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去之前,和賈琏商議:“老太太什麽意思?”
賈琏早就和王熙鳳溝通過了,開口道:“之前我便問過陳國公,依着他們話裏的意思,娘娘的肚子怕是十分不得聖心,依我的想頭,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可不就是大禍了麽?老爺,這事,咱們家幹脆躲着些吧。實在得罪不起,便舍些銀錢,買咱們大房一個清靜吧。”
賈赦在屋裏踱來踱去,道:“若是娘娘生了皇子,我們賈家更上一層,豈不是好事?有什麽可怕的?你可有打聽清楚了?”
賈琏歎了一口氣道:“既然不得聖心,皇帝和皇後自然厭煩,待遇雖厚,人情卻是冷淡,隻怕皇帝不願意娘娘懷孕。”
賈赦聽說後大驚:“陛下不同意娘娘懷孕?那娘娘怎麽懷的?娘娘也太大膽了吧?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王熙鳳在一旁道:“娘娘大約是打着骨肉親情的主意,畢竟孩子有了,皇上再怎麽樣,也不會不要自己的孩子吧?”
賈赦連連搖頭,道:“那是你們女人的想頭,若按着我們男人的心思,這種算計,隻要是個男人,都不會忍下的。這種事就是個疙瘩,烙在男人心裏,若沒有其他什麽大事,輕易去不掉,尤其還是皇上,天下最尊貴的人,被人知道他被算計了,也忒丢面子了。這麽一看,陳子尚說未必是福果然有理。這孩子就算生下來日後也是艱難,極長的時間内,他都無法得到聖心的。”
賈琏想到迎春,又想到絲毫沒有存在感的賈琮,可不是嘛!
賈赦沒想要這倆孩子,偏偏他們的姨娘把他們生下來,所以賈赦對他倆很是不喜。
想到這裏,賈琏趁機道:“若娘娘真如此算計,簡直就是愚蠢,這樣的事情出來,别說皇上心裏不舒服,就是後宮的其他娘娘,心裏能舒服麽?依着皇上和皇後娘娘的行事,這件事,可見大家夥心裏都是有數的了。這時候宮裏還沒有任何動靜,委實平靜的有些可怕了。”
賈赦冷哼道:“自然可怕。元丫頭如今月份大了,這個時候若有個什麽萬一,不僅孩子保不住,大人也保不住。”
一旁的邢夫人臉色已經駭然了,她着急道:“那可如何是好?若娘娘出了事,萬一牽連到咱們怎麽辦?咱們賈家……。”
賈赦喝住賈琏道:“愚蠢!你要記着,宮裏的那個娘娘,不是咱們賈家的娘娘,是賈家二房的娘娘!”
此言一出,邢夫人、賈琏和鳳姐都得呆住了。
雖說不要臉皮的講來,理是那個理。
可這話能給抄家的人說嘛?
賈赦隻問王熙鳳道:“你父親去年未回家過年,爲何??”
王熙鳳道:“父親送信回來說今年過年不回來了,等明年鸾兒成親時才請假回來。”
賈赦大驚。
人家王子騰早早就看明白了啊!
萬事等到風平浪靜的時候再回來。
王熙鳳其實也看不明白,但王子騰心裏明白的,尤其是知道女兒女婿和陳昭交好,另一個外甥女嫁給了陳昭之後,行事便收斂了許多,過去的事情也在慢慢收尾,更是十分擁護皇上。
故那年雖然升了九省檢點後,因他努力補救,皇上給了他一個金陵參将的職位。雖說才正三品,比那正一品的虛職低了許多,可他們全家因此卻松了一口氣,至少皇上還願意用他,便是職位低點也無妨,隻要用心辦差,他還是升得回去的。
尤其在平安州叛亂後,王子騰每日看着朝廷發下來的邸報,更是吓的日夜不安,戰戰兢兢的辦差,不敢出絲毫的差錯,就怕一個不留神,那邸報上的人家裏就多了自家的名字。
所以王子騰抓緊時間外放,帶着全家人離開京城,壓根就不敢回去。
賈赦在屋子裏走了半天,思前想後了許久,才正色對賈琏和鳳姐道:“二丫頭的夫家孫紹宗如今做了順天府尹,又有鳳哥兒和陳家的關系。因此,便是沒有那個所謂的娘娘,咱們家在這京城裏,也是不容小觑的。故這事,和咱們大房沒任何關系,是二房的私事……”
自從賈琏擺脫了二房跑腿的陰影之後,又經曆了王夫人謀害鳳姐之事,心中對二房早有成見。
他看不出解決眼前出路的辦法,因此眼下一心想着做個孝子,看到時候能不能有一線生機。
所以此時此刻,自然不願意和二房走得太近。
便點頭道:“兒子聽從老爺的吩咐。”
賈赦冷哼道:“爲了老太太,這個家一直不分,我忍辱委屈,讓老二鸠占鵲巢那麽多年,現在這個狀況,爲咱們家一家的活路,這個家,該分了。”
賈琏道:“老爺,此事隻怕不容易,老祖宗不會同意的。”
賈赦道:“不容易也得分。老太太這次叫我們過去,肯定是讓大夥兒出錢供奉元丫頭那個肚子呢,可咱們既然都知道了,元丫頭那個肚子有問題,又何必把咱們一家人都搭進去?便是錢财,那也是咱們大房應該繼承的,老太太想便宜了老二那一家子道貌岸然的假正經!呸,休想!”
鳳姐站在一旁,聽着賈赦侃侃而談,說着怎麽分家,怎麽多讨東西,怎麽拿産業,怎麽趕走二房一家子,心裏冷嗖嗖的,對這個老爺鄙視到了極點:這就是一家子骨肉啊,緊要關頭,相互舍棄,相互算計,連一絲情面都不留。
雖說賈琏看得清楚,早早地把鳳姐和兩個孩子的戶籍弄了出去,但他本人卻想着一心做個孝子,心腸是好的,就是太不把妻子和兒女放在眼裏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皇帝真要收拾賈家,賈琏這個襲爵人是跑不掉的。
而他也不想跑。
這份有擔當的樣子,不愧是他王熙鳳的男人!
不愧是賈巧兒和賈苼的父親!
當然,若是能通過分家的方式,羞辱二房一次,她王熙鳳也是樂意之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