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夏若風哈哈大笑:“我殺了你之後,頂着你的臉坐上幾個月皇帝,待朕的親兒子都重病逝世之後,朕便南巡,走到羊城見到南王世子之後,心生感慨,便将南王世子夏永昌立爲皇太侄,你覺得如何?”
孝德帝道:“縱然你們調虎離山,幸好朕身邊還有幾個從不動心的人,可以做護駕勇士!”
這句剛說完,四面木柱裏,忽然同時發出“格”的一聲響,暗門滑開,閃出四個人來。
這四個人身高不及二尺,身材、容貌、裝飾打扮,都完全一模一樣。
尤其是他們的臉,小眼睛、大鼻子、凸頭癟嘴,顯得說不出的滑稽可笑。
可是他們手裏的劍,卻一點也不可笑。
一尺七寸長的劍,碧光閃動,寒氣逼人,三個人用雙劍,一個人用單劍,七柄劍淩空一閃,就像是滿天星雨續紛,亮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若是江湖中人見到,肯定會認出這四個人雲門山、七星塘、飛魚堡的魚家兄弟。
這兄弟四個人,是一胎所生,人雖然長得不高,劍法卻極高,尤其兄弟四人,心意相通,四人朕手,施展出他們家傳飛魚七星劍,在普天之下的七大劍陣中,雖然不能名
列第一,能破他們一陣的人,也已不多。
他們不但劍法怪異,性情更孤避,想不到竟被羅緻大内,作了孝德帝的貼身護衛。
劍光閃亮了孝德帝的臉。
孝德帝道:“斬。”
七柄劍光華流竄,星芒閃動,立刻就籠罩了南王和王安。
王安居然面色不變,南王已揮手低道:“破。”
—聲出口,忽然間,一道劍光斜斜飛來,如驚芒掣電,如長虹驚天。
滿天劍光交錯,忽然發出了“叮,叮,叮,叮”四聲響,火星四濺,滿天劍光忽然全都不見了。
唯一還有光的,隻剩下一柄劍。
一柄形式奇古的長劍。
這柄劍當然不是魚家兄弟的劍。
魚家兄弟的劍,都已斷了,魚家兄弟的人,已全都倒下去了。
這柄劍在一個白衣人手裏,雪白的衣服,蒼白的臉,冰冷的眼睛,傲氣逼人,甚至比劍氣還逼人。
這裏是皇宮,孝德帝就在他面前。
可是這個人好像連孝德帝都沒有被他看在眼裏。
孝德帝居然也還是神色不變,淡淡道:“葉孤城?”
白衣人道:“山野草民,想不到竟能上動天聽。”
孝德帝道:“天外飛仙,一劍破七星,果然是好劍法。”
葉孤城道:“本來就是好劍法。”
孝德帝道:“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葉孤城道:“成就是王,敗就是賊。”
孝德帝道:“敗就是賊。”
葉孤城冷笑,平劍當胸,冷冷道:“請。”
孝德帝道:“請什麽?”
葉孤城道:“以陛下之見識與鎮定,武林中已少有人及,陛下若入江湖,必可名列十大高手之林。”
孝德帝笑了笑,道:“十大高手又如何?不過竄高伏地,取人首級,威吓數人,不過是強賊而已,我練的是天子之劍,平天下,安萬民,運籌于帷幄之中,決勝于千裏之外。以身當劍,血濺五步,是爲天子所不取?”
葉孤城道:“過了今日,陛下身首異處,不過被人呵斥爲賊罷了。”
孝德帝道:“弑君之賊,妄言天子,誠爲可笑!”
葉孤城道:“正所謂王已非王,賊已非賊,王賊之間,強者爲勝。”
孝德帝道:“好一個強者爲勝。”
葉孤城道:“我的劍已在手。”
孝德帝道:“當日松江秀野橋,你的劍也在手,爲何不戰而逃?”
葉孤城目光一凝,臉色大變。
随即強笑道:“陛下想說什麽?”
便在此時,一聲輕歎傳來:“陛下想說的是,大周朝廷已經饒你一命,沒想到你竟然恩将仇報,助纣爲虐,倒行逆施,行萬惡不赦之舉,真是不要臉啊!”
随着這個聲音響起,房間内已經多了一個人。
孝德帝身邊站着一個年輕人。
隻見他豐神俊朗,面若冠玉,身穿飛魚服,腰跨繡春刀,目光如星,看向葉孤城的眼神,如看塵埃。
赫然是大周雲陽伯、從三品朝散使、正三品錦衣衛指揮使、領文淵閣侍講、署樞密院都承旨、加左副都禦史,提舉津門留司禦史台陳昭。
同時他還是威震天下武林、讓無數賊寇聞風喪膽的天下第一高手。
自秀野橋之戰,江湖口口相傳的七大絕世高手被陳昭當場打死一人,吓跑另外另外兩人之後,所謂的七大絕世高手便成了笑話。
陳昭也踩着他們徹底威震武林。
也逼得南王散盡家産也得想方設法,施展朝野關系,推動無數文官彈劾陳昭,逼迫他不能在京城立足,遠走津門,這才敢行弑君之舉。
哪想到千算萬算,真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那個能震懾葉孤城的陳昭又出現了!
他出現了,就算葉孤城和太和殿上的西門吹雪聯手,隻怕也必敗無疑了。
想到這裏,南王夏如風、司禮監三号人物王安同時面色慘白,倒退幾步。一張嘴巴張得,可以吞下一個大蘋果。
剛才有多志得意滿,現在就有多麽絕望。
隻有葉孤城歎了一口氣,看向陳昭:“你怎麽會來?”
陳昭看向葉孤城,面色淡然:“一個遠離朝廷中樞的藩王,一個海外孤島的劍客,還有一個好賭成性,靠着潛邸功勞上位的太監,設立的計策能有多高?朝野上下,有識之士,隻要發現你們行蹤端倪的,隻怕能立刻判斷你們的不軌之舉。你們居然還在做春秋大夢。”
就在此時,窗外又是一聲歎息:“有陳大人在此,我想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
陳昭看向窗外:“陸小鳳,秀野橋之戰,我給了你們江湖中人機會,沒想到你們還是不知收斂,反倒鬧到太和殿上了。”
陸小鳳無語,隻能歎息。
他也隻是一個看客,僅僅是剛剛發現端倪,跑來救駕而已,哪想到有人這般膽大包天。
這個時候腳步聲響起,大内侍衛統領魏子雲等人沖進房間,看天子無恙,又見陳昭立在一旁,王安和那個穿帝服的南王一臉驚恐,渾身發抖的樣子,立馬明白過來,忙不疊的下跪磕頭,口稱死罪。
孝德帝微微搖頭,勉勵了魏子雲幾句,然後看向陳昭:‘陳愛卿,此次你救駕有功,朕命你全權處置此事。’
陳昭拱手道:“臣遵旨。”
然後他看向葉孤城:“葉孤城,你還有何話可說?”
葉孤城再次歎息,手中的劍忽又化作飛虹。
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這飛虹般的劍,并不是刺向任何人的。
而是逃命的。
此時此刻,葉孤城惟有逃命。