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随口應道,他也不過沒話找話而已,于是就轉過了話題問道:“請問姑娘尊姓大名?”
封建時代貿然問人家女孩名諱,是一件大不妥的事情。
不過陳昭身上全無封建禮教的侵蝕,白素貞和小青,壓根就不知道封建禮教爲何物,所以陳昭這一問, 三人全無尴尬之情。
白素貞暗松了一口氣但卻又躊躇,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白素貞這三個字自然是容易回答,但對方若問自己的身世,又該怎麽說呢?有些爲難的道:“這……小青,你替我說吧!”
突然憑空似乎響起了一段音樂,小青似乎在說話, 又似乎在唱:“許公子,我家小姐名叫白素貞, 家住川蜀錦官城, 老爺再世時曾爲總鎮。如今二老歸天,小姐沒了依靠,便來杭州投親,結果投奔不成,如今就暫住在清波門。”
你說就說呗,爲何還有音樂環繞,越劇伴随?難道這是你的bgm?
那你豈不是無敵了?
要不要我也來一段:“嗨嗨嗨嗨!嗨嗨嗨嗨!西湖美景,三月天來……”?
白素貞一雙大大的眼睛含着笑意,贊賞的瞥了小青一眼。
覺得還是小青有文化,幾句簡單又符合曲調的話語,便說清了自己的來曆。
其實這個答案,早一二百年前的前世,陳昭便知道了。
但是如今聽到耳中,心中卻是升起了一絲惆怅,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道:“川蜀之地是我極其向往的, 沒想到,倒是遇到了來自川蜀的白姑娘。”
“哦?許相公也喜歡川蜀之地。”
陳昭微微擡頭,看向西方,心中浮現着遙遠的記憶,臉上露出一絲懷念的溫柔,口中淡淡的說道:“是啊,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少年時候夜讀詩書,腦海中就會想着這兩座名山的模樣。”
白素貞和小青對視一眼,心中同時升起了一種莫可名狀的欣喜之意。
“一說川蜀,他就提到了青城山,莫非冥冥之中,真的是有天意?”白素貞心中當真是高興壞了。
這個眼前的英俊少年郎,一舉一動都那麽讓白素貞放心蕩漾,隻感覺眼前這個郎君,便是在這裏等着她一千八百年似得。
不,他一定就是。
小青的心思,則深得多。
她又不是睜眼瞎,此時已經發現姐姐對眼前這個許仙,已經動了芳心,作爲渴望追随她修煉得道的, 區區一個男人, 哪裏不能找到?非要和姐姐掙嗎?
不過還好,這個負心人,知道說一句“峨眉天下秀”,本姑娘便原諒你了。
要知道小青是峨眉山下來的蛇妖,陳昭提到“峨眉”二字,豈不是說明對她還是有情的?
白素貞輕歎一口氣,問道:“許相公爲何流淚了?”
“流淚?”陳昭心中微微一驚,伸手摸了一下臉,果然眼角流出了幾滴淚,還附在那裏。
陳昭也不在意,随手擦拭掉,笑道:“可能中午吃了點圓蔥,實在是孟浪了,還望白姑娘不要介意。”
“哪裏,相公客氣了。”白素貞微笑着搖頭,心裏一片欣喜:“他都感動到流淚了,還說不是良緣?”
陳昭再次拱手離開,口中道:“二位姑娘慢慢遊覽這西湖盛景,在下告辭了。”
白素貞望着陳昭遠去的背影,對小青笑道:“或許他就是我的恩人吧,讓我算一算!”
這麽英俊潇灑、談吐不凡,讓人一見邊生出好感的少年郎,若是他便是我要報答的恩人,那定是上天垂憐。
恨不得今晚就鑽到他的床上,給他生幾個猴子,報答當年的救命之恩。
等等,爲什麽要用鑽這個詞?
不行!我已經是人了,不可用蛇語。
奇怪的念頭轉瞬而過,隻聽小青道:“那姐姐你就算一算吧!”心中卻道:不會這麽巧吧!
隻見白素貞斂眉閉目,纖指交錯,微微幾點白光在指尖眉心閃耀了數下。
眼眸透過光陰的阻隔,望傳千年的因果。一世又一世的往上椎演,終于一張臉龐同腦海中的那一張臉相合,一個小小的牧童騎着水牛吹着橫笛在山野間徘徊。
她展顔驚喜道:“果然是他!”
小青驚訝道:“真的這麽巧?!”
白素貞微笑道:“是前塵早定,哪有什麽巧不巧的!”找了這麽久的人終于找到了,而且是讓她十分滿意的那種,心中欣喜溢于言表,不由将淨白的素手縷着烏黑的梢。
看着姐姐欣喜若狂的,卻有極力抑制的笑顔,小青不由想起被姐姐打敗那日,第一次聽姐姐說到報恩的故事。那時後自己曾問:“若是有個人救過我的性命,我也要報恩嗎?”
姐姐道:“當然了,隻有了卻凡間的因果恩怨,才能破除心迹,修成大道。”
此時的小青,當時就閃過許仙的身影,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人借助庫神,将她和五鬼打傷,卻有放過一馬,則是仇呢?還是恩呢?
總歸是恩大一點吧,畢竟是自己偷盜庫銀,似乎是觸犯了人間的律法,是自己不對。
許仙在能夠擒獲他們的基礎上,放了他們一馬,但這份恩情,是應該報答的。
可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心中隐約間想要報答的郎君,竟然是姐姐的恩人,這可如何是好啊!
白素貞見小青出神的樣子,奇怪的道:“小青,你怎麽啦!”
小青連忙擺手道:“姐姐,我是替你高興啊,不如我們再把許相公請回來,再問一個清楚,你看好不好?”
算了,他既然是姐姐的恩人,自然要幫姐姐實現自己的心願才是。自己那點女孩家心思,怎麽比得過姐姐一千七百年的等待?
小青雖然個性單純,無法無天,但是和白素貞不打不相識之後,還是知道輕重的。
她姐姐之所以要報恩,是爲了徹底了結世間因果,以期能夠位列仙班。
若自己也想有這般大機緣,就得抱住姐姐的大腿,将來随姐姐一起飛升仙界,永避曆劫,日日逍遙自在,那有多好?
何必非要爲了一個男人胡思亂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