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重躺在床上看着手機上的時間,他不知道一處會不會臨時改動路線,會不會增加押送力量,行動會不會遇到意外,這一切都是未知數。
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讓他輾轉反側,直到遠遠的聽見幾聲爆炸,左重知道這是地下黨動手了,說明至少押送路線沒有變化。
沒多久,好像整個金陵的警車都出動了,嗚哇嗚哇的嚎叫着四處遊蕩,左重看着窗外露出一絲笑容,這是在搜捕,現在就看撤退是否順利了。
左重知道金陵城戒嚴後,事發地一、二、三公裏的道路會被嚴格封鎖,就算有特别通行證也會被調查,這是最危險的三道封鎖線。
其中一、二道包圍圈是關鍵路口設卡,這很好躲避,隻要通過小巷子進行轉移就行,可第三道包圍圈是截斷所有主幹道,全線封鎖。
地下黨那麽多人根本無法穿越主幹道,隻要露出一絲行蹤就會被死死盯住,左重就想到了城内複雜的河流溝叉,這是封鎖線上漏洞。
所以地下黨上了船就安全了,除非連海軍的炮艇都加入搜索,但這不可能,海軍的大老爺們傲得很,又如何會聽警察和駐軍的命令。
“叮鈴鈴。”
這時電話響了,左重停止思考接過電話:“喂,我是左重。”
“慎終,出大事了,哈哈哈!”電話裏傳出戴春峰的魔性笑聲。
左重裝傻道:“出什麽事了,剛剛我聽到有爆炸聲,老師你沒事吧。”
戴春峰又是一陣大笑:“我沒事,但徐恩增要倒大黴了,地下黨被人全部劫走了,真是老天有眼啊,看他這下怎麽跟委座交代。”
戴春峰現在是欣喜若狂,原本以爲副局長跟自己說拜拜了,誰能想到地下黨這麽兇猛,在金陵城裏用上了手榴彈和機槍,打死了幾十個特務并劫走了人。
這已經不是特務行動了,而是在進行一場城市作戰,據戴春峰所知,光是手榴彈就炸響了兩次,現場地面上都是機槍彈殼,現在連火都還沒滅掉。
左重立刻恭喜道:“老師,這下副局長的位置該屬于您了,徐恩增犯下這麽大的罪過,别說副局長,能保證現在的位置就算不錯了。”
戴春峰升官會不會影響到地下黨,左重不得而知,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但戴春峰的地位越高,作爲學生的他就能接觸到更多的情報信息,這是好事。
戴春峰故作矜持:“這要看委員長的意見,慎終你就不要對外說了,我和徐處長隻是君子之争嘛,聽到一處出事,我心裏也很着急,哈。”
老戴終究還是忍不住笑了,左重也樂出了聲,想到之前徐恩增那般的趾高氣昂,還把其他人趕出會議室,現在隻怕自殺的心都有了。
左重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笑道:“老師,要不要我們去看看現場,畢竟都是一個局的,萬一特工總部有什麽難處,我們特務處也能幫把手。”
他想去現場盯着,可以得到第一手情報,畢竟現在的一切都是傳聞。
戴春峰當即表示同意:“慎終你說得對,都是爲黨國做事,我們要幫幫一處,你在家中等我吧,我的車一會就到。”
戴春峰的速度很快,左重放下電話沒多久,他的汽車就到了,左重上車後發現老戴臉上笑容很燦爛,看來今天真是樂壞他了。
一路上戴春峰滔滔不絕的說着最新情報,說到開心的地方還會放聲大笑,左重也很有眼力見的配合着,汽車裏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穿過一道道封鎖線,汽車停下了,左重趕緊下車替戴春峰打開車門,然後他就聽到了徐恩增歇斯底裏的吼叫聲,憤怒中帶了一絲絲絕望。
“廢物,都是廢物!就算是二十多頭豬,也會哼唧幾聲反抗下吧。”
“給我接城防司令部,讓他們連夜搜查,不能放過一個地下黨分子。”
戴春峰走下汽車,整了整衣領,虎步龍行的向着徐恩增走了過去,左重跟在他的身後,路過的軍警和特務見到這個場景紛紛讓路,生怕殃及池魚。
暴怒中的徐恩增覺得氣氛不對,擡頭一看,正好看見戴春峰和左重向他走來,知道這兩人是來看熱鬧的,但輸人不輸陣,虎死架不倒,他強忍着不爽迎了上去。
“戴處長,今天怎麽有空來我一處的現場。”
“徐處長,兄弟不請自來,是看看有沒有能幫着你們的地方。”
徐恩增的臉色更難看了,戴春峰這個家夥太過分了,今天要是接受了特務處的幫助,那特工總部上下的臉往哪擱,所以立刻拒絕了戴春峰的“好意”。
