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重走出自己的卧室,這裏是邬春陽租賃的一個大四合院,地方很寬敞,左重他們這麽多人住在裏面綽綽有餘。
前生今世兩輩子,還是第一次住四合院,左重參觀起這座看上去有些年頭的前朝老宅。
“左大哥,據說這裏是前清一位侍郎的宅院,你看這雕花多好看呐。”何逸君指着做工精緻的窗棂說道。
左重點點頭,沖着何逸君笑了笑,其實是狼是狗跟左重沒關系,他隻是想換換腦袋而已,這幾天結合陳恭澍的情報,他制定了幾個計劃,但是細想想都不是很滿意。
原本他是準備收拾特高課的,可後來想想這樣治标不治本,特高課隻是一把刀,在背後主導這一切的青木公館才是罪魁禍首,左重一邊在大宅中閑逛,腦袋裏一刻不停的思考。
忽然,他想到歸有光剛來情報科時說的那件事情,津門一耆老勾結日本人,引誘策反華北軍政部門中的敗類,陳恭澍來了北平站後也進行了調查,但都是捕風捉影,并無實際證據。
是不是可以從這裏打開突破口,左重若有所思。
其實他心裏很明白,日本人做出這種事情太正常了,所以左重不需要證據,隻要盯緊那個耆老,看他接觸過哪些人就可以。
心有定計,左重叫來歸有光:“你帶人去津門全天盯着那個耆老,他的住所、車輛、親眷、愛好,我要知道。
見過什麽人,吃過什麽東西,去過哪裏,我也要知道,陳站長送來的車就交給你們使用,一定查仔細。”
歸有光驚喜萬分,他去情報科之前就在查這件案子,可惜半途而廢。現在有機會再次調查,他肯定是不會放過的。而且這次的隊友都是情報科的精銳,比他之前那兩個混混手下強太多了。
“是,科長。”
安排完前期偵察任務,左重也沒讓手下閑着。
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人都要強化行動技術,大宅院這麽多房間,正是操練室内作戰的好地方,就連淩三平和何逸君也跟着臨陣磨槍。
“淩三平,你個笨蛋,過彎要貼牆,确認你的敵人沒有在拐角的後方埋伏,再慢慢地滑一個弧型轉過去,要壓縮敵人的安全視角,注意轉彎的角度,敵人随時會出現在你的射界内。”
看着淩三平笨手笨腳的探頭觀察牆角後的情況,左重氣的要死。
這個該死的家夥,自己都說了多少遍了,連何逸君都掌握了這個要點,就他傻乎乎的把自己腦袋送到别人的槍口上。
他不說還好,一說淩三平更慌了,差點絆了自己一個跟頭,配合訓練的特務用槍指着他的腦袋很無語,他已經放水了好不好。
左重絕望的捂着臉,算了,放棄了,反正淩三平也不用參加戰鬥,自己讓他來訓練真是個錯誤,果然小白臉都是假把式。
淩三平很不爽:“按照你說的,還不是一樣遇到敵人,有什麽不同。”
喲呵,還敢還嘴,左重罵道:“至于你在轉的過程中敵人怎麽對付你,你怎麽應付他就要看個人的造化了,命好你活,命不好他活。算了吧,你在旁邊看着吧,真是服了你了。”
淩三平氣哼哼的站在一旁,看着隊員們一次次的進行着操演。不過左重注意到一件事,随着隊員的行動,淩三平的身體也會跟着進行動作,看上去是那麽回事,可怎麽上場就成傻子了。
操練了幾天,除了淩三平這個意外,其他人表現的都很不錯,原來特訓班的隊員對這套行動技術很熟悉,自不必再說,那些分配到情報科的軍中士官,果然是精銳,短短幾天就熟練掌握了。
從金陵帶來的武器也要勤加保養,左重可不想在關鍵時卡殼,除此之外他還抽空教了隊員們幾句日語,雖然左重自己也是個二把刀,但教一些簡單對話還是沒問題的。
至于鄭副處長,進了北平站之後就沒出去過,倒不是他閉門謝客,而是怕出去有危險,各種應酬和生意都讓人來北平站面談,好好的一個特務據點,愣是被他搞成了招待所。
陳恭澍央求左重去跟鄭副處長說一說,左重能怎麽說,現在是一緻對外的時候,不能窩裏鬥,左重隻好安慰他,等此事結束北平站立刻變更地址,他會幫忙申請經費。
不過鄭副處長也不好受,何部長逐漸失去了耐心,要求特務處盡快開展行動。何部長催鄭副處長,鄭副處長就催左重,左重明确跟他表示,沒有前期的情報偵察,肯定不能行動。
就在鄭副處長急的快要火燒眉毛的時候,歸有光終于結束了偵察,這些天他們跟着那位耆老在北平和津門兩地奔波,慢慢的,這位耆老的行蹤和意圖慢慢暴露出來。
風塵仆仆的歸有光說道:“科長,這個老家夥是真能折騰,每天跑東跑西也不嫌累,他确實有大問題,之前我們收到的風聲是真的,他就是在爲日本人辦事!”
