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園東沒想到姓沈的野心這麽大,竟然想要成爲汪院長的那樣的合作夥伴,說到底沈東新隻是個二世祖,與汪院長不可同日而語。
他思考片刻,婉轉說道:“沈公子請先坐下,你想成爲東亞俱樂部的合夥人這件事情可以理解,但這需要從長計議,畢竟不是小事。”
他自覺這些話有理有據,沈公子應當明白自己的意思,你什麽都還沒做就要當合夥人,未免有點異想天開,等有了功勞再說不遲。
沒想到沈公子聽完就像是受了奇恥大辱,雙手猛地擊打水面,滾燙的熱水濺了梁園東一臉,還沒等他回過神,沈東新就大聲說道。
“梁老闆,姓汪的算什麽,冢中枯骨而已,他現在沒有任何實際權力,甚至連自己秘書進外交部這種事都辦不到,還需要你出面求我去運作這件事,他憑什麽當合夥人。
靠着一幫跳梁小醜就想跟委員長打擂台,簡直是不自量力,但是我不同,我在金陵擁有深厚的人脈關系,可以幫助你們擴大生意,提供保護,這點是你們無法拒絕的。
不要以爲你們賣那些藥品的事情做的有多隐秘,特工總部和金陵警察廳,警政司都有我的人,隻要我想,明天你的仁心醫院就會變成一片廢墟,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左重昂首挺立,眼睛死死盯着不知所措的梁園東,剛剛他給了對方緻命一擊,将對方最重視的秘密抛了出來,就看梁園東怎麽做。
李司長和劉處長兩人正襟危坐在池子裏,仿佛這裏不是澡堂而是在果黨會議現場,汗水一滴滴從額頭和後背滾落下來掉進水中,分不清是熱的還是吓得,或者都有。
當梁園東聽到藥品時,放在水裏的拳頭緊緊握緊,瞳孔微弱,藥品的運輸儲藏出售做得很隐秘,沈東新又是怎麽知道的,難道他在特工總部方面真的有什麽耳目嗎。
雖然這個老牌情報部門被特務處打得鼻青臉腫,可依舊是一個消息靈通的龐然大物,或許他們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迹,結果又被沈公子聯系到了一起,發現了這個秘密。
即使在熱水中,梁園東依然心中發涼,中國人到底掌握了他們多少情況,特工總部知道了,那特務處會不會也收到了消息,面對一個國家的情報力量,他真的安全嗎?
左重見梁園東保持沉默便又坐了下去,蕩起的水花再次迸到了對方的臉上,可梁園東一點反應都沒有,臉色看上去不太好,左重面帶不屑,嘴角微微揚起說了一句話。
“放心吧,我已經安排特工總部的人銷毀了這份情報,以後你對那些藥蟲的處理要更加慎重,這次是被特工總部發現了,下次萬一是特務處呢,我的手現在伸不到那裏。”
正在魂遊天外的梁園東一下子回了神,情報被銷毀了?他們是因爲那些發瘋的毒蟲被發現的?這個沈公子真的有這麽強大的實力?
不過他也想明白了,在民國賣藥品的又不是他一個,中國人不知道那個藥品的具體作用,所以問題沒想象的那麽嚴重,唯一讓人擔憂的是特務處會不會掌握了些什麽。
他遲疑了一下說道:“感謝沈公子的幫助,特工總部可能對我們俱樂部有一些誤會,煙土嘛,很多地方都在銷售販賣,我們主要是爲了滿足客人們的需求,不算大罪吧。
至于特務處,梁某以往多次聽說過這個部門的霸道,難道他們連沈公子你這樣的人物都不給面子,這就有點過分了,據說裏面有個叫左重的情報高手,很是陰險毒辣。”
古琦扮演的劉處長心裏咯噔一下,梁園東說這個是什麽意思,是認出了科長的身份嗎,李司長更是差點吓得叫出來聲來,幸好被一旁的古琦碰了碰腿,這才及時忍住。
左重臉色如常将手巾燙了燙,然後擰成半幹敷在臉上,含糊不清道:“可那些煙土不會讓人發瘋,我不知道你們日本人有什麽小算盤。
你也不用套我的話,你說的那個左重我聽說過,此人對委員長忠心耿耿,偏偏又兩袖清風,一身正氣不好下手,這事要要慢慢辦。”
梁園東尴尬點了點頭,心裏再次對沈公子的人脈感到驚歎,國民政府的情報系統他竟然也能滲透進去。
這麽一比汪院長除了黨内名氣大,資格老之外沒有任何優勢,看來可以考慮吸納對方爲俱樂部合夥人。
就是機關長那裏不好開口,梁園東想到一根筋的上司感覺有點頭痛,在那人眼裏策反和收買都不靠譜。
隻有徹底掌控,控制一個人才是正确的方法,不然容易給帝國造成巨大損失,他甚至能舉出具體例子。
比如他一次次伸出七個手指痛心疾首道:“那可是七百萬啊,可以武裝多少名帝國勇士,可結果全都便宜了東北共和軍那幫人,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絕不能再對中國人有憐憫之心,要控制他們!”
