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被賈赦氣的眼前發暈,可她到底撐住了:這個時候,若她撐不住了,她的寶玉日後可怎麽辦?
賈母氣道:“你到底想怎麽着?”
賈赦道:“要麽咱們就丁是丁卯是卯,我請雲朝散當鋪的算賬先生來清點我們府裏的産業,若那時要按規矩分,我沒意見。”
賈母和王夫人同時叫道:“不行。”
見賈赦嘲諷的眼神,賈母惱羞成怒道:“這是咱們府裏的私事,你鬧成這樣,是要讓外人看笑話嗎?”
賈赦冷笑道:“便是讓外人看笑話又怎麽了?這麽些年了,長不長,幼不幼,當家的不像當家的,二房的不像二房的,我們一房早就讓旁人看盡笑話了。若最後能硬氣這麽一次,興許旁人還能給我們豎個大拇指呢。”
賈母被賈赦的渾話氣的渾身都紅了,隻是看着賈赦發狠的眼神,她又無奈歎了:老大是壓抑狠了,他如今是借題一次性爆發出來了。
隻是娘娘懷孕是好事,依他的性子,隻會上趕着想撈好處,怎麽會反彈的如此激烈,鬧着分家呢?想起賈赦适才說,元春懷孕的内情他門清的很,賈母不由得驚了:難道賈赦打聽到了什麽内幕?
越想賈母越覺得有可能,她很是知道,賈赦雖然每日出去喝花酒,但到底人脈寬廣,不知道哪裏的家夥有消息能傳到他耳朵當中。
想到這裏,賈母看了一眼賈琏,又看了一眼王熙鳳,想着早就外遷的王家,以及連過年都沒回來的王子騰,賈母心裏多少有些譜了:老大一家怕是從王家那裏聽到什麽消息了吧。
看老大這樣子,王家給的消息是不好的了?
對了,鳳丫頭和陳家做生意,這個陳昭又是錦衣衛頭子,怕是他們漏了什麽消息給鳳丫頭了吧?
是陛下當真惱的如此厲害了?還是皇後娘娘下了狠心了?亦或是後宮裏的娘娘們不高興了?
不對,也有可能是有人挑唆老大犯渾,想從中分一杯羹。
要知道敏兒是自己親生女兒,自己當初對黛玉也是極好,那邊若是得了消息,肯定會第一時間告訴她的。
賈母垂下眼,心裏颠來倒去的分析着賈赦一家的态度,思量了許久後,她狠狠心:罷了,橫豎老大和老二也徹底鬧開了,今日一過,指望他們回頭和睦共處已是不可能了,倒不如遂了他們的意,分家。将來娘娘若能掙一方天地,老二一家自然飛黃騰達;若娘娘那裏不成,好歹也能保住老大一家,給寶玉留條後路。
故她道:“二成太低了,若大觀園給了你們,老大,你必須分三成産業給老二。”
賈赦盯了賈母一會,轉頭道:“就依母親吧。”
王夫人驚叫道:“老太太!”王夫人内心十分惶恐,老太太這意思是,不打算和他們二房站在一條線上了?鐵了心要分家了?這、這怎麽行?就這麽分了,自家日後可就是五品官員家了,那樣低下的身份夠做什麽?自己拿什麽臉面出去交際?還有寶玉怎麽辦?娘娘怎麽辦?最重要的是,日後府裏的爵位怎麽辦?
賈母也不去管她,隻對賈政道:“老二,我的話,你聽是不聽?”
賈政沉默了一會兒道:“母親的話,兒子自是遵從的。”
賈母點頭道:“好。老大你也别鬧了,除了公中的産業,索性連我私房也一起分一分,各位族老都在,一起做個見證。”又叫鴛鴦道:“去把我的賬冊拿來。”
一時鴛鴦取來,賈母細細的翻了翻,道:“我的東西我心裏有數,要怎麽分,這幾年收拾的時候陸陸續續也有了安排,如今便一起立個文書吧。我偏疼了寶玉一場,我私房裏的産業便留給他,頭面首飾鳳丫頭、三丫頭、巧丫頭均分,珠兒媳婦的我單獨出來一份給她。金丫頭,你也别怪我偏心,寶玉得了那麽些别人沒的,你就得減幾分才公平。銀子給環兒、琮兒一人一千兩,蘭哥兒、苼哥兒一人三千兩,鳳丫頭、三丫頭、巧丫頭、金丫頭、珠兒媳婦一人兩千兩,巧丫頭尚未出嫁,我再給她們一人三千兩,其餘的老大、老二、琏兒、寶玉均分。書畫古玩清貴,我就不給你們了,給幾個丫頭罷,她們出嫁沒這些東西打底,嫁妝便算簡薄了,容易被人看輕。因此這些東西我均分給林丫頭、二丫頭、三丫頭和四丫頭,巧丫頭還小,鳳丫頭幫她收一份。再有這些,是原先敏兒孝敬我的,我做主給寶玉。最後留了一萬兩銀子及一個莊子給我做棺材本。其餘的東西等我收拾好了,你們再過來拿。”賈母分完後道:“我這麽分你們有什麽意見?”
賈赦自然願意:本以爲這些私房都是寶玉及二房的,再不想自己這一房還能得了這麽多東西。
賈政低着頭,模糊的應了聲。寶玉忙上前磕頭道:“老祖宗,我不要這些東西,你留着吧,隻要你長命百歲,将來孫兒孝順你。”
王夫人在一旁急的手帕都扭成麻花了:哎呦我的傻兒子啊,要不是今天被他們鬧了這麽一場,這些東西本來全部都是你的呢,如今生生少了那麽一大半了,你還往外推做什麽?
賈母招手把寶玉叫過來,摸着他的頭道:“我知道你孝順,可是這些是我給你的,你隻管收着,将來便是出去了,也要經常過來看我才好。”
寶玉流着淚點頭。
賈赦在一旁冷漠道:“寶玉是好的,隻要老太太歡喜,将來我也是願意管的。”
聽賈赦這麽一說,賈母心底的石頭落下了,她一生的心事都是擔憂寶玉将來過得不好,賈赦這個伯父願意管他,至少他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便是王夫人和夏金桂,也松了口氣。王夫人隻要寶玉沒事,便什麽都不在乎,哪怕自己被大房一家嫌棄也成,橫豎自己也不待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