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是緊繃着臉,絲毫不敢放松,就怕有人一聲令下,陣勢群槍刺來,那可瞬間變成刺猬了,多高深的武功都沒機會躲開。
繞過陣勢,便見官道兩旁種滿了柳樹,此時五月天氣,微風習習,楊柳依依,樹蔭下倒也涼爽了許多,林晚榮不由得擦拭了一下汗水,這才注意到,自己全身已經被汗水浸透了,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他打完寒顫,身邊也有人寒顫了一下,林晚榮偷眼看去,卻見自己的同僚人人臉上汗水浸浸,想來身上也是汗水透衣,可見人人都是内心不安驚懼,不知爲何,竟然暗中松了一口氣,或許發現,并不是自己一個軟蛋!
又拐了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道路寬敞,路兩側竟然是建設的整整齊齊的店鋪,房屋之間也是幹淨的巷道,裏面也是店鋪,擡眼看去,居然有一裏長,不由得道:“這店鋪開在莊裏,倒也繁華。”
祝趙進冷哼一聲,說道:“這是我們祝家莊前面的集市,原先是盤陀路,後來我祝家酒坊生産好酒醉伏虎,五日一賣,因此各地商人購酒的絡繹不絕,我們祝官人今年便修建了這個集市,開設店鋪酒家,方便服務衆人。”
這居然是新建的集市?還是今年建設的,這怕還沒有五個月吧?這建設速度太快了吧?
衆人自然不信,這才五月份,今年建的集市店鋪,那豈不是隻有二三個月的時間?便是汴京城的建房速度,也沒這麽快的。
有人插話問道:“爲何今日沒人?”說完别後悔了。
衆人都看了他一眼,暗自罵他沒有眼力界,今日他們浩浩蕩蕩,要打祝家莊,誰不吓得關門歇業?難道要開了大門迎接兵災?
祝趙進看了她一眼,道:“我家祝官人說了,今日放假,店鋪若有損失,會在明日補償。”
衆人騎馬走得快,很快來到祝家莊,原來祝家莊又蓋得好,占着這座獨龍山岡,四下一遭闊港。那莊正造在岡上,有三層城牆,都是頑石壘砌的,約高二丈。前後兩座莊門,兩條吊橋。牆裏四邊,都蓋磚石房子。
林晚榮見了,心一下子涼了,可笑自己沒有仔細探聽情報,便來冒然威壓祝家莊,就算沒有那二百森嚴軍陣擋路,這祝家莊,沒有三五千人,也打不下來。
而要惹得三五千人攻打一個村莊,定然是因爲人家造反,可是政事堂相公都不是傻瓜,沒人會信一個萬把人的莊子會造反。再說就算他們殺官造反,那殺的官也不是别人,是他林晚榮自己!
就算自己僥幸不死,逃回汴京,但是惹得國家出動三五千人馬平叛一個小小的莊子,政事堂的相公們也會把他的腦袋砍掉。
東華門外唱名者,殺個武人從來不會手軟。
可笑自己躊躇滿志,在他人眼裏卻是笑談!一時間,林晚榮隻覺得自己心若死灰!
祝趙進當然不會關注他的心思,直接把他帶進祝家莊客廳。
進了大廳,卻見廳内隻有一人坐着,顯然就是祝彪了。而他身後則站着四人,祝趙進禀報之後,就和他們站在一起,看見是陳昭的手下。
林晚榮他們一行八人,都看向陳昭,心中都是一凜。
他們沒來之前,也打聽了祝彪有拳打猛虎,殺掉江洋大盜的名聲,雖然覺得言過其實,卻也知道祝彪有幾分本領。
在他們想來,祝彪定然是個虬髯大漢,孔武有力,肌肉盤結的偉男子。卻沒想到,竟是一個面容俊秀的少年。
陳昭一擡手,道:“請坐!”
下面已經擺好了八個座位,林晚榮他們便一一坐下。
見他們坐好,陳昭便道:“各位來到陽谷縣,無非是給楊公公斂财,可這段時間幹的實在不像話。
所以我要求你們回去,把剝削征斂的錢财留下,明日便離開陽谷。
陽谷地方,每個月會給你們一百貫,就當做你們的佃租。”
他說的話語氣平靜,仿佛就是在正常聊天,絲毫沒有讓人反對的語氣。
可是林晚榮他們卻震驚了。
他們這幾日的收刮,已經賺了幾萬貫錢财,這次來祝家莊,自然想發一筆更大的錢财,爲此不惜出動殿前司兵馬。
結果被祝家莊的護衛森嚴陣容震懾了之後,來祝家莊發财的心思便沒了,可即便如此,他們也已經狠狠地撈了一筆,以後不在招惹祝家莊,也就是了。
可是現在,陳昭卻要他們把收刮的錢财交出來,然後離開陽谷?
憑什麽?就憑你訓練出的二百家丁?
你可要知道,我們今日服軟,是不想硬碰你這個釘子而已,可是一旦朝廷大軍知道了,你一個小小的祝家莊,怕是頃刻之間化成齑粉。
想到這裏,林晚榮笑道:“祝官人,今日之事,權當是誤會。我等日後不來獨龍崗便是。”
陳昭冷笑一下,道:“以爲我剛才是玩笑話?”
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林晚榮一方人,心中都想:“你一個鄉下土棍,不過手上有些許壯丁,就以爲能吓住我們?真是好笑。真要把我們惹急了,憑着不要臉面,招來朝廷大軍,你的那二百青壯,又有何用?”
林晚榮暗中吸了一口氣,道:“祝官人,兄弟們來自汴京,本是護衛天子的差事,如今是奉天子調令,進入西城括田所,爲天子掌管公田,祝官人爲何阻攔?”
陳昭道:“你以爲拿出天子的旗号,便可以爲所欲爲?天子讓你掌管公田,可沒有讓你爲非作歹,橫征暴斂,草菅人命。祝某自然不願意本鄉本土被你們這群混蛋荼毒,所以要你們停止這下流勾當,退出陽谷縣。”
聽了這話,林晚榮一行人臉色狂變,知道陳昭說出這種話,幾乎不亞于直接撕破臉皮,其中一人按捺不住怒火,開口冷笑道:“祝大官人,我看你們排兵布陣,倒有些手段。若是投軍效命,說不定可以有所作爲;可是在這鄉下地方,少不了江湖厮殺,那可是單個放對,這時候就要講個槍棒功夫了。”
陳昭橫了他一眼,說道:“我聽說你們八人,都是殿前司禦龍值出身,林班直更是殿前司少有的高手,是不是以爲這小小鬥室,八人圍過來,便可以讓我血濺五步?”
陳昭說着站了起來,道:“終究要揍你們一頓才讓你們口服心服,這客廳夠大,你們盡管放馬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