梁園東不知道機關長到底經曆過什麽,可要不是汪院長在日本國内都頗有名氣,他怎麽也不會同意吸收汪院長作爲生意合夥人,而是早就把對方變成聽話的藥蟲了,換成名不見經傳的沈公子,隻怕.
想到這裏,梁園東苦笑:“我就實話實說了,合夥人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能做主之人估計對沈公子這樣的權貴子弟沒有太大好感。”
左重瞄了一眼梁園東,理了理臉上的毛巾不再說話,似乎懶得再跟這樣的小角色交流,浴池安靜下來,正剩下咕噜咕噜的水泡聲。
梁園東臉色漲紅,他當然明白沈公子的想法,可也沒辦法,仁心醫院和東亞俱樂部的大小事務都要由大迫機關長最後來親自确定。
包括警衛首領金江在内,大部分警衛是關東軍退役軍人,也是機關長派到自己身邊監督的眼線,他的一舉一動全在别人的監視中。
場面冷淡下來,在場四人的表情各異,心中所想也隻有他們自己明白,外面的侍女聽到浴室裏沒了聲響,端着瓜果酒水走了進來。
“放下東西,你先出去。”梁園東不想被手下看見他現在的窘迫,煩躁地揮了揮手把侍女趕了出來。
終于,看着在那愁眉苦臉的梁園東,内政部劉處長在一旁打破了沉默:“梁老闆,有些話沈公子不方便說,我倒是可以多說一句嘴。
但凡做事都講究政出一門,利出一孔,你們日本人這樣行事頗爲不妥啊,說好聽的叫慎重,不好聽就叫死闆,這是要壞大事情的。”
梁園東聽完,看向劉處長的眼神異常和善,終于有人理解他的難處了,沒人知道一年被查三次賬是什麽感覺,如果沒有大迫通貞的掣肘,東亞俱樂部會比現在更強大。
李司長原本不想說話,可見梁園東對自己上司似有不滿,頓時來了精神,搞情報他是不行,可論煽風點火、挑撥離間他誰也不服。
他當即開口:“梁老闆啊,我們中國人有句話叫做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當年李某在軍中,若是事事聽上峰的命令,幹脆别打仗了。”
梁園東不自覺的點頭,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前線指揮官當然要有一定的自主權,這跟情報工作相似,可機關長就是搞不明白。
李司長見他贊同,說話的語氣更爲親切:“我們中國還有句話叫做王侯将相甯有種乎,你有你的資源和渠道,沈公子擁有廣闊人脈和實力,我們爲什麽不能自己合作呢?”
“咔嚓。”
梁園東覺得心裏的某種東西萌芽了,是啊,爲什麽不能合作,有了沈東新的關系,他完全可以另起爐竈,建立起自己的大石機關!
可這樣定然會觸怒大迫那個笨蛋,到時候上面追究下來恐怕自己不會有好結果啊,梁園東激動之餘患得患失,始終不能下定決心。
李司長低聲細語:“梁老闆要是怕你的上司爲難,那李某再告訴你一句中國話:錢可通神呐,有錢莫說讓鬼推磨,就是磨推鬼也行!”
左重在一旁聽着李司長蠱惑梁園東,臉上慢慢挂着笑容,到底是參加過杭州特訓班的精英,這一番聲情并茂的勸說毫無表演痕迹。
當聽到錢的部分,他再次開了尊口:“李司長說的對,如果你有需要,我個人可以給予你不低于十萬美金的現金支持,用來打通關節,要是不夠,我可以讓中央銀行提供一筆長期無息貸款,梁兄如何?”
梁園東此時再無疑慮,熱淚盈眶道:“感謝沈桑你的幫助,我一定會把我們的事業做的更好,在這裏我正式邀請您加入東亞俱樂部合夥人行列,同時也是唯一的合夥人。”
沈公子花了這麽大的本錢,自然不是想做一群合夥人中的一個,梁園東也聽過兩句中國話,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有舍方有得,他願意将東亞俱樂部的權力分享出來。
“哈哈哈。”沈公子再次起身,臉上的笑容說明他的開心:“好,那就祝咱們大發橫财,老梁,你把賬冊拿給我看一看,錢,随時到位。”
梁園東欣然點頭,這是應有之事,合作做生意自然要先查賬,沈公子真是一個痛快,專業的合作夥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