“不用了,我這裏事情很多,恕不奉陪了。”徐恩增說完就想離開。
戴春峰不緊不慢道:“我的學生左重是警官學校的高材生,擅長案件偵破和反諜,你老兄真的不需要幫忙?要知道委座眼看就要回來了。”
左重沒想到這裏面還有自己的事情,可戴春峰爲什麽要幫助徐恩增,之前在車上不還在嘲諷一處嗎,他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
徐恩增也是一愣,沒想到戴春峰竟然這麽大度,左重的能力他當然知道,确實是個偵破好手,有他幫助,說不定真能找到一些線索。
至于面子,活人才要面子,死人不需要,委員長很快就要回金陵了,若是案件有所進展,至少能混個将功折罪吧。
徐恩增想明白了,表情從高冷變成了平易近人:“那就麻煩左兄弟了,我手下那幫蠢豬看了半天了,結果一無所獲。”
左重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還左兄弟,徐恩增真是能屈能伸,怪不得在特工總部屹立不倒,他看了看戴春峰,想看看對方什麽意思。
戴春峰對左重點點頭,心裏很是得意,既然徐恩增已經無力争奪副局長的位置,那爲什麽不幫幫他呢,既顯得自己有大局,又能展示特務處的能力。
既然戴春峰點頭了,左重也不客氣,當即把所有軍警趕出現場,然後他拿着手電筒,裝模作樣的在現場勘察起來,一會趴下一會閉眼,看得周圍人不明覺厲。
徐恩增看着左重有些眼紅,酸溜溜道:“戴處長,你手下果然都是精兵強将啊,要不然你把左重借給我一處,我絕對不會虧待他。”
戴春峰氣笑了:“此事絕無可能,慎終他是我的學生,将來是要繼承我的事業滴。”
就在兩人勾心鬥角的時候,左重面色沉重走了回來,彙報前他看了看徐戴兩人周圍的軍警,徐恩增知道他這是有重要的線索要說,立刻把身邊人趕走。
戴春峰問道:“慎終,是不是有所發現?”
“對方的人數衆多,行動十分果決,前方堵路、後方撞擊,後兩輛轎車上的人直接失去行動能力,同時迅速使用手榴彈炸毀前兩輛車,車上的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至少有八到十挺的機槍掃射車輛,使用的是7.92毫米步槍彈,我猜測是捷克式,地下黨有沒有這麽強大的武力,我對此持懷疑态度。”左重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徐恩增和戴春峰聽完默然,這種作風非常兇猛,跟地下黨以往作風确實不同,這裏面會不會有問題呢,兩人心中都産生了疑問。
左重又說道:“對方行動如此順利的原因不在于武器和人數,而是準确的情報,他們知道路線、武器、押送人數、甚至人員分布,所以才肆無忌憚使用手榴彈。”
徐恩增當即矢口否認:“不可能,押送計劃隻有我和陳局長知道,其他部分知情人都已經在襲擊喪生,我一處絕對不會出叛徒。”
這話說得很搞笑,之前的一處都快成地下黨支部了,也不知道徐恩增哪來的信心。
左重隻是想把水攪渾,于是疑惑道:“那就不對了,徐處長你好好想一想,除你和陳局長之外,還有誰知道押送計劃。”
看來左重也不過如此,徐恩增覺得差不多可以趕人了,可突然腦中閃過一個人,随即他又搖搖頭,怎麽可能是那個人,絕對不可能。
左重看着他的表情,覺得事情有趣起來,非常認真的說道:“徐處長,你是不是有什麽懷疑對象,如果有請你說出來,這對案件的偵破很重要。”
徐恩增苦笑道:“就是王傲夫,今天本來應該由他負責押送隊伍,可他身體不舒服就先離開了,不過這些地下黨是他抓獲的,所以肯定不是他的問題。”
左重聽完冷笑:“這可不一定,剛剛我就說了,地下黨真的有這麽大的實力?捷克式、手榴彈,标準的軍方作風,萬一那些人不是救人,而是在抓人呢。”
這番話讓戴春峰和徐恩增呆住了,他們聽聞地下黨被人劫走,下意識認爲這是地下黨的武裝營救,根本沒想到還有抓人這一可能性。
左重繼續信口開河:“華北和東北的地下黨活動很頻繁,不光黨國深受其害,日本人也非常惱火,有機會抓到地下黨的重要幹部,我想他們不會拒絕。”
徐恩增臉色變幻,覺得腦子有點亂,對了,事發這麽久了,王傲夫爲何不來見自己,他立刻叉着腰喊道:“快把王傲夫叫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