左重把所有人叫來,讓歸有光爲大家介紹一下具體情況,這裏的人員都是精挑細選過,又是從金陵來的,不用擔心情報被洩露。
“歸有光,你給大家說說來龍去脈。”
“是,科長。我們的目标叫張敬堯,北洋時代皖系軍閥首領之一,他曾任湘省督軍,因爲在湘省濫殺無辜、荼毒百姓被逐出湘省,後在直皖戰争戰敗中失去軍權,下野後隐居在津門租界。”
底下的隊員一片嘩然,托報紙的福,張敬堯在中國還是有些名氣的,曾經的一方霸主,這樣的人爲何要出賣國家,勾結日寇,這實在讓人疑惑和憤慨。
“我們從側面打聽到的情報顯示此人對國府多有抨擊,且時常稱贊僞滿所謂之獨立,他每天都要與很多人見面,這些人有文化人士、軍中将領、大商人,還有其他下野後暫居租界的軍閥。
除此之外,最近他身邊多了一些護衛,我推測應該是日本人,而且是情報人員,因爲他們出門時會進行标準的反跟蹤動作。”歸有光說完,自己坐了下來。
大家聽完小聲讨論起來,有的說直接一槍斃了這個老漢奸,有的人說幹脆将他綁到金陵,審訊後公開審判,左重聽完搖搖頭,這兩點都不合适。
槍斃可以,這需要光頭的同意,同理綁架也是,這些耆老别看現在落魄了,門生故吏、好友親朋遍及方方面面,需要慎重處理。
左重查他時可以不要證據,但處置他就需要确鑿的證據了,左重看了看歸有光的記錄,忽然看到一個人名,張敬堯數次拜訪了此人。
左重問歸有光:“這個團長王志信有什麽厲害之處,爲什麽張敬堯去了他家幾次?從他家出來後,張敬堯表現如何?”
歸有光回答:“王志信隻是個團長,可他手下的部隊不簡單,是北平城裏的憲兵。張敬堯如果想在北平做什麽事情,繞不開王志信的憲兵團,他每次從王志信家離開後沒有什麽特别的表現,就是有一次沖着王志信的家門吐了一口唾沫。”
“王志信還沒有被他策反。”左重瞬間有了判斷。
如果已經被策反,爲了避嫌張敬堯不會經常見他,想要找到張敬堯叛國的确鑿證據,王志信是一個突破口。
左重決定立刻約見王志信,他現在沒有被說動,可誰知道下一秒會不會答應張敬堯,爲防夜長夢多,左重讓歸有光現在就帶他去王志信的家中,就算此時已經是深夜。
王志信披着睡衣,一臉不樂意的看着左重,身後站着幾個荷槍實彈的衛兵,也幸好何部長給了左重北平軍委會的證件,否則半夜三更的,人家一個團長才不會随意見他。
“這位兄弟,你到底是什麽人?有什麽急事不能明天說嗎,爲何要夤夜來訪。”喝了一口濃茶,王志信覺得清醒了一點。
左重看着他隻說了三個字:“張敬堯。”
王志信心中劇震,這個名字的主人可是把他害苦了,他本來開開心心的當着團長,撈着油水,結果這老王巴蛋想要拉自己下水,雖然自己拒絕了他,可萬一别人不信呢。
王志信眼中兇光閃露,他不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但絕對不能讓他活着離開了。
就在王志信準備下令的時候,左重的一句話讓他直接冒出了冷汗。
“我是特務處情報科長左重,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應該怎麽做了吧。”左重說完,翹起了二郎腿。
王志信頹然揮了揮手,讓衛兵們離開,沙啞着說道:“日本人想要成立一個華北國,張敬堯是他們任命的平津第二集團軍總司令,那老家夥來說服我投降日本人,還給了個司令職務。”
左重很滿意他的态度:“我相信王團長已經有了決定,隻要你出首告發張敬堯,我可以保證你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王志信慷慨激昂道:“我這裏有他給我的信件,能夠證明張敬堯的罪惡行徑,希望左科長能夠明察,我王志信絕不會背叛校長。”
喲,還是個天子門生,左重笑着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