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打掃、祭祀、祈福,忌安葬。
距離防空部隊打下兩架日本飛機過去了十二天,距離季某人從山城逃走也過去了十一天,得知這兩條消息的武希文最終還是招了。
失去了日本的家人,他隻能盡量保住山城妻兒,對于任何一個東亞人來說,家族的繁衍是刻在骨子裏的,誰也無法接受絕嗣。
根據其供述,軍統在政┴府、軍中以及商業機構抓到了十多名高級間諜,這些人組成了一張嚴密的情報網,從政┴治、軍事、經濟、科技上對國府進行滲透。
經過十天的“大力”審訊,被捕人員幡然悔悟,對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認不諱,承認他們爲日本人服┴務,竊取機密信息。
另外,所謂的換日計劃跟左重判斷的一樣,即刺殺某人,以便扶持季某人上位,很老的招數,但真要成功了,民國危矣。
軍統将口供上報了軍韋會,或許是案件涉及到某人,國府機關爆發出驚人的工作效率,當天就遵照法律下發了裁決命令。
自中日戰争爆發起,民國出現了一批又一批的漢奸,這些人不但在政┴治上面與日本人簽訂投降條約,大肆出賣┴國和民族利益。
在軍事上還積極配合侵略日軍殺┴戮同胞,抓捕抗日武裝,對淪陷區人民進行鎮┴壓,制造了無數血案,讓無數百姓家破人亡。
同時他們還潛入大後方刺探情報充當間諜,擾亂社會秩序,在經濟上幫助侵略者搶奪财富,思想上配合奴┴化教育,腐蝕和瓦解民族反抗意志。
跟日本人相比,這些甘心充當鬼子爪牙的漢奸,對民族的危害更甚,因爲這讓很多人對國家的前途産生了悲觀的情緒。
一時間全國上下都發出了嚴懲漢奸的呼聲,國府從善如流,于幾個月前公布了《懲治漢奸條例》,将十四種行爲定爲漢奸行爲,行文張貼各處。
這十四種漢奸行爲具體爲通謀敵國者,圖謀擾亂治安者,招募軍人或其他人工、役夫者,阻礙公務人員執行職務者。
供給、販賣、購辦、運輸軍事給養或制造軍械之原材料者,供給金錢資産者,擾亂金融者,毀壞交通、通訊或軍事之工事者。
供給、販賣、運輸毂米麥面雜糧以及其他可充食糧之物品者,洩漏、偵察或盜竊有關軍事政┴治經濟之消息、文書或物品者。
充任向導或擔任其他有關軍事之職務者,于飲水、食品中投放毒物者,以及煽惑軍人、公務人員和百姓逃叛通敵者。
凡是觸犯上述規定之嫌犯,一律按照罪行輕重判處死┴刑或無┴期徒刑,包庇縱容者同罪,嚴懲不貸。
武希文及手下的所作所爲,造成的後果非常嚴重,情節十分惡劣,不殺不足以坪民憤,不殺不足以警世人,所以全被判了槍決,由軍統負責執行。
山城珊瑚壩機場。
多日前左重和武希文玩牌的那片茳灘上,再次跪滿了涉案犯人和特務,左重和古琦、邬春陽等人站在遠處的汽車旁,默默等待着行刑時間的到來。
當太陽升到正當空時,左重擡手看了看手表,對行刑負責人點點頭,對方立刻高聲喊了一聲準備,手持步槍的行刑人員紛紛将槍口擡起瞄準犯人。
“副座,抽煙。”
這時旁邊的古琦遞來一支香煙,待左重接過之後點燃打火機,瞟了一眼正在擡頭望向天空的武希文,小聲彙報了一件事情。
“先前您讓我和老宋去監視姓季的,對方走之前給步雷先生寫了一份信,放在了卧室裏的桌子上,此事要不要向上彙報。
還有,滇省站發來消息,季某人以及黨羽18日飛抵昆明,19号就再次啓程期望了河内,現正在河内站的監控下,要不要?”
古琦比劃了一個斬首的動作,河内站是大站,有情報、行動人員數十人,足以對季某人進行秘密制裁,當然,前提是得到上峰的批準。
“呯呯呯”
槍聲中,左重搖搖頭說了句自己都不信的話:“不必了,委座不想斷送季某人的政┴治生命,希望把他從叛國投敵的不歸路上拉回來,嚴禁咱們動手。
步雷先生更是委座的好友,不好輕易得罪,這樣吧,你将信悄悄給對方,詢問如何處置,一切由對方做主,其它的話不要多說。
再通知河内站嚴密監視,不得輕舉妄動,将跟姓季的有過聯絡的人全部記錄在案,對了,這兩天,他跟什麽人來往比較密切?”
