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目标在歌舞廳消費數千元,帶女人回家,酒醉而歸,第二日午後兩點起床,四點出門外交部。
星期四,目标爲維納斯夜總會全場埋單,再次大醉而歸,第二日晚上五點出門,前往新大帝國夜總會。
星期六,目标前往外交部招待酒宴,無法抵近偵察,目标清醒離開後前往夜總會醉歸,直至午後清醒。
梁園東看着監視報告,皺起了眉頭,這不是一個正常人該做的事情,連續幾天夜夜笙歌,鐵打的漢子都受不了,生活太過糜爛了。
其中會不會有什麽問題,或者姓沈的是不是已經碰了那些東西,這種旺盛的精力非同尋常,如果是那樣的話,計劃就要做些調整。
他問道:“目标有沒有與可疑人員接觸過,或者服用藥物,還有那些舞女,你們有沒有進行詳細的調查。”
金江照實回報:“對方都是正常交往,神情非常自然,應當沒有服藥,所有接觸過的人員背景沒有異常。”
其實跟了沈公子幾天,他也懷疑過對方是不是吃煙土,可再三确認後他知道對方就是單純的精力充沛。
梁園東起身,看向面前繁忙的藥品換裝場景,心中對沈公子的身份又信任了一份,現在就看看對方是否那麽有實力了,要再等等。
他轉身命令金江:“醫院的出貨量立刻再減三分之一,現在是關鍵時刻,絕不能出任何岔子,聽到了嗎。”
金江聞言臉色凝重,想了想回答:“院長,如果再減少數量,到時瘋掉的人會更多,我怕會引起懷疑。
而且大迫機關長那裏急需資金來維持運作,我看是不是先向機關長彙報,由他來決定如何處理這件事。”
梁園東雙手撐在桌子上:“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是嘉興地下工廠被破獲後,我的心裏總覺得很不安。
中國人爲什麽沒有動靜,特别是特務處,他們是非常專業的情報機構,不可能不知道那種藥品的厲害。”
這點金江是同意的,特務處的威名是靠人命堆出來的,不是浪得虛名,這從對方果斷攻擊嘉興工廠就能看出來,絕對的精銳隊伍。
可這支精銳隊伍在藥品這件事上,反應顯得遲緩,事出反常必有蹊跷,院長的擔憂有道理,金江開始思考如果出事,該如何應對。
梁園東拉上窗簾,小聲道:“金江,我有一種預感,或許對方早就已經開始行動,隻是我們沒有察覺到。”
金江悚然而驚,連忙追問:“是不是那位沈公子的身份有問題,我可以立刻除掉他,保證沒有任何後患。”
梁園東搖搖頭:“不,你出去以後,立刻聯絡我們在警署的人,如果中國人在查藥房就馬上回來告訴我。”
“是。”金江顯得有點失望,然後一臉敬佩:“大迫機關長的計策很高明,就算中國人得知了藥房,隻會查錯方向,爲我們提供預警。”
梁園東瞪了他一眼,他們是在中國人的地盤上,雖然醫院裏很安全,但這種洩露身份的話也不能亂說。
金江意識到了錯誤:“我明白了院長,我會聯系耳目确定,如果中國人真的在查金陵的藥房,如何處理?”
梁園東握着拳頭,眼神陰測測道:“那就趁機設置一個陷阱,我要給中國情報機關一個難以忘記的教訓。
各機關在金陵屢遭破壞,罪魁禍首就是特務處,要是能将殺傷對方的人員,這對未來的工作很有幫助。”
“是。”金江明白,心裏躍躍欲試,十分期待與中國特務交手,希望他們不要像戰場上的中國士兵一樣。
“叮鈴鈴。”
這時桌上的電話響起,梁園東使了個眼色,金江自覺離開去聯絡警署的耳目,梁園東這才接起了電話。
“你好。”
“什麽,你已經接到了調任命令,外交部亞洲司的日本科?”
