長的眼中滿是殺意。
第三個進來的是徐恩增,他看到鼻青臉腫的劉桂有點失望,左重怎麽就沒把這個家夥打死,否則又能多扣一個罪名了,但看到完好無損的黃大虎時,他還是很滿意的。
作爲地主,戴春峰對左重使了個眼色先說道:“慎終,徐處長說你們誤抓了一處的關鍵證人,有這樣的事情嗎,你怎麽搞的嘛,這種大事爲什麽不事先向我彙報,糊塗。”
徐處長冷笑道:“不是誤抓,而是有意而爲之,證人黃大虎指證了你們二處的人,你們這是挾私報複,誣陷好人,罪魁禍首就是他。”
說完指着一臉恭敬的左重,他誤語氣森然:“左重,你爲了幫貪腐分子宋明浩脫罪,竟然敢僞造證詞陷害忠良,實在是罪大惡極,如今證據确鑿,你還有什麽要狡辯的?”
此言一出審訊室變得安靜,情報科特務滿是不忿,陳局長面色冷峻,戴春峰袖手旁觀,局本部的督察們摩拳擦掌,想将左重拿下。
受到這麽嚴重的指控,左重退後了幾步,就像是慌了手腳,滿臉不可置信道:“徐處長何出此言,您的一處和我們二處是各司其職。
我們得到二十三師營長黃大虎是日諜的重要情報,作爲特務處情報科長,我完全有權利暫時拘捕、扣押對方,還請諸位長官明鑒啊。”
徐恩增覺得勝券在握,當即反問:“那證據呢,就靠一個日本間諜的胡言亂語,真是笑話,你不信軍中同僚,反而去信日本人的話。”
左重嚴肅的搖搖頭:“不單單是日諜大石正野的口供,我們在日諜據點搜出兩人見面的照片,并且有一封黃大虎親筆所寫的自白書。
如此人證物證俱全的大案,如果卑職不行動就是失職,這樣如何對得起委員長的殷殷期盼,又如何對得起老師對左某的知遇之恩。”
徐恩增氣得火冒三丈,這個左重還真是牙尖嘴利,他怒斥道:“這隻是你們的一面之詞,我現在要求局本部的督察接管此案,防止有人從中造假,局長您覺得這樣可好?”
陳局長巴不得立刻、馬上整死戴春峰和左重,怎麽會不答應這個要求,而且他注意到戴春峰頭上正不停的冒出冷汗,心中冷笑,惜字如金地回了四個字:“立刻執行。”
此言一出,來自局本部的督察們迅速接管審訊室,案件的關鍵人物黃大虎和大石正野,被他們團團圍住以防這二人被特務處滅口。
左重臉色蒼白:“是,卑職現在就移交所有的人證物證,隻是日諜大石正野的身體不是太好,我們的醫生診斷後認爲他不适宜刑訊。”
徐恩增聽完喜形于色,左重到底是年輕,他說這些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肯定是怕日諜熬不住刑罰翻供,自己當然不能如他的願。
他大手一揮:“不用管這些,快把這個日諜上電椅,一定要把某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審出來,現在外面傳言太多,必須盡快平息風波。”
督察們很明白今日的目的,聽到徐恩增這麽說,毫不客氣地把大石正野綁到電椅上,這玩意并不是什麽高科技,懂電學便可操作。
平時都是動嘴的督察,現在動起手來毫不手軟,利落的把大石正野刮成光豬,并迫不及待的接通了電源,審訊室的燈光忽明忽暗。
“你的名字。”
“啊,大石正野。”
“任務。”
“拉攏策反官員,饒了我吧。”
督查室的書生們看着翻着白眼的目标,露出了殘忍的笑容,這麽輕易得到的情報怎麽能相信,便翻來覆去詢問着一些簡單的問題。
大石正野翻着白眼,渾身的肌肉不停地顫抖,體内的水分被電流迅速蒸發,巨大的痛苦中眼角和嘴角相繼被睜裂,眼珠變得血紅。
他的汗毛和殘留毛發被一點點燒焦,排洩物不自覺漏了出來,這股味道令人作嘔,但在場的人都已習以爲常,面不改色的觀察着。
隻有陳局長捂住了口鼻,他天天坐在辦公室裏,很少見到這麽殘酷恐懼的場面,現在沒當場吐出來,已經算是心理素質不一般了。
徐恩增見狀連忙掏出一塊精緻的手帕遞了過去。
陳局長接過手帕,聞到一股淡淡的胭脂香,他瞪了一眼有些尴尬的徐恩增,捂住嘴巴說道:“趕緊進入正題吧,讓他徹底交待問題。”
督察們恭敬點頭,一人将電閘放下,大石正野一下子癱軟在電椅上,口鼻處不停冒着淡粉色血沫。
“黃大虎是什麽人。”
“我的下線。”
“他的代号。”
“巴豆。”
這個回答與之前的一般無二,這徹底激怒了徐恩增,他脫掉外套扔給劉桂,自己撸起袖子走到電閘旁拽下開關,大石正野發出慘叫。
徐恩增兇神惡煞問道:“你不要抱有任何幻想,不管是什麽人說可以救你,那都是在騙你,你隻有死路一條,你沒必要爲他們死扛。”
大石正野流着血淚喊道:“我說的都是真的,黃大虎真的是青木機關的鼹鼠,他的任務是伺機竊取軍事機密,他去舉報軍火走私案也是出自我的授意,目的是破壞”
“死鴨子嘴硬!”
徐恩增将電流加到最大,一瞬間審訊室裏變得一片黑暗,好一會電壓才穩定下來,電椅上大石正野渾身冒着白煙,垂着腦袋坐着,手腳機械的抖動着,場景有點詭異。
左重站在督察的包圍圈外,忽然語氣焦急:“徐處長,大石正野身體真的有問題,你快看看他是不是出事了,要是出事了趕緊喊醫生來急救,應該來得及,請你相信我。”
“呸,裝死。”
徐恩增啐了一口吐沫,關掉開關,走到大石正野面前,用手扯起他的腦袋,隻見他眼睛圓瞪,嘴巴張到了最大,徐恩增皺起眉頭,猛的放開手,腦袋無力的落了下去。
“嘶!”
這幅樣子可不像是裝的,一直看戲的劉桂幾步蹿了過來,手指搭在了對方脖子上感受了一會,又看了看瞳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徐恩增沒反應過來,用腳踢了踢劉桂:“劉桂你幹什麽,還不趕緊把他給我弄醒,還有問題沒問,他還沒交代背後黑手是誰,快點。”
劉桂目光呆滞的轉過頭:“處長死了,處長他死了,真的死了的!”
徐恩增瞪大了眼睛,然後啪得就給了劉桂一個大嘴巴:“老子活得好好的,你特娘的是不是在咒我。”
劉桂捂着腮幫,喪氣道:“我是說大石正野真的死了,脖子上沒有脈搏,瞳孔放大了,就算神仙在世也救不了他了,處長,真死了。”
“嗝。”
徐恩增打了個嗝,心髒砰砰亂跳,大石正野看着身強力壯,怎麽就這樣死,不就電流大了一點嗎。
左重在一旁痛心疾首道:“我說了吧,大石正野真的有病,你們不相信,這下好了,我的證人死了,别人會說我們特務處殺人滅口啊。”
說完,他看向悄無聲息的大石正野,心中感慨,用他的一條命換全家的命,這筆買賣很劃算,大石正野果然是聰明人,懂得取舍。
否則以他犯下的罪過,定然要在十八層地獄裏走一遭,現在這麽痛快死掉真是便宜他了,左重臉上露出遺憾的神情,算你跑得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