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重蹲到地上,優雅的摘下一雙小羊皮手套,用它們幫徐恩增拍了拍衣領上的塵土,豎起大拇指陰陽怪氣的說道。
“老徐啊,老徐,論裏通外國還得是你,身邊不是日諜就是地~下黨眼線,你自己說說這都第幾次了,特務處幹脆在你家裏設個觀察哨得了。
要不然我們每次行動伱都跳出來,事後處理起來怪麻煩的,還不如抓到人咱們五五分成,大家都有功勞,老古,你說我這個建議怎麽樣?
順便請徐處長起來吧,堂堂黨國官員在大庭廣衆之下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讓不知道情況的人看到了,還以爲咱們特務處喜歡欺負人嘞。”
古琦揚了揚下巴示意小特務松開徐恩增,咧着嘴配合道:“副處說的對,我馬上安排弟兄去徐處長家和辦公室周圍盯着。
保證一個月之内,将潛伏在茳城,不對,是将潛伏在國府内部的日諜全部抓回來,完成委座和局座交待下來的任務。”
左重幹笑一聲:“那你可要調查仔細喽,咱們徐處長那是夜夜做新郎,家家都有丈母娘~的情場~浪子,每天在哪睡沒人知道。
千萬别搞錯了地方,必要時候我允許你調動一切力量,務必要将這件事情查清楚,以便向委座和其它長官彙報,聽到了沒有。”
“是!”
古琦跟他一唱一和,将山上的筍都奪完了,周圍一個特工總部特務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趕緊捂着嘴巴将臉憋得通紅。
“左重!你……欺人太甚!”
重獲自~由的徐恩增氣得直哆嗦,什麽叫自己身邊不是日諜就是地~下黨眼線,什麽叫家家都有丈母娘,诽謗,這純屬是诽謗。
他指着地上的郭彬、兩位書計長和徐偉明:“姓左的,你到底想幹什麽,要造仮嗎?這三位是黨部的重要幹部。
我們身上有重要公務,如果嫌疑人跑了,看你怎麽向委座交待,識相的趕緊放人,出了事别怪我沒提醒過你。”
左重沒有回答,斜眼瞥了暼嘴裏塞着布條,被五花大綁,之勢充滿了“藝術氣息”的郭彬,又瞥了暼一旁的歸有光,心裏感慨萬千。
沒想到大光頭竟然還有這門手藝,看來真的要将這家夥派去日本本土了,免得帶壞了自己,随即似笑非笑的反問了徐恩增一句。
“老徐,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情況,我左重什麽時候亂抓過人,這位郭韋員,你真的了解嗎?”
“郭彬與我都是滬上南洋大學畢業,我當然……不算了解,他是地~下黨,還是日諜?”
徐恩增本來想說了解,可想想姓左的以前破過的案子,立馬就從心了,趕緊問起對方的身份。
同時心中祈禱一定要是日諜,絕對不能是地~下黨,在委座的眼裏,被日諜蒙騙最多是能力問題,跟地~下黨攪在一起那是忠誠問題。
左重當然知道這家夥問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嘴角微揚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拍了拍他的肩膀。
“呵呵,放心,是日本間諜,怎麽樣,要不要咱們兩個處聯手,别說我不照顧你,這件案子可是通了天的。
而且案件查得差不多了,隻要口供落實,就可以上報局本部和侍從室,你什麽都不用做就能搭個順風車。”
“還有這種好……”
徐恩增一聽當即樂開了花,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姓左的怎麽會這麽好心,于是狐疑地看着左重。
“你想幹什麽,是不是又要我背黑鍋,我告訴你,就算沒這個功勞,等把各個學校的活躍分子抓起來,我照樣能立功。”
妥了,情報黑洞再一次顯靈了,得想辦法把這條消息傳出去。
左重目光掃過蹲在地上的老K徐偉明,刻意提高聲音,裝作一副爲徐恩增考慮的樣子大聲喊道。
“什麽,你說你要抓學生,老徐,兄弟提醒你一句,那些人當中有不少跟國府上層有關系,抓人容易,等對方找上門就麻煩了。”
确定周圍的人都聽到這句話後他又話鋒一轉,擺了擺手。
“不過地~下黨的事跟我們特務處無關,你願意抓就抓吧,你可以帶着你的人走了,趕緊的,别耽誤我們執行任務。”
說完,左重擡腳假意要走,餘光盯着臉色陰晴不定的徐恩增,心中默默倒數,三,二……
“慢着!”