古琦抽了一口煙,皺着眉頭回道:“季某人在河内的住處是高朗街27号,是一幢西式樓房,三層高,正面臨街,門前一片草坪,樓後有個小院,圍有矮牆。
房子前後均有有枝冠高大的棕榈和椰子,濃蔭蔽日,把房子全遮住了,而且那是一片高級住宅區,法國警署經常在附近巡邏,咱們的人無法近距離監視。
現在隻知道《南華日報》的社長幾次拜訪姓季的,對方曾是黃埔的政┴治教官,民國16年12月曾随季某人去法蘭西遊曆,創辦過《留歐通訊》。
民國18年冬突然離開金陵,前往港城創辦南華通訊社,民國19年2月創辦《南華日報》,擔任社長至今,據說對方還拜了季某人的妻子爲幹┴娘。
分析人員認爲,季某人很可能是想通過《南華日報》發表某些文章,以應對國府和報界對他前往河内的诘責,甚至實現與山城政┴府分庭抗禮的目的。”
古琦一口氣說出了心中的最大擔憂,季某人不是普通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對方在國府中擁有很強的人脈,一旦公開投日,後果很嚴重。
遠處,武希文沖着這邊微笑點頭,随即後心中槍撲倒在地,至于爲什麽要笑,或許是左重答應他留妻兒一命吧。
左重表情如常,轉身拍拍古琦的肩膀:“不管了,這種事不是你我該考慮的,将報告交上去就好,是殺是留得聽委座的命令。”
說完他開門坐到了汽車後排,臨走前又伸出腦袋喊了邬春陽一聲:“春陽,通知官邸的弟兄,讓他們解除封┴鎖吧,跟侍從室方面做好交接。
案件偵辦期間,官邸準進不準出,這會人犯都處決了,委座也催過好幾次,顯然是對臨時住所不滿意,想回黃山居住,還是盡快放┴開爲好。”
“是,副座。”
古琦、邬春陽連忙敬禮回令,目送左重的汽車慢慢開遠。
當天晚上,黃山官邸内一片喜氣洋洋,某人和夫人帶着一幫随從回來了,這對雜務工和文員們都是件好事,至少不用考慮重新找工作了。
負責官邸安全的警衛也很開心,作爲臨時選派的警衛,官邸若是被裁撤,他們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從哪來回哪去,優厚的津貼那就沒了。
警衛宿舍裏,衆人手上整理着鋪位,嘴裏不幹不淨的罵着苟特務,莫名其妙被關押了這麽多天,這些兵油子心裏有火氣很正常。
被88師推薦到官邸擔任警衛工作,同時也是邬春陽在官邸屬員中發現的三個嫌疑人之一的房偉沒有參與議論。
他收拾完被褥後換上便裝,與班長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房間,正在熱烈“問候”老戴祖先的其他人沒有太過在意。
元旦将近,他們都知道對方這是要去拜祭父母,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時節,能夠爲逝去的親人燒上幾炷香,何嘗不是一種幸事呢。
想到遠在千裏之外,生死未蔔的家人,警衛們暗暗歎了口氣,神情黯然,停止了對特務的咒罵,紛紛坐下發起了呆,眼眶微紅。
房偉并不知道同袍的舉動,從官邸出來直接來到海棠溪碼頭轉了幾圈,仿佛在尋找什麽,半個小時後他停下腳步皺起了眉頭。
原地思考了一會,他再次出發走到碼頭外┴圍,在一家香燭店門口用餘光觀察了一遍周圍的行人和攤販,這才擡腳走了進去。
“客人好,需要些啥子?”
櫃台裏的老闆見到有人進來,立刻笑着說了句,此人身穿長褂,頭戴瓜皮帽,不像個生意人,反倒像個教書先生。
“給我拿十刀黃紙,一把供香。”
房偉随口回了一句,左手插兜,食指緊緊勾着兜内的手雷拉環,目光在老闆的臉上停了停,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
“前段時間我來過貴店一次,原先的夥計不幹了嗎?”
老闆一邊低頭準備物品,一邊解釋:“沒有沒有,他生了場大病,還在家中休養,以後您有什麽需要的,直接來找我就好,勞煩,三塊。”
對方說着回過頭報了個價錢,并将一個裝滿了黃紙的布袋小心翼翼放到櫃台上,随後還伸手拍了拍袋子,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鄭重。
聽到夥計沒事,房偉微微颔首,丢下幾張法币拎起布袋轉身就走,向着東方大步走去,背影很快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擋住。
兩個小時之後,大山之中的一片墓地裏,他輕輕擦拭着一塊墓碑接着點燃了黃紙,一縷青煙悠悠直上,飛向白雲深處。
将黃紙草草燒完,房偉情緒低落地離開了,隻剩燃燒一半的供香插在墳頭前的空地上,傾訴着一個兒子對父母的思念。
又過了數個小時,天色慢慢暗了下來,一陣寒風吹過墓地卷起灰燼,周圍的樹枝碰撞間卡卡作響,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距離墓地不遠的茳邊,一艘小船悄悄靠岸,随即一道人影下船對着房偉父母的墓碑鞠了一躬,又從墓碑後取走了什麽。
恰好此時烏雲遮住了月亮,墓地變得伸手不見五指,等到烏雲飄走月光落下,黑影早已消失,岸邊小船也不見了蹤影。
幾百米外的樹林裏,一個人從大樹後緩緩走出,正是從行刑現場離開的左重,他看到這幕嘴角微揚,臉上露出了微笑。
之前發的有一段消失了,修改了看看能否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