“好,我知道了,俱樂部見。”
與電話那頭說完,梁園東陷入了喜悅和狐疑,喜悅的是沈公子果然手眼通天,短短幾天功夫,就解決了汪院長都沒能解決的難題。
狐疑是爲何調職日本科,難道公子察覺到了什麽,想了想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腦殼,周隆陽是日本留學生,這個職務是再合适不過。
梁園東再次拿起電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通了外交部的一個号碼,背景調查,跟蹤調查和試探都沒問題,該進行下一步了。
“喂,是沈秘書嗎,我是梁園東啊,梁某剛剛接到朋友的消息,您那裏真是進展神速,實在是太感謝了。”
聽着話筒裏虛情假意的感謝話語,左重扣扣耳朵,大咧咧道:“這都是小問題,我聽說他是日本留學回來的,就自作主張把他安排到日本科,日後也方便提拔嘛,你不會怪我多管閑事吧啊?哈哈。”
“怎麽會。”梁園東趕緊表明态度:“沈公子您安排的好啊,我朋友得知後很興奮,說是學了那麽多年的日語,總算可以學以緻用了。”
左重面無表情,學以緻用,學習他國文化語言,是爲了更好建設自己的國家,而不是給你當漢奸用的,興奮吧,将來會更興奮的。
他直接說道:“好了,我不負梁先生所托,此事咱們錢貨兩清,以後要是還有這樣的生意,一定聯系我。”
魚兒咬鈎了要遛一遛,否則容易脫鈎,要慢慢耗盡它的力量,不讓它有掙紮的機會,這就叫欲擒故縱。
“跟沈公子做生意就是痛快,請您放心,過些日子我還有一份厚禮備上,以後還會有麻煩沈公子的地方。”
梁園東似乎完全忘記聚會那件事了,再三感謝後挂斷了電話,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對話,确定沒有疏漏。
接着他将一台錄音機關閉,取出錄音鋼絲,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這個用好了比任何槍炮都有用。
民國領袖的親屬,公然賣官鬻爵,這件事情要是曝光出去,足以對那位委員長的威信造成巨大的打擊。
梁園東在鋼絲粘了一張紙,上面寫着沈公子三個字,然後彎腰打開保險櫃,裏面放滿了各種錄音鋼絲。
另一面,監聽組也将一盤鋼絲收好,這是汪院長前秘書企圖買官的重要證據,左重再三交代要保存好。
到時候将這個東西擺出來,看汪院長要怎麽解釋,自己的秘書跟日本人合謀,他自己真就那麽幹淨嗎。
接下來的日子,左重繼續過着酒池肉林的日子,這種日子真的太痛苦了,他真的希望梁園東趕緊出手。
畢竟爲了不引起那些監視者的懷疑,那些酒要真喝,那些舞要真跳,何逸君配合自己的行動也很辛苦。
可這種情況,就是比拼誰的耐心更足,左重沒有聯絡梁園東,甚至連周隆陽那裏的情況都沒過多關注。
這種小人物,他一個皇親國戚太過關心不正常,生意罷了,從他調入了外交部之後,兩人就沒了關系。
不過雖然他沒去找周隆陽,但周隆陽卻聽了很多他的傳說,年少多金,交友廣闊,頗受家中長輩寵愛。
據說委員長對他甚爲親厚,看他在外地厮混不是個事,将他特意帶來了金陵,安排人事隻是個小意思。
這讓周隆陽心裏癢癢的,如果能将沈秘書拉到俱樂部,他有信心三年内升到一司之長,或者更高位置。
好事不能拖,沈公子這條大魚跑了就糟了,經過多次确認後,他主動聯絡梁園東要求見面詳談一些事。
梁園東也想聽聽他的意見,兩人便約在仁心醫院見面,周隆陽還掩耳盜鈴地請了假,理由是去看腦疾。
一見面,周隆陽就不滿道:“梁院長,你爲什麽不邀請沈公子參加俱樂部,我們需要他這樣的強力人士,高兄的任命需要靠他運作。”
梁園東聽完有點煩惱,以他的看法,沈公子的身份太重要,反而需要再觀察一段時間确保安全再邀請。
收益越大,風險越高,情報工作不能隻看好的一面,更要看壞的一面,這決定了俱樂部所有人的生命。
梁園東勸說道:“周處長,對于沈公子我們隻是耳聞,此人以前在哪,幹了什麽事情,這些情況我們一無所知,不是接觸的好時機。”
周隆陽急了:“什麽叫耳聞,情報不就是打探來的嗎,我找了很多人詢問,可以夠證實他早就在外交部裏挂職,這事總做不了假吧。
高崇武現在有機會争奪亞洲司司長的職務,隻要計劃成功,我就可以掌握亞洲司情報科,這件事情有多重要,不需要我來解釋吧。”
梁園東起身轉起了圈,高崇武是與周隆陽齊名的九大三鷹之一,以日本問題專家的身份,被那位委員長聘爲國防設計委員會專員。
此人寫了一篇對日本觀察的系列文章,全景式地介紹了帝國的政治、經濟、外交、社會四方面的情況,被譽爲國民政府的日本通。
周隆陽跟高崇武關系不錯,他說能夠掌握亞洲司情報科并不是虛話,汪院長跟高崇武也保持了一定的聯絡,算是半個俱樂部成員。
至于亞洲司情報科,這個部門的主要工作是對日情報搜集,據說他們手裏有一批同情中國人的眼線,分部在帝國各個重要機關裏。
周隆陽見他依然猶豫,開誠布公道:“我們是合作關系,你們不能隻考慮到藥品的銷售,也要考慮到我們的處境,梁院長你說對嗎。”
這番充滿警告的話,讓梁園東陷入思索,事到如今,雙方确實是一根藤上的螞蚱,不能把這些中國人逼急了,省得他們狗急跳牆。
他站住腳步,回身說道:“好,我盡快邀請沈公子參加俱樂部,但請周兄你去辦一件事,這件事很重要,關系到我們所有人的安全。”
周隆陽見目的達成,痛快答應道:“但有所命,在所不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