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三平看了陸文寶一眼,歎了一口氣,從藥箱裏拿出一支藥水注射到他的身體裏,很快陸文寶就忍不住哀嚎起來。
餘醒樂好奇詢問:“剛剛注射的是什麽?”
左重随意說道:“腎上腺素,可以讓心跳和血液加速,爲身體活動提供更多能量,是治病救人的良藥,同時也可以放大疼痛和藥瘾,這可是最新科技,不便宜。”
似乎是爲左重的話作證,陸文寶的面容扭曲起來,身體的傷口再次崩裂開,滿身鮮血的他終于忍不住求饒了:“我說,你們要知道什麽,我都說,求求你們。”
餘醒樂現在隻想知道工廠的地址,當即就想詢問,可還沒開口就被左重攔住了,他疑惑地看了看左重,不明白什麽意思。
左重示意他不要着急,咳嗽了一聲問道:“陸先生,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什麽時候開始爲日本人做事的?”
陸文寶打着哆嗦:“我在北方混江湖時認識了一個日本人,他叫大迫通貞,是津門青木機關的機關長,他招募我成爲特工,還爲我介紹了漕幫大字輩張大可。”
青木機關的大迫通貞?
左重記得長谷良介說過這個人,一個不知變通的頑固派,還試圖空手套白狼套路死鬼張敬堯,看來陸文寶的話有一部分可以相信。
但是他是如何被招募的,如何被訓練的,除了他還有沒有其他人被招募,這些地方陸文寶都一帶而過,看來仍是不死心啊。
“哦?”左重沒有點破他的小花招,繼續問道:“原來是這樣,金仁久的死亡跟你有沒有關系?”
陸文寶瞪大了眼睛,難道事情的起源是那個高麗人的死亡?那特務處肯定是通過金仁久和丁紹蘭的關系聯系到自己,輸得有點冤。
他慘然一笑:“他是青木機關和關東軍需要的人,我怎麽敢殺他,如果知道你們會爲他而來,我早就發動一切關系抓到那個兇手了。”
這句話可以相信,陸文寶死了心的爲日本人做事,殺了金仁久對他沒有任何好處,還會讓日本人不滿,他不會如此愚蠢。
左重忽然覺得金仁久這家夥死得其所啊,要不是他死了,自己等人就不會來支援華東區,也就發現不了這一系列的事情。
想到這,左重轉回上一個話題:“你在哪裏接受訓練,訓練的内容,有多少人,想清楚了再說,我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
陸文寶被疼痛折磨得神志不清,一五一十道:“我是去日本一座大山裏接受的訓練,訓練内容隻有跟蹤和反審訊,日本人不相信中國人,跟我一起的還有六個人。”
左重點點頭,然後突然問道:“青木機關的地址。”
陸文寶愣了一下,痛快說出了一個津門地址,左重聽完臉上露出了笑容,從歸有光手裏取過鞭子,撥弄着上面的鋼絲,恩,很結實。
他擡起頭很認真的說道:“陸先生,看來你很不誠實,對于這種不配合的對手,我一向是心懷尊敬的,真希望你可以一直這麽堅強。”
左重說完揮動着鞭子,對着陸文寶就抽了下去,堅韌的皮鞭甩在皮膚上頓時劃開了一道傷口,鮮血一下子飛濺出來。
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陸文寶清晰感受到了皮膚破裂的瞬間,接着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襲來,通過神經傳遞到大腦。
“饒了我吧,我說的是真的,不信你們可以派人去津門核實。”陸文寶扯着喉嚨喊道,似乎真的被冤枉了。
左重沒有聽他的解釋,機械的揮動着鞭子,看得餘醒樂眉頭直跳,他沒想到以前那個文質彬彬的左重竟然如此狠心。
直到陸文寶變得奄奄一息,左重才微笑放下鞭子,他揪着陸文寶的頭發,嘴裏說了一句話,同樣也是一個津門的地址。
這是長谷良介告訴他的地址,這才是青木機關的真正駐地,跟陸文寶說的地方八竿子打不着,這個家夥到了現在裝傻。
左重冷笑道:“是不是很意外,我說了,我們知道的東西很多。”
見到被拆穿,陸文寶幹脆不裝了,咧着嘴露出白牙,陰森森笑了起來:“可惜啊,沒能讓你們上當,不然拉幾個人爲我陪葬,我也算爲帝國做了最後一件事。”
餘醒樂明白了,如果他一開始就詢問陸文寶關于工廠的事情,這小子一定會信口胡說,說不定還會有陷阱等着他們。
他惡狠狠地看了一眼陸文寶:“媽的,到了這個地步還想着日本人,你是不是中國人,你怎麽能幹出這種認賊作父的事情。”
陸文寶聞言大笑:“哈哈,中國人,我餓死的父母是中國人,我病死的弟妹是中國人,可當初又有哪個中國人願意伸出幫手呢。”
你們這些穿着軍裝,吃着皇糧的人是中國人,那些魚肉鄉裏的士紳是中國人,那些金銀滿屋的豪商是中國人,我可沒福分當中國人。
是日本人就救了我,給我錢,給我地位,你們倒是說說,我是得感激中國人呢,還是得感激日本人?”