徐恩增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在最後一刻跳了出來,擡起胳膊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可惜就是鼻孔小點,不然活脫脫一個表情包。
cos了一把爾康(彩蛋有圖片),徐恩增拽着衣袖将左重拉到僻靜處,壓低聲音鬼鬼祟祟的提出了一個問題。
“左副處長,左兄弟~!你實話跟我講,郭彬究竟做了什麽案子,竟讓你們特務處搞出這麽大的動靜,這家夥是不是日諜重要人物。”
到底幹了十多年情報,徐恩增敏銳察覺到今天這事非同尋常,抓捕普通的日諜根本不需要特務處副處長到場。
要是随便什麽阿貓阿狗都要處長級别的長官出面,那他們就别睡覺了,一天就算有48個小時都不夠用的。
對面的左重聽到徐恩增的問題也沒有驚詫,他從來都沒有輕視過這個老特務,故作猶豫了一下,湊到對方耳旁輕聲透露。
“郭彬很可能是茳城日諜情報組織的頭目,還記得那天的交火和爆~炸嗎,當時我們要抓的就是此人,可惜被這個家夥趁亂給跑了。
比起那幫學生,郭彬絕對是一條大魚,弄好了一枚寶鼎勳章是跑不了的,老徐,你别忘了,一處、二處升格在即啊,要是你能……”
他的話隻講了一半,但徐恩增是什麽人,在果黨官場混了這麽久不是白混的,自然明白對方是什麽意思。
人事任命隻要一天沒下,那就存在各種變數,說不定就有某個跟腳深厚的人跳出來争奪中統局長的位置。
一旦涉及到臀部底下的寶座,渾渾噩噩的徐恩增一下子就變得果斷和聰明起來,沒有馬上答應,而是又問了兩個尖銳的問題。
“那今天這事怎麽處理,你的人都把我的人控制了,說是聯手辦案誰會相信,到時候我功勞沒撈着,反惹了一身腥。
哎?不對,左重你是不是就是打得這個主意,不然你爲什麽要這麽幫我,咱們兩個的關系還沒有好到這個地步吧。”
糟糕!
這家夥學精了,不好忽悠了!
左重心裏一驚,表面上卻不屑一顧道:“還不是爆~炸案那次,咱們的傷亡太大了,我隻能跟上頭講是咱們聯手抓捕日諜遇到了埋伏。
要是這次抓到了人,你我雙方各行其是,豈不是自相矛盾,不然我怎麽會便宜你,痛快點,你就說幹不幹吧,不幹左某現在就走了。”
用徐恩增的腦袋擔保,他說的都是實話,隻是有一點他沒有說出來,那就是不能讓中統局換個聰明人當局長。
有對方這樣的情報“天才”坐鎮國府最重要的内部情報機構,那以後還愁獲得不了情報嗎,必須幫幫這個老朋友。
而徐恩增聽過左重的解釋,頓時慶幸不已,上次那事他準備将責任都推向特務處頭上,隻是沒來得及上報局本部和侍從室。
姓左的小王巴蛋真是狡猾,到處給人使絆子,他要是真那麽做恐怕就倒黴了,聯手和火并,委座願意“相信”誰不言而喻。
徐恩增想明白了,便也不在糾結,緩緩走到郭彬面前,突然叉着腰哈哈大笑,指着對方厲聲呵斥。
“郭彬!實話告訴你,你上當了,什麽抓捕學生都是假的,今天我和左副處長聯手,爲的就是把你這個隐藏在我們心髒的日諜挖出來!”
他似乎完全忘記了就在幾十分鍾之前,自己代表特工總部全體廢~物向對方表示感謝的事,真不愧是屬狗的,翻臉就不認人。
始作俑者左重也被徐恩增的話震住了,好個不要臉的家夥,簡直把什麽叫兩面三刀演繹到了極緻,以後跟對方打交道要提高警惕了。
俗話說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麽看徐恩增絕對有天下無敵的潛力,得小心他背後捅刀子,免得臭水溝裏翻了船。
“嗚~嗚~”
嘴巴被堵上的郭彬聞言兩眼冒火,身體拼命掙紮,口中不停發出嗚嗚聲,看樣子是要問候徐恩增及其大姨子們。
一個曾經位高權重的監察韋員被捕後有這樣的反應很正常,至于是不是裝的,等到了特務處的審訊室就知道了。
左重看着郭彬的眼睛,微微一笑讓歸有光将人帶走,在茳城黨部門口折騰了這麽久,是時候撤離了,得給黨國留點面子嘛。
這時,徐恩增走回來,以一副不熟的樣子瞅着兩個書計長和徐偉明:“左副處長,這三個人怎麽處理,要不要帶回去一起審訊。
順便派人搜一搜他們的住宅和辦公室,你不知道,剛剛在會議室裏的時候,他們可是跟日諜郭彬親熱的很哪,我看一定有問題。”
此言一出,金陵黨部和茳城黨部的書計長破口大罵,諸如不講道義啊,生兒子沒~之類的話脫口而來。
連特工總部的人都低下了頭,自家處長簡直是人間之恥,人家是落井下石,他這是直接把井口封死啊。
“恩……”
左重注意到,徐偉明聽到這話沒有太過驚慌,猜到對方應該做了相應的準備,所以痛快地點點頭,把得罪人的事交了出去。
“人嘛,就不抓了,讓他們回自己的辦公室待着,派人看守不讓他們同外界聯絡就好,都是自己人,沒必要搞得這麽嚴重嘛。
搜查工作就由一處負責,總不能什麽事情全靠我們二處,你和你的手下動起來,将來報告也好寫一點,老徐,你說對不對。”
“對對對,演戲嘛,我懂。”
徐恩增連連點頭,轉身對手下一揮手:“都愣着幹什麽,請三位長官回去,再把學校周圍的人手叫回來,立刻搜查辦公室、住宅。”
冷眼旁觀這一切的左重不再說話,大步從徐偉明面前走過,坐上汽車,帶着俘虜郭彬和特務們揚長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