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關系不夠鐵,而是他準備去的時候,又改變主意了。
畢竟京城繁華,津門草創,他在京城人脈多,三教九流認識的不少,到了津門就得從頭開始了。
不過他也知道想自力更生,就得抱緊陳昭的大腿,所以他主動申請了一次去津門出差的機會,跑到津門向陳昭求教。
陳昭自然給她接風洗塵,席間他屏退衆人,認真的向陳昭請教了元春懷孕的結果。
陳昭注釋了賈琏許久,确定這不是琏二爺混鬧之後,便淡淡的道:“你們家該做準備了。”
賈琏也是曉事的,立刻跪下來求陳昭說個清楚。
當然,和下跪一起做的,還有從懷裏掏出的幾間鋪子的文書。
看着他那麽求知若渴,陳昭歎了一口氣,便道:“二哥起來吧。我問你,二嫂子号稱賈家頭号河東獅,若是他身邊的丫鬟小紅不要賈芸了,反而一心爬上你鏈二哥的床,還想着懷孕生下孩子來做主母,你會怎麽樣?”
“小紅?賈芸?他倆好上你都知道?”
賈琏怔了怔,不由得深深欽佩陳昭的耳目,不過随即将這件事抛之腦後,沉吟道:“依着我家那位的性子,若是逼得很了,她肯定大鬧一番,拼着被林之孝埋怨,也要誅殺了這個狐狸精……啊!”
說到這裏,賈琏渾身冰涼。
當即飯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
馬上向陳昭告辭,回住處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告别陳昭,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京城,回家之後馬上将王熙鳳拉到屋子裏,将陳昭的分析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王熙鳳立刻喚來李嬷嬷,和她溝通許久,一把拉住賈琏,兩人盤算許久,王熙鳳第一是時間回了娘家,和王子騰報消息去了,又求着王子騰千萬别摻和進去。
王子騰是個有心計的,聽王熙鳳這麽一說,再在書房裏跺了半天步,便将事情猜的八九不離十了,當機立斷,借口差事緊急,和王子騰夫人說一聲,便收拾行李,提早結束休沐回任上做九省都檢點了,還順手提走了王仁。
因爲王子騰的官署衙門在江西贛州,不如京城繁華,王仁很不願意去。
但王子騰知道危險,又怕他偷偷溜回去,所以讓幾個老仆架着他去了松江。
因爲松江開埠已經有一兩年時間,時局混亂,剛好可以渾水摸魚,狠狠地發一筆。
王熙鳳見父親如此曉事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又囑咐了母親和妹妹幾句,便趕回了賈府。此時,賈赦和賈琏正因賢德妃有孕而冰火兩重天呢。
“父親!”賈琏呆了:“貴妃懷孕,福禍不知,我們是不是分家分宗……”
“住口!你胡說八道什麽呢?分家分宗?虧你小子說得出口!有老子在,你這輩子甭想這一套!”
賈赦一邊說着,一邊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許久才道:“元丫頭懷孕,能不能生得下來還兩說;便是生下來,能不能平安長大,也難說;不過這些都是後話。隻說如今,她才剛懷孕呢,在外頭,咱們家成了整個京城的焦點,那些人家天天盯着咱們家,這個時候必須鎮之以靜。在裏頭,是咱們府那位當家的二太太金山銀海的往宮裏送,不說咱們家本就艱難了,便是原來那樣的富貴,也經不起她這般花銷。且花的還是公中的銀錢,是咱們大房以後的産業。不成,咱們得想個法子,不能這麽由着二太太敗了咱們家去。”
“爹!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着錢财?現在最主要的是低調沉穩,别遭到陛下和皇子們的嫉恨才是最主要的啊!”
賈琏插話道。
王熙鳳也連連點頭。
說到天上去,錢财也沒有性命重要啊!
一旦犯了皇家忌諱,你就算有再多的錢财,也守不住啊!
你是繼承榮國府的爵位,堂堂的一品将軍,眼下應該去外面找人想辦法打聽事情真相,好歹讓自己府裏有個底,思考着怎麽應付,将來不至于處處被動?
可你居然這個時候了,眼裏還隻是盯着那幾兩銀子?
隻聽邢夫人道:“老爺,錢财還是小節,橫豎那公中之物,咱們也不是沒手段拿到手的。”
賈赦一甩衣袖:“婦人之見!現在的主要問題是,老二那邊仗着元丫頭懷孕,觊觎我的爵位呢!”
賈琏聽了,嘴角抽抽,臉上肌肉幾乎顫抖起來。
這老家夥要不是我爹,我打死都不願意和你多說一句話。
皇宮之中,機關重重,步步陷阱,這事弄不好,就是個抄家滅族的大罪,你一個襲爵人,不想着怎麽保住家族保住兒女,偏眼光還這麽淺薄的就盯着家裏那爵位做什麽?
你是一品将軍,真要是順利的傳到我手裏了,隻怕也就是一個三、四品的爵位了。
可是眼下,我夫妻倆隻要跟着去津門抱着陳昭的大腿,日子過得不比那有爵位的好?
王熙鳳也暗自歎了一口氣,所幸如今自己已經把苼哥兒、巧姐兒給摘出來,但也要盡力看着,别讓他們受了家族牽累,留下讓人诟病的把柄。
原來賈苼出生之後,王熙鳳便給時任順天府丞的孫紹宗送了一些古玩字畫,求他通融,将兩個孩子的戶籍遷了出去,求錦衣衛代爲管轄。
法理上,賈苼和巧姐屬于錦衣衛的成員了。
所以王熙鳳忍着耐心聽賈赦說話:“……依我的意思,不若讓鳳哥兒重新管家?”
王熙鳳慌忙搖頭道:“不可能,二太太必定是不讓的,桂花夏家的姑娘可是要進門了。”
賈赦皺眉道:“宮裏我和鏈兒又去不得,也不好像以往那般給她弄個陽奉陰違,若你管不得家,這公中,可就任二太太搬了。”
王熙鳳想了想道:“……不若讓太太鬧去?”
賈赦搖頭道:“老太太偏心,必是不讓的。”
王熙鳳卻道:“老祖宗隻要讓娘娘在宮中有錢使就夠了,這錢是不是公中的,老祖宗是不管的。我讓林之孝查過公中的賬,二太太前兒剛搬了兩千兩銀子,如今賬面無法平過去,賬房正在頭大呢。隻要太太肯鬧去,說是撞見了,讓二太太以後使私房銀子去,老祖宗爲了平息咱們大房的怒氣,也爲了打擊二太太的氣焰,必不會說些什麽的。隻是,老爺也得去和二老爺說聲才好。”
賈赦點頭道:“鳳哥兒說得有理。老二家的氣焰如今是越發見長了,很有些不把老太太放在眼裏的意思。就是爲了自己的威嚴,這次也必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又乜斜着賈琏道:“你還不如你媳婦。”
王熙鳳笑着幫賈琏解圍:“這都是内宅婦人的手段,二爺日日在衙門辦公,哪裏懂得這個?”
賈琏聽到這裏,内心深處已經在深深歎氣。
自家老爹已經蠢到這個地步,自己無論說什麽,老爹都不會聽,也隻會按着自己性子來,長此以往,榮國府大房必定會随着二房沉淪的。
罷了罷了!
到時候我陪着二老受罪,讓老婆和兩個孩子脫身就好!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賈琏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