羁押室裏很安靜,一直在圍觀的古琦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可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其他人也都啞口無言。
左重忽然樂出了聲:“陸文寶,我想問問你,你從嘉興到北方,這一路上是怎麽過去的,總不能不吃不喝吧,難道這也是日本人幫你的?
我聽說你父母弟妹死後,是村鄰們幫着你下葬立碑的,你家中的幾畝薄田和破屋,在你離開之後,也是他們幫着收拾的,他們也是日本人?”
陸文寶這種人總會爲自己的錯誤尋找理由,将所有的一切都歸咎在别人身上,然後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企圖讓所有人覺得這不是他的錯。
遭受不幸的人很多,又有幾個跟他一樣去當漢奸的,他不是感激日本人,而是感激日本人給他的權勢,他在意的也不是幫助,而是金錢和權利。
大家也反應過來了,是啊,如果真像陸文寶說的那樣,他隻怕早就餓死了,哪還有機會當日本人的孝子賢孫,這個家夥不但狡猾,還巧舌如簧。
歸有光上前給了他一個耳光:“呸,做漢奸做得理直氣壯,你也是第一個人了。”
陸文寶被打掉了兩顆牙,他吐掉嘴裏的鮮血,發出嘿嘿的笑聲:“你們什麽都不知道,我就要成功了,到時候你們都要完蛋,哈哈。”
嚣張的模樣連淩三平都看不下去了:“要不要再給他打一支腎上腺素?”
左重擺擺手,他沒有生氣,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不就是那個地下工廠嗎,對了,還有運到金陵的藥品是嗎,這就是你一直保持沉默的原因?”
左重在詐,詐陸文寶不知道消息已經洩露,這是他心裏隐藏最深的秘密,一旦被自己戳破,他的反應才是最真實的。
陸文寶果然有了反應,強作鎮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什麽工廠。”
左重擡手看了看手表,深深看了他一眼:“現在我的人已經開始進攻工廠了,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跟他們見面了,這也是你最後的時間了,好好享受吧。”
說完左重招呼所有人:“沒意思,走了,等會慶功宴上大家多喝一點。”
屋裏這幫人哪個不是人精和影帝,立刻明白了左重的安排,甚至連淩三平都超水平發揮,臉上露出輕松的笑容。
古琦更是摸了摸秃頂:“再讓廚子上一份羊肉湯,上次那味道可真不錯。”
餘醒樂拍着胸脯說道:“交給我了,我來安排,保證大家吃得開心滿意。”
陸文寶心裏充滿了疑惑,看到左重等人真得要離開,掙紮着叫道:“你剛剛說得工廠跟我沒有關系,我隻是幫日本人打探消息,不要栽贓陷害我。”
正在往外走的左重停住腳步,回首聳聳肩:“我就知道你這個人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你不就是爲日本人實驗興奮劑嗎,難道你真以爲我們不知道?”
邬春陽故作遺憾地搖搖頭:“科長你看人也太準了,我心服口服。”
接下來大家或真或假拍起了左重的馬屁,左重樂得哈哈大笑,大搖大擺地帶着所有人離開了羁押室,隻留下被捆綁的陸文寶。
他們的忽然離開讓陸文寶患得患失,他不知道左重說得是真是假,想想自己近期曾去工廠看過,會不會那時候被跟蹤了?
陸文寶忍着疼痛和藥瘾的侵襲回憶,可怎麽也想不到有任何異常,他歎了一口氣,腦袋微微動了下,看了看向東面的氣窗,心中湧起不安。
“看到了嗎?”
“看到了,他看了東面。”
“從這裏往東都有什麽地方,排除密集居民區,最好是工廠這種地方。”
“你讓我想想。”
這是左重和餘醒樂在交談,他們正在偷偷看着羁押室裏的陸文寶,兩人身後是滿臉期待的情報科衆人,現在陸文寶死扛着不松口,就看左重的計劃能否成功了。
餘醒樂想了很久:“東面是西河街和柴場灣,那裏有嘉禾布廠,永明電燈公司,第四初等小學堂,還有幾個木材加工廠,美國人的教堂。”
左重立刻問道:“哪一個地方已經荒廢,同時